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笑容滿面的皇后娘娘大爲驚詫,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不禁問道:“明珠你剛剛說什麼?”
圖蘭朵再度說道:“女兒打算回到大宋去,來向母后辭行。”
“你還回去那宋國做什麼?”
皇后娘娘仍是滿臉詫異,“莫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怎的忽的說出這般胡話來?”
圖蘭朵在元皇宮的這些天,誰也沒提過她還要回去的事。便是真金和皇后娘娘,也全都以爲她不會再回去。
圖蘭朵輕輕搖頭,“女兒身子無恙。只是……女兒以嫁給宋帝爲妃,又怎能長久留於中都?”
“嫁他爲妃又如何?”
皇后娘娘道:“我們和宋國之間日後必有徵伐。你現在再回去,豈不是自陷囹圄?”
她只以爲圖蘭朵是擔憂宋國會以此爲理由找元朝的麻煩,有些心疼地看着圖蘭朵,又道:“若是你是擔心宋帝會因此發怒,實是沒有必要的。本宮已和你父皇商議過,他說,縱是宋帝因此發怒,咱們大元也不怕。所以,你安安心心地留在皇宮便是。”
說着,她面上泛出輕笑,“若本宮沒有看錯,你現在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吧?留在皇宮,待日後,本宮和你父皇再替你尋個好夫婿。”
圖蘭朵面色有些悽楚,但卻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民間民婦們尚且都懂得這個道理,女兒既已爲人妻,又怎能作出這等事來?”
“這……”
皇后娘娘不禁怔住。
到這時她自是聽得出來,這是圖蘭朵自己想回到宋國去。
她稍微沉默,說道:“只爲這虛妄名節,就再回去那宋國,從此和本宮還有你父皇天高路遠,這……值得麼?你捨得麼?”
她是真正心疼圖蘭朵的,這句話到末尾時甚至已是帶着些哭腔。
圖蘭朵跪倒在皇后娘娘面前,眼眶亦是泛紅,“還請母后原諒孩兒。”
她聰明、伶俐,但其實卻也是頗爲執拗的性子。這從她當初執着地找趙洞庭麻煩便看得出來。
皇后娘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圖蘭朵,深深嘆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不管圖蘭朵是出於爲名節考慮,或者是有別的什麼想法。她似乎都沒有什麼理由好再挽留自己這最心愛的女兒。
是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個道理,天下婦女全都明白。
好半晌後,皇后娘娘扶起圖蘭朵,只說道:“這件事情是不是再和你父皇商議商議?”
圖蘭朵道:“孩兒會稟明父皇,商議……卻是不必了。”
她顯然是心意已決。
皇后娘娘深深嘆息。或許,在她心裡,也未嘗沒有想過,是不是圖蘭朵對之前將她嫁到大宋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
這纔是她不願意留在中都的真正理由。
但這卻怪不得圖蘭朵。
之前的確是滿朝君臣愧對於她。
當這種想法在皇后娘娘心中升起來時,只讓得她對圖蘭朵愧疚更甚,也更是憐愛幾分。
其後,她便派遣太監往大殿去,知會真金。
真金剛剛散朝,便就立刻直直來到了皇后娘娘的寢宮之中。
見着圖蘭朵便問道:“明珠你還要再回宋國去?”
圖蘭朵低眉順眼道:“是。”
真金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怎的忽的生出這般想法?莫非是在皇宮之內過得不舒心?”
圖蘭朵搖頭,又道:“女兒終歸已是宋帝的妃子了。”
真金先是微愣,隨即臉上竟是浮現出些怒色來,道:“當初將你嫁給宋帝那是形勢所迫,這是咱們大元的恥辱。如今既然你已經回到中都,又何須再理會那宋帝?以前咱們大元鐵騎不是他們的對手,但現在,父皇可不再忌憚他們。是不是他讓你回來中都之前與你說了些什麼,你且說給父皇聽聽。”
圖蘭朵只是搖頭,“他什麼都沒有說。”
這話,讓得真金再度愣住。
他甚至有些不相信,“真的什麼都沒有說?”
圖蘭朵再度搖頭。
真金嘴裡喃喃道:“難道他真的是想讓你留在中都,然後以此爲理由撕破和我大元的協議……”
圖蘭朵卻是道:“或許……他也只是不想強留女兒在長沙吧……”
真金和皇后娘娘聽到這話,不自禁地對視。
他們也算是折磨出點味道來。
自家這女兒,貌似現在已經對那宋帝沒有什麼惡感。
這當然讓他們兩心中都是有些不舒服,便如同最心愛的東西被人搶走似的。
兩人心中都不禁是疑惑,這宋帝到底有什麼魔力。
然後皇后娘娘問道:“明珠,那你呆在長沙的這些時日,那宋帝可曾有爲難於你?”
圖蘭朵搖頭,“沒有。他爲孩兒建造了思元宮,尋常時日雖很少見孩兒,但也從未曾爲難過孩兒。”
真金和皇后娘娘臉上詫異之色更甚。
其後,皇后娘娘嘆息道:“皇上,莫不是咱們錯看了這宋帝?”
真金沒有答話,只是深深皺着眉頭。
趙洞庭竟然完全沒有爲難圖蘭朵,而且將她送回到中都來,這實在頗爲不合情理。起碼,在他們看來是這樣。
他們顯然很難想象,趙洞庭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情想得太複雜。而是他們自己在多做疑慮,浮想聯翩。
只讓真金就這般相信趙洞庭沒有任何的意圖,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好比是秀才遇到兵,以真金現如今的心性和城府,怎麼着也不會將趙洞庭的想得那麼純善。
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沒理由再將圖蘭朵留在宮中。
首先,要回宋國是圖蘭朵自己提出來的。而且,看起來圖蘭朵也是主意已定。
再者,若是趙洞庭將圖蘭朵送回來真是有什麼企圖,那現在讓圖蘭朵回去,也必能破局。
沉吟良久之後,真金只嘆息道:“既然你決意要回去,那便回去罷……”
皇后娘娘在旁滿臉不忍,卻也只能心中嘆息。
圖蘭朵向着真金和皇后娘娘跪倒:“明珠拜別父皇……母后……”
這日,圖蘭朵便帶着她從大宋帶過來的那些太監、宮女們離開中都去。
真金派遣數百皇宮禁衛護送。只他和皇后娘娘都沒有再親送圖蘭朵出城。
或許是不忍承受那種離別之痛。
圖蘭朵是公主,沒有皇位繼承權,較之那些皇子們,享受的父愛、母愛,難免要多些。
轉眼又是半月光景。
趙洞庭帶着諸女從湘潭趕到郴州地境。
大宋各地仍是安定,新科進士們各自到任,各大府衙都在有條不紊地發展着。
因寒流天災剛過,大棚種植倒是忽的在大宋境內火爆起來。
麻納西加納、王再侃等人到得潮州。
而這時,麻逸、渤泥兩國的航海士、將領們也都已分別從瓊州、泉州等地趕到這裡。
和他們同行的,還有陳吊眼的天殺軍,以及鎮南軍區天隕、天敗,再有瓊州地勇軍,也都趕到潮州近海。
潮州海外戰船綿延,在潮汐中輕微起伏。
這自是頗爲壯觀的場面。
大宋有許長時間沒有如此壯大的水軍了。
麻納西加納、王再侃等人到得潮州以後,隨着潮州知州趕到海岸邊,看到大小海戰船近千艘,旌旗迎風招展,俱是驚喜。
誰也沒曾料想大宋海軍剛剛成立不多時就有這般陣仗。
雖然還未曾真正帶出去廝殺,但光看這海戰船的陣仗,就好似能想象到其船上士卒是如何的驍勇。
再有麻逸、渤泥兩國的航海士、將領們都是對大宋海軍讚不絕口,這就更是讓得麻納西加納和王再侃兩人看到希望。
兩人站在沙灘上,迎着海風,心中滿滿都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