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內熱鬧紛紛。
皇上儀仗要出城。這聲勢自是不小。
除去儀仗隊、禁軍共計兩千之數外,再有趙大率領五千飛龍軍相隨。
太監、宮女等等同樣是不計其數。
說起來,趙洞庭好似還並未這般聲勢浩蕩地出過宮。
他的儀仗尚且還未離開皇宮,就已是有飛龍軍將士出城數十里開外開道。生怕有什麼蟊賊驚擾皇上聖駕。
等趙洞庭儀仗出宮時,那隨行儀仗撐着的旗幟、大傘等等,不知道蔓延出多遠去。
皇城禁軍和飛龍軍將士個個騎在馬上,威風凜凜。
趙洞庭的龍攆以及諸女鳳攆等等,都被團團護衛在中央,緩緩向着長沙城外而去。
街道兩人都有士卒林立,百姓們遠遠觀望。
見龍攆,便是跪倒叩拜。
如此過數十分鐘,隊伍竟是都還沒有完全出長沙城去。
可想而知這陣仗有多麼浩大。
而這其實並非是趙洞庭的本意。
他要帶諸女往濠鏡島,本來也只是打算帶幾個武鼎堂供奉,再讓趙大率領兩千飛龍軍相隨而已。卻沒想,事情後面漸漸不是他能掌控。
楊淑妃也不知是從哪裡聽及他要往濠鏡島之事,本是靜心吃齋唸佛的她竟是找到趙洞庭,說也要同去。
趙洞庭又能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拒絕自己的母后。
然後便不可收拾了。
謝道清,再有現在沒有實權,也不敢參政的些許皇親國戚都是有靜極思動的心思。
這回濠鏡島之行,便眼瞧着愈發像是大宋皇室的集體出遊。
而隨着這消息越傳越廣,找到趙洞庭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已然退休的張珏、副監察令孫石川等人怕都是在皇城呆得閒了,都想跟着前往。
張珏是皇親,孫石川也是老臣,趙洞庭又怎的好意思阻止?
再是洪無天、許夫人、谷主這些人,自然也都是要去的。
現在大宋歌舞昇平,他們都過得清閒。遇到這樣的機會,都是爭先恐後。
趙洞庭沒轍,只能不斷地增補隨行兵員和儀仗。於是乎,到最後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差不多算是大宋皇室和退休老臣們的集體出遊,也算是趙洞庭給他們的福利了。
只在外人看來,皇上這般儀仗出行,自是又別有用心的。
誰都以爲趙洞庭這是去視察民情,天子巡授。
自這消息從長沙傳往各地,就不知有多少官吏嚴陣以待,準備迎接皇上的視察。
這日傍晚時分,趙洞庭的儀仗尚且離着湘潭還有數裡遠時。在官道上就已是有數十湘潭官吏站在路中間迎候。
有先行的飛龍軍已是將整個官道的清理出來。
“臣等恭迎皇上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剛見着趙洞庭的龍攆,衆官員便是齊齊跪倒在地上山呼。
只可惜,他們這些人都沒能見到趙洞庭。
雖在趙洞庭身側的劉公公見到大軍止步,到前面詢問過後,回到趙洞庭車輦旁稟道:“皇上,是湘潭府衆官員再迎您大駕。”
“嗯!”
車輦內傳出來趙洞庭有些懶洋洋的聲音,“朕便不去見他們了,讓孫石川孫大人待朕去城內赴宴便是。朕此番出行不想太過擾民,你也傳話給這些官員們,讓他們無需太過緊張。朕只是出來散散心,路過此處而已,他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去。朕今夜就在湘潭城外紮營過夜,明日便離去了。”
“是……”
劉公公在車輦外輕聲答應。
然後便又向着軍前走去。
到軍前,他對着那些湘潭的官員們捏着嗓子說道:“皇上有旨,他只是出來散散心的。諸位大人不必緊張,該忙什麼便忙什麼去吧!皇上知道你們都是好意,會讓孫石川孫大人代他去城內飲宴。若有什麼要稟的事情,你們只需得和孫大人說便是。”
在他面前的衆官吏都是微怔,然後臉上露出些許失望之色來。
其實他們哪裡有什麼事要稟報,湘潭就在長沙旁側,真有什麼事,也早呈遞奏摺往宮中去了。他們不過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瞻仰天顏而已。
這年頭,見皇帝可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是坐鎮在湘潭府內的潭州知州,怕也都未曾見過趙洞庭的模樣。
而若能見,無疑是件幸事。以他們的官階來說,那還真能說是往臉上貼金了。
但可惜,皇上卻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只衆官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連連點頭答應,並向劉公公道謝。
“那你們先在這候着吧!”
劉公公在趙洞庭面前似個老奴才,但在這些官吏們面前,卻是頗有些威嚴。
他清清淡淡擺手,又往行伍中去。
待他將趙洞庭的意思知會孫石川,便見得孫石川帶着幾個同樣退休的老臣下車攆走到軍前來。
然後,衆湘潭官吏如衆星拱月般帶着他們往湘潭城內去。
趙洞庭儀仗停在官道上。
有飛龍軍士卒前往周圍觀察,尋找紮營之地。
李狗蛋也隨在趙洞庭的車輦內,此時終是忍不住問趙洞庭,“皇上,您怎的不見他們?”
趙洞庭輕笑着解釋道:“做官要恩威並施,太過親和未必是好事。譬如朕,說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也不錯吧,總不能誰都去見,若是如此,那朕便無需去做別的事,每日裡只是接見這個接見那個便足夠忙活的了。朝中官員有品有階,越級覲見並非是什麼好事。你說若是朕接見這些湘潭府官員,他們馬屁又拍得好,朕誇讚他們幾句,他們的上官會如何想?”
李狗蛋愣愣道:“會如何想?”
趙洞庭道:“會想着他們受皇上青睞,以後面對他們,便難免再保持以往的威嚴和公允。”
“噢……”
李狗蛋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狗蛋明白了。這就好似父親是個節度使、兒子卻是個縣令,若是讓知州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那知州怕是就得對那縣令客客氣氣了。”
“正是如此。”
趙洞庭笑着摸了摸李狗蛋的腦袋,“你這顆腦袋還真是夠靈光的。”
他對李狗蛋的確是頗爲喜愛。
這小子腦袋靈光,往往能一點即通。要不然,趙洞庭剛剛也不會和他說這些。
他這也是在培養李狗蛋,若是以後李狗蛋真做了大官,那這番話,或許會對他有些影響。
鼠有鼠道、貓有貓路。其實這世上大大小小的圈子,都是分等級、分層次的。
這不是趙洞庭能夠去改變的,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去改變。
這夜,他真的沒有進湘潭城,儀仗只是在城外紮營住下。
而孫石川帶着幾個退休老臣進湘潭城後,也並沒有呆多長的時間便就回來。
縱是這湘潭城內最大的官兒,那潭州知州,其實也是不夠資格和他們打交道的。說得太多,相談過密,未必是什麼好事。
孫石川這些個老臣都知道趙洞庭的性格,當然不會在城內多呆。
翌日。
尚且纔是黎明時分,儀仗在城外造飯以後,便就直穿湘潭城,繼續向着南邊而去。
湘潭城內衆官這回不敢再求見,從儀仗隊進城,到穿城而過,都沒有再出現。
趙洞庭昨天讓劉公公傳的那句話裡有些許警醒之意在裡面,他們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自是聽得明白。
不管忠與佞,能在官場上混的,顯然都不會是太簡單的角色。
元中都。
圖蘭朵在皇宮內已是住過月餘。
她原本是住在真金的太子宮中,只如今,真金卻是在皇宮之內給她安排單獨的宮殿。
不論是他,還是皇后娘娘,乃至朝中衆臣,誰都沒想過圖蘭朵還會回去大宋。
只這日,圖蘭朵在早上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時,卻是說道:“母后,女兒在宮中已住月餘,準備回大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