“大哥,你怎麼就這麼倔呢,你就讓四分地怎麼了,你家土地七八畝,讓了大家都好,我家也佔了差不多四分地的啊。”吳蹈煌站在吳蹈輝的家門口衝着站在屋檐下的吳蹈輝道。
“我就是不讓,他們愛佔誰的佔去,反正我就是不準佔我家的。”吳蹈輝翹着腿,叼着煙,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道。
“就因爲你家不讓佔,我家和大伯家都要跟着倒黴,你怎麼能只顧你家呢?”吳蹈煌道。
“倒黴?倒什麼黴啊?他一個村長能拿你們咋滴?我當村長十來年了,我能不知道那些小手段?”
“你......新修的路不從咱們家過了,以後別人走大路,我們走小路,別人可以馬車到家,我們還得背,別人娶個媳婦,可以直接拉到家門口,我們還得背到家門口。你不爲你考慮,那也得爲你兒子和我兒子考慮一下啊!”吳蹈煌有點要跺腳的味道。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我們自己挖一條路去接不就完了嗎?”吳蹈輝翻了翻白眼道。
“挖路?誰去挖?你挖還是讓吳朋村和吳朋舉挖?這一挖要挖多遠,要挖到哪年?”吳蹈煌指着吳蹈輝一連串問道。
“你吼什麼,憑什麼就是我家兩個兒子挖,你家吳龍吳虎怎麼不挖?”吳蹈輝一下子站了起來。
“廢話,是你造成的這一切,憑什麼讓吳龍和吳虎去受那份罪?”
“哼,奇了怪,挖了路難道只是我家走,你家不走啊?當然是要一起挖啊。你別給我瞎吵吵,趕緊回你家去,我心煩着呢。”吳蹈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
“我瞎吵吵?我吃飽了撐的來找你瞎吵吵嗎?你心煩,我心更煩。我說吳蹈輝啊,你就是自私,別人搞了你的村長,你有本事去搞回來啊,這樣把自家人拖下水算什麼毬本事。你的本事就只會讓自家人吃虧?怪毬不得吳建羣會說你當了那麼多年村長,啥有用的事情毬沒做成。”吳蹈煌大聲吼道。
“滾,你叫毛啊叫,要叫滾你家去叫。現在我不當村長了,你就要翻天?滾滾滾,我不賴煩看到你,我自私,以前我當村長的時候沒照顧過你家?。”被戳中痛楚的吳蹈輝咆哮道。
“叔叔,你憑啥子這麼吼我爹,我爹說錯什麼了?我們一組每家每戶都願意拿出地來修路,就只有你不願意。”吳龍這時候從房背後鑽出來道。
“小癟犢子,我和你爹談事情,你插什麼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啊?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逼崽子嗎?”對吳蹈煌,吳蹈輝還剋制一點,但是對晚輩的吳龍,他則是一點顧及沒有,直接開罵。
“有道理就人人都可以說。”吳龍多少還是有點怵他這個當過村長的叔叔,雖然還在犟嘴,可是聲音低了不少。
“有道理,有毬的道理,我家的地,我願意拿就拿,不願意拿就不拿,哪個能拿我怎麼樣。”吳蹈輝指着吳龍大聲斥道。
“你害了我們兩家你還有理了,如果只關你家的事,那你愛怎麼搞就怎麼搞,現在是我們兩家也被你拖累,要是照你這麼說,以後你家也別從我家的院壩過,自己另外去挖路。”吳蹈煌跟着也發毛了。
吳蹈輝家和吳蹈煌家是挨在一起的,只不過通往吳蹈輝家的路得先過吳蹈煌家,而吳蹈輝家再往裡就沒有路了。
吳蹈煌這麼一搞,吳蹈輝家除非重新挖一條路出來,而且,新挖的路不是經過吳蹈煌家的菜地就得挖從他大伯吳青家門口過。
吳青家就在吳蹈輝家後面,從吳青家那邊走,吳蹈輝只佔自家的地,當然,他家還得自己修樓梯上吳青家去才行。
“大伯,你這樣就過分了啊,我家不從你家門口院壩走,那我家從哪裡走?你是想堵死我家啊?”吳蹈輝的大兒子吳朋春從屋裡頭出來不滿道。
“你家往哪裡走是你家的事,照你爹的說法,就是這樣的,我家的院壩愛拿給別人走就拿,不願意拿就不拿,哪個又能拿我怎麼樣。”吳蹈煌將吳蹈輝的話搬出來頂回去。
“好,好,好,會擺臉色了,見我不是村長就這麼絕情了,行,不走就不走,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有事情的時候千萬不要求我。”吳蹈輝胸口起伏道,看得出來他氣得不輕。
“不求就不求,吳龍,你扛鋤頭來,喊吳虎一起,你們兩個把院壩擋頭挖了,把伙房邊的石頭搬來砌圍牆。”吳蹈煌也被氣得無路可退,只有加碼。
“爸爸,這......不太好吧。”吳龍皺着眉猶豫道。
要是真的挖一條溝,再砌一堵牆,那他叔叔吳蹈輝家就真無路可走了。他們兩家人的關係,也會就此不可挽回。
“有啥子不好的,我說的話不好使是吧?你忘了你談的那個姑娘家怎麼說的嗎?路修好了就準你們結婚,現在路沒有了,你打算打光棍到什麼時候。趕緊去,難道還等老子親自動手?”吳蹈煌吼道。
吳龍經人介紹談了個女朋友,是龍進村的。別人聽說黃泥村要修路,所以吳龍去講的時候,女方家就說等路修好了再同意他們結婚在一起。
龍進村是通馬路了的,要是黃泥村也修好了馬路,那到時候找幾個拖拉機或者馬車就可以將新人和嫁妝一次性拉到家裡面。當時吳龍也說好,這樣的話,總是輕鬆和顯得氣派一些。
目前村裡面有人結婚,新人要麼起碼要麼走路,那些嫁妝只能請人背請人擡到家裡,着實的麻煩得很。尤其是一些條件好的人家還陪嫁個大衣櫃或者大木牀什麼的,把那些嫁妝弄到家,老費勁了。
吳龍的女朋友家有那個建議或者條件,也的確是他家要給女兒陪嫁的東西不少,他家好打算送一套沙發。這沒有路,全部拆了分開拿的話,麻煩不說,也顯不出面子來。
一想起這個事情還會影響自己的婚期,吳龍心裡面也是窩火,轉身就去拿鋤頭去了。
“大爹,你真的太過分了,簡直......”吳朋春板着臉瞪着眼道。
“簡直什麼,簡直什麼,過分,有你爹過分嗎?別人搶了他的村長,他要和人家鬥,那就鬥,我們也支持。但是拉上我們墊背,他就不過分,不自私?我告訴你吳朋春,你也要是講媳婦的人了,我們黃泥村沒有路,講媳婦多不容易你不曉得?你毬的也要打算打光棍嗎?路能修到門口,四分地算個毬啊,你家既然不喜歡有路,那就乾脆連路都不要走。”面對吳朋春這個晚輩,吳蹈輝可以自由發揮。
“你們兩兄弟是在搞哪樣,我在山上都聽得到,搞什麼?”這時吳青牽着一頭牛從小路上面下來,他背後,孫子吳紅本還揹着一籮筐青草跟着。
“大爹,你問他。”吳蹈煌一指吳蹈輝道。
“蹈輝,咋回事,你們吵哪樣?好多人家都在看呢。”吳青將牛繩子給吳紅本,讓他先牽牛和背草回家。
“啥子都沒有,你這個大侄兒,要幹絕情絕義的事情了。”吳蹈輝憋着一肚子氣道。
“我絕情,呵呵,我憑啥子絕情?大爹,我們這裡要修路,你曉得的,我記得你家的地也是願意拿出來佔的。”吳蹈煌道。
“是啊,我願意,我就算不爲自己考慮,我也要爲兒孫考慮啊。修路是好事,有了路做啥子都方便。”頭髮花白的吳青靠在一堵石牆上道。
“現在還方便個鬼啊,路不從我們三家這裡過了,直接從上面走。我們三家還是要繼續子子孫孫走旁邊這小路。”
“啊!怎麼不走了呢,我記得胡建強親自到我家去,說馬路要從我們這裡過的啊。我曰他爛孃的,敢騙老子,回頭老子就到他門上去,狗曰的,怎麼也要給他要個說法。”吳青將柺棍往地上狠狠的一戳,抖着鬍子就亂罵道。
“不是人家胡建強的事,是你這個沒當成村長的侄兒不讓人家把路修往我們三家這邊。要不是這個事,我會和他吵?我吃飽了撐着還差不多。”吳蹈煌解釋道。
“老二,你瘋毬了嗎?你爲啥子不讓,修路是多好的事,幾年前我就給你說過,讓你組織村裡面修一條路,你自己當村長,你搞毬不成,現在人家要搞,你爲啥子還不讓?你腦殼讓牛踩了麼?”吳青擡起柺棍指着吳蹈輝罵咧咧問道。
吳青和吳蹈輝的爹是親兄弟,只不過吳青的兄弟死的早,吳蹈輝和吳蹈煌可以說是吳青看着長大的,也是他幫着拉扯長大的。
吳蹈輝還沒結婚的時候,他媽也死了,吳蹈輝的婚事還是吳青找人介紹並且幫着艹持的。所以,他老人家不管是吼還是罵,吳蹈輝都不敢頂。
“我沒有說不讓,他們要修,隨便修。”吳蹈輝低着頭道。
“廢話,你不讓人家佔你的地,怎麼修?哦,我忘記了,你是要賣,人家必須拿一萬塊給你,否則就不行。”吳蹈煌陰陽怪調道。
“一萬塊,你窮瘋了麼?每家每戶的地都有被佔的,要是人人都要錢,怕是五十年這個路也修不起來。別人都不要錢,我這老者也不要錢,你偏偏要,你掉錢眼裡了?你還要不要點臉,好歹也是當過村幹部的人,真的一點臉都不要了?”吳青氣呼呼道。
“關鍵還不是要臉不要臉的事,關鍵是他這一不幹,我們三家就受影響,路根本修不過來,人家乾脆就直接繞開我們三家走上頭。”吳蹈輝添油加醋道。
這是吳龍和吳虎個扛着一把鋤頭過來。不過他們並沒有馬上動手,吳青和吳蹈煌都在,得有個指示才行。
“你們倆小子,扛着鋤頭幹啥?”吳青還以爲吳龍和吳虎是扛着鋤頭來打架呢。
“是我讓他們扛來的,既然他不讓我們有路走,那我乾脆也把他家通到我家的路給挖了,我還在家院壩擋頭砌圍牆,要不走大家都不走。”吳蹈煌代自己的兩個兒子回答道。
“胡鬧,怎麼能這樣呢?你們是親兄弟,他們是堂兄弟,挖溝修圍牆,那算什麼,兄弟鬩於牆嗎?你家挖了溝,修了牆,他家往哪裡走?路都沒有還活不活?”吳青跺腳斷喝道。
“我好好和他說,可是他不聽。”吳蹈輝將頭扭到一邊去道。
“他不聽,他不聽不還有我的嘛,你們兩個,跟我到我家去。家醜不可外揚,你們這麼吵,只會讓人看笑話,我們吳家一點臉都不要了嗎?吳蹈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