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這夜龍州城內便再沒有輕騎冒雨出城襲殺禁軍大營。
佘拓立、拓跋午等人知道西夏禁軍的部署以後,都是知道想要再以這樣的方法拖垮西夏禁軍大營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動用大軍,也大概會是兩敗俱傷,甚至他們稍處下風的局面。
雖他們心中有些迫切,但也無疑不願如此去和西夏禁軍硬拼。
每個軍司的將士都是他們各大家族好不容易拉攏起來的,且用無數的金銀、精力堆砌,打完了,很難再短時間內重整旗鼓。
直到翌日,雨仍未有要停的跡象。
成都府內煙雨濛濛,蔥翠羣山被籠罩在煙霧之內,讓得整個古色古香的成都府如同仙境。
因蜀中軍區將士駐紮在這,總是讓百姓們心中感到安定。
仍是有商販冒雨出攤。
成都府大街上兩旁豎着許多的大油紙傘。
雨水打在油紙傘上,如同悅耳的小鼓。
西夏境內昨夜的廝殺,並未能影響到成都府的平靜。
有探子冒雨馳馬進城。
劉諸溫等人過不多時便得知昨夜四大軍司輕騎突襲西夏禁軍大營之事。
衆將在軍營內都只是輕笑。
說起來四大軍司中佘拓立那些人,再有赫連城、曲如劍這些女帝親信大將,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昨夜不管是四大軍司的輕騎突襲,還是赫連城隨即作出的部署,都能說是有聲有色。
劉諸溫等人自是樂意見得如此。
他們當然希望西夏禁軍最後能夠獲勝,因爲如此,他們便可以逸待勞,不用出成都府。
畢竟四大軍司投誠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此時他們不出成都府都已是頗受非議,若在出城相助西夏禁軍,難免落得個出爾反爾的名聲。
這對皇上的威信都會產生影響。
雖皇上既然作出這種決定,應是不在乎這些,但他們這些做將領的,卻也不得不去爲皇上、爲朝廷考慮。
大雨,接連下了兩日。
到兩日後的黎明時分,太陽才總算是從天際露出腦袋來。
雲雨驟歇。
天地重歸於清朗。
這兩日間,西夏禁軍大營和四大軍司都不見有什麼動靜。
顯然四大軍司也是知道,在西夏禁軍已有防備的情況下。雖是暴雨,他們也很難再佔到什麼便宜。
短時間內故技重施只是白白損耗將士。
雨歇時,拓跋午、佘拓立等人便齊齊登上了城頭。
遠處雲霧消散過後,西夏禁軍的軍營又是依稀可見。
拓跋午等人臉上都是有些焦慮之色。
形勢如此僵持,他們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只佘拓立始終遠眺着西夏禁軍大營,沉吟不語。
風吹着他的披風呼呼作響。
過良久,他才道:“赫連城、曲如劍怕是打定主意堅守不出,咱們還是得想辦法主動出擊才行。”
西夏禁軍耗得起,而他們耗不起,這是事實。
拓跋午在旁邊輕嘆道:“可現在赫連城那些人準備充分,我們要想強行攻破大營,又談何容易?”
佘拓立微皺着眉頭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總不能就如此坐以待斃。”
然後看向身周諸多將領,道:“諸位都想想辦法,若是誰獻出良策,我們幾家必有重賞。”
衆將都是沉吟。
其實賞不賞的都不重要。要是他們這些人心中有良策,也不會至於到現在還不說出來。
又是許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是司空社輕輕開口,道:“我倒是有個法子。”
衆人霎時間都向着他看去。
司空社又道:“只是還需等得再下雨才行,要不然,曲如劍的齊天軍總是個麻煩。”
然後他便將自己的主意緩緩說道了出來。
佘拓立、拓跋午等人眼中都是有着精芒閃過。
誰也沒想,向來和各悶葫蘆差不多的司空社竟然還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嚴加防範!若是敵軍熱氣球到,便到城內躲避!”
其後,佘拓立只是在城頭上如此交代,便和拓跋午、武葛、司空社等人就此走下城頭去。
龍州城內外仍是沒有什麼動靜。
轉眼便又是數日過去。
莫說是赫連城、曲如劍等人,便是成都府內劉諸溫等人也頗爲感到詫異。
因這數日過來,四大軍司竟然都再未向西夏禁軍大營發起衝擊。
此時形勢已經如此明朗,難道他們就不迫切地想要回到各自地盤上去麼?
只四大軍司不動,赫連城、曲如劍兩人當然也不會動。
他們甚至巴不得四大軍司繼續拖延時間,因如此,四大軍司必受糧草所累。而大軍斷糧以後,難免不戰自潰。
不過他們也都是知道,四大軍司始終不動,定然是在等待機會。只需開戰,那便很可能是大戰。
在這日的傍晚時分,終是雷雨聲響。
嘩啦啦的暴雨傾盆而下。
夜並不平靜。
赫連城、曲如劍兩人在軍營內都是有些坐立不安。
或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又或是因爲某種預感。看着帳外那漆黑的夜色,他們總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
但除去吩咐大營外圍將士嚴陣以待之外,他們也沒法作出別的舉措。
龍州城內又有輕騎冒着大雨出營。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向着西夏禁軍大營衝殺過去。
只過不多時候,西夏禁軍大營外圍再現紛亂。
只是這回西夏禁軍準備極爲充分,這些輕騎想要對大營造成太大的動亂看起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其後,龍州城內卻是有着不計其數的大軍出城。
大軍冒雨在夜色中行進着。
看起來,四大軍司竟然有要在這樣的雨夜和西夏禁軍展開決戰的意思。
赫連城、曲如劍兩人在軍營內各自收到傳報,曲如劍匆匆趕到赫連城帥帳內。
剛進帳,他便對赫連城道:“龍州城內的叛軍大舉出動了。”
“我知道。”
赫連城輕輕點頭,皺眉道:“難道他們這就狗急跳牆,想要和我們決戰?”
曲如劍道:“可若如此,他們又何須等到現在?”
赫連城道:“興許是前幾日大雨時他們並未能夠下定決心,而現在,已是不願再錯過這樣的天時。畢竟,在這樣的雨夜裡,總是可以避免受到你齊天軍的轟炸。”
曲如劍心中顯然也是沒有什麼確切的推斷,只輕輕嘆息道:“希望真如我們兩人所料這般纔好。”
隨即兩人便都傳令下去,讓大軍準備大戰。
但其實誰心裡都不太安穩,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四大軍司十餘萬人,沒理由再沒有半分把握的情況下就向他們發動決戰纔是。
時間緩緩流逝着。
衝殺到西夏禁軍大營外的輕騎寸功爲立,又在呼嘯間拍馬而回。
只這時,四大軍司大軍距離西夏軍營也是不遠。
是以西夏軍軍營內將士並未出營追擊。
營內將士雲動,在軍營內冒雨奔跑着,在赫連城、曲如劍等將領的安排下各自奔赴崗位。
叮叮叮的聲音不停。
雨水打在將士們的甲冑上,發出如此清脆的聲音。
衆將士除去那些穿着雨氅的以外,此時都已是被淋個通透。
雨水冰涼。
內衣褲都被打溼以後,重量也陡然增加不少。這多少讓得那些穿着甲冑的將士們動作顯得有些笨重。
西夏畢竟沒有大宋的那種新型冶煉術。
蒼涼號角聲響。
雨夜中,四大軍司大軍距離軍營南側不到兩裡。
他們潛伏在夜色中,看起來便好似是如同來自地獄的大軍。但實際上,軍中許多士卒也都是在簌簌發抖。
這樣的雨夜,被將領們帶出來征伐,士卒們心中難免是有些非議的。
若是能勝,還好。若是不能勝,四大軍司軍中只怕也會是要軍心渙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