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們沒等到將軍下令,見得國主到面前,終究是向着兩旁讓去。
後頭武林盟弟子不再跟着,站在原地,看着阿星皇、趙洞庭幾人下山。
阿星皇向山下行數十米,到士卒羣中,又忽的回頭,看向莫里,“莫里將軍護駕之心天地可鑑,本國主封你做個異姓王,坐鎮這鬥北諸城,如何?”
這番話說得實在是無厘頭,沒有絲毫的預兆。
莫里花容微變,隨即眼中淌過些許喜色,單膝跪倒:“末將莫里謝過國主!”
阿星皇輕笑,轉頭繼續下山。
佔據臺階的士卒紛紛讓向兩旁。一行人安然無恙下山,熊野揹着蔡吠紊屍首,無人敢攔。
下鬥北山,再出內城。
城內都不見有什麼動靜。
阿星皇對着趙洞庭拱手道:“能否勞煩宋君及幾位高手前輩再送阿星皇前往桃源?”
“好。”
趙洞庭當即答應,“不過得先去個地方。”
隨即他帶着阿星皇回到富甲布坊。
掌櫃的正在櫃檯裡,見得趙洞庭幾人,立刻露出喜色來,“您回來了?”
至於阿星皇,他自然是不認識的。
趙洞庭看向被洪無天攙扶着的鐵離斷,道:“這布坊不要了,你即刻和這位前輩離開鬥北,回去中原。”
說着又對許夫人道:“夫人,鐵前輩就託付給你了。”
鐵離斷傷勢不輕,顯然不方便再跟着去桃源城,受那車馬顛簸的苦頭。
許夫人卻是有些遲疑,“那您……”
趙洞庭笑道:“有洪前輩和熊前輩在,不妨事。”
流求不是中原,冒不出那麼多的大高手來。有兩個真武境在側,他自己亦是上元境,並不擔心會遭遇什麼危險。
至於胸膛處的劍傷,因爲當時蔡劍九的劍未能刺進去很深,他又服下龍虎妙藥大還丹,是以倒也沒什麼大礙。
許夫人聞言,只得點頭。
掌櫃的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不敢多言,只是點頭,“好,好。”
就這樣,趙洞庭沒繼續在鬥北城遲疑,其後便立刻帶着阿星皇、洪無天和熊野在城中買了快馬,出鬥北城往北而去。
緊隨其後,富甲布坊掌櫃的也是兩輛馬車出城,卻是往南。
富甲布坊,自是說不要便不要了,關門大吉。
那妖里妖氣的莫里到底會不會改變主意,還難說得很。早離開鬥北城,便能早些脫離危險。
出鬥北城以後,阿星皇臉上神色終於是真正輕鬆幾分,馳馬在趙洞庭旁側,有着幾分意氣風發之色。
風從耳旁刮過,周圍景色從眼角流竄而過,如白駒過隙。
趙洞庭輕笑道:“國主這份心智,讓人佩服啊!只是我有個疑問,當初封閉港口,國主你到底是被蔡劍九脅迫,還是本就樂得配合他?”
阿星皇哈哈笑道:“是前者,是後者,宋君心中應該已經有定論不是?”
趙洞庭便也笑,“運籌帷幄,運籌帷幄啊……”
他還真是打心眼裡佩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心智卻能讓人感覺到膽寒的阿星皇。
只怕蔡劍九禁嚴港口,說不得還有這位國主旁敲側擊的慫恿功勞。
至於剛剛下山這段路,阿星皇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
他跟那莫里說蔡吠紊死,怕桃源出亂子,乍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但仔細去想,卻有着警醒莫里之意。桃源城等各地還有蔡吠紊培植的黨羽,就算莫里挾持他阿星皇,到時候也未必能夠以令諸侯,甚至說不得更要成爲衆矢之的,引火燒身。因爲,莫里並沒有蔡吠紊那樣的功力和底氣,不足以震懾衆人。
而後來又說封莫里爲異姓王,看似是安撫莫里,向他示好,但實際,卻也未必不是暗藏禍心。
等得阿星皇真正掌控桃源等地的軍權,這莫里還真能在鬥北城做他的異姓王?
再者,封他爲異姓王,本來就能算是捧殺了。
這事傳到流求朝中去,少不得有人說莫里賣主求榮,更會以爲是他和阿星皇聯合殺蔡吠紊。到時候蔡吠紊那些舊黨會怎麼想?
趙洞庭可以想得到,莫里成爲異姓王后,過不得什麼安生日子不說,少不得要焦頭爛額。
他忽的又問阿星皇,“你打算讓這莫里再活多久?”
阿星皇想了想,卻是搖頭:“不知道。如果運氣好,他興許活得時間短點,運氣差,則說不定能壽終正寢。”
趙洞庭輕輕點頭。
看來現在流求的情況真是差到極致,不,應該說是阿星皇的情況不容樂觀。被蔡吠紊控制這麼多年,怕是沒能在朝中培養出多少自己的勢力。以阿星皇的心智,竟然都沒底氣能夠收拾流求這個爛攤子。
想想,趙洞庭又道:“要不要我幫忙?”
阿星皇偏頭看向趙洞庭,本要搖頭,忽的卻又點頭,“如此,多謝宋君了。”
趙洞庭輕笑,挑挑眉眼,不再說話。
他這話,自然有再試探阿星皇的意思。如果阿星皇拒絕,就只能說阿星皇對他有着很深戒備,那兩人,終不能成爲真正盟友。
現在,倒是有這種可能。
到夜色近晚,幾人到了一縣城,就在縣城裡找客棧住下。
這年代夜空總是格外明朗。
趙洞庭喜歡看星空,也就逐漸養成喜歡夜裡到屋頂賞星的習慣。
一壺美酒,一碟花生米,沒有半點皇上的派頭,但很愜意。
洪無天坐在旁邊,翹着二郎腿,也沒有真武境絕世強者派頭,吃花生米還不忘將手伸到嘴裡,將粘上的鹽沫給添乾淨。
“皇上,您打算出兵幫助流求國主?”
等得酒差不多要喝光了,洪無天才問趙洞庭。有酒喝的時候,他很少說話。
趙洞庭看着星空,道:“現在還早,阿星皇沒有暗中培植出勢力來以前也不會冒然動手。等他動手的時候,幫不幫他,咱們再看情況而定。”
“嘿。”
洪無天輕笑,“皇上您和這流求國主的心臟怕都要比尋常人多生了幾個竅。”
趙洞庭輕輕搖頭,失笑。
阿星皇大概是真多生了幾竅,而自己,則多得益於是穿越而來,要不然早就被人吃得連骨頭都剩不下了。
熊野房間。
蔡吠紊的屍首被他放在牀上,被剝得精光。熊野眼中放光,不斷往蔡吠紊身上塗抹着什麼。
很快,十多天過去。
到桃源城下。
桃源城看規格,較之鬥北城要稍差些,沒有鬥北城那樣虎踞天下的浩蕩氣勢,相對內斂許多。
但這座城自然還是有些它的底蘊。
流求這海外之國,自從有國度衍生以來,桃源就是國都。城牆斑駁,總要比光鮮亮麗的鬥北城多幾分韻味。
趙洞庭就在城外勒馬,對阿星皇道:“國主,你自行入城。”
阿星皇也勒住馬,道:“宋君不在城內歇息幾日?”
趙洞庭笑道:“你也是做國主的,難道還不知道這是個苦差事?”
阿星皇便不再說這茬,對着趙洞庭拱手:“此行真是多謝宋君了,阿星皇冒昧禁嚴港口,諸多失禮,還請宋君見諒。宋君有何吩咐,現在儘管開口,阿星皇定然不做推卻。”
他滿臉真心實意。
趙洞庭卻是擺擺手,說話沒有半點客套,“還是等你真正成爲國主再說,現在,你可真幫不上我什麼忙。”
兩人都是大笑。
阿星皇道:“那就此拜別了,宋君珍重。”
趙洞庭也拱手,“珍重!”
“駕!”
阿星皇拍馬,一騎往桃源城內而去。
趙洞庭看着阿星皇漸行漸遠,勒轉馬頭,嘴角露出笑意,“洪前輩、熊前輩,咱們也回去罷!”
三人往南。
流求不管日後怎樣的風起雲涌,自然再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