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個個道士都是臉色大變。這刻,沒誰能在保持平淡如水的心態。
“龍虎山大禍臨頭了!”
這個念頭在在場道士們的心中乍然浮現,而後極速膨脹,導致惶惶。
衆人神色匆匆跑向各處而去,有的是去稟報元真子,有的則是回去稟報自家師尊。
“前輩您……”
青松子本還想再問問鐵離斷的底,但到底還是擔心柳飄絮的傷勢,顧不得多問,也匆匆向着後頭跑去。
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柳飄絮決不能出事。不僅僅因爲這事事關重大,也因爲她是元袖子嫡傳弟子。
“先救那姑娘,咱們再做細談。”
鐵離斷知道青松子的心思,說了句話,便也向山門跑去。
等他到山門處將近半個小時,洪無天和許夫人終於回來,剛見面,許夫人問道:“那姑娘如何了?”
鐵離斷道:“現在在救治,能否救下來還很難料。”
說着,三人匆匆又往觀內走。
洪無天道:“伯顏、也速兒是死在她的手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逃走。要是走漏消息的話,這事會很麻煩。”
現在回想起來,刺殺伯顏、也速兒之事還是太過倉促了。
兩個真武境,還有那數十綠林營高手耽誤他們太長的時間。這其中,誰也說不準有沒有出現什麼變數。
眼下,只有柳飄絮被救過來,事情或許纔能有個大概的論調。
沒人逃跑的話,龍虎山興許能避過此回災難。但若是有人逃跑,那洪無天、許夫人身份很可能被暴露,龍虎山也會被殃及。
又到三清殿,還有道士留在這裡。
鐵離斷問道:“那姑娘被帶往何處救治去了?”
留下的兩個小道士見到是他帶着柳飄絮回來的,但不知道他的身份,神色猶豫,沒有作答。
鐵離斷只得又道:“我是你們元真子天師好友,你們元真子天師現在何處?”
兩個小道士眼中閃過掙扎之色,最後道:“前輩請隨我們來。”
然後便連忙帶着鐵離斷三人往後面走去。
不管怎麼說,柳飄絮是鐵離斷就回來的,這大概能說明他是友非敵。
繞過三清殿、祖師殿等數個大殿,很快便到正一觀後頭香客止步的只接待貴客的雅苑。
此時,元真子已經得到消息,趕到這裡。
院子裡,某個房間門外,聚集着不少龍虎山地位極高的人物,光是元字輩的祖師便有數位之多。
趙洞庭站在元真子的旁側,聽得外頭腳步聲響,回頭,“你們回來了?”
說着,他向院子角落走去。
洪無天三人走到他面前,洪無天低聲道:“公子,伯顏、也速兒已經死了。”
趙洞庭沉吟着點點頭,“我已經聽說了,只是怎麼是青薈子殺的?沒出現什麼紕漏吧?”
洪無天臉色凝重,“她在我們之前刺殺兩人,後來我門被綠林營高手攔住,伯顏率、也速兒帶着數十親衛逃離,被她追上去斬殺。我們並未在場,不知道有沒有人離開。我和夫人的身份應該已經暴露,若是有人逃走的話,怕是會惹來大禍。”
“公子,早不咱們先行離開龍虎山?”
許夫人聲音極低,瞧了眼元真子等那些道士。
趙洞庭搖搖頭,“不妥,要是我們先走,會寒了龍虎山的心。再者,若是真惹出後患,也終是因我們而起的。”
許夫人心中微微嘆息,其實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答案,但還是繼續勸道:“青薈子本是龍虎山之人,她出手刺殺伯顏、也速兒,縱然我們不出手,怕也會讓龍虎山遭遇大禍。這事,龍虎山本來就牽扯其中,不能怪到我們頭上。”
趙洞庭還是搖頭,“先看看青薈子能否醒來再說吧!龍虎山待我不錯,此時離開,我心中過意不去。”
說罷,他不再多說,又向着元真子等人走去。
元真子他們剛剛沒有跟過來,但其實,都在暗中注意着趙洞庭和洪無天三人私語。
元真子臉色不太好看,也再無以前那種平易近人的感覺,突然有些疏遠,問趙洞庭:“你什麼時候離開龍虎山?”
趙洞庭輕笑道:“我爲何要離開龍虎山?”
元真子些微詫異,“伯顏、也速兒雖然死了,但我龍虎山可能大禍臨頭,你留在這,很危險。”
趙洞庭故作輕鬆的眨眼道:“這不是隻是可能麼?再者說,師傅你都沒有,弟子怎能貪生怕死,擅自下山?”
元真子怔神,而後青紫交加還未痊癒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
其餘道士看着這對奇怪的“師徒”,都是面露不解之色。兩人對話的態度,看起來可實在不像是師徒,太隨性了。
而後,衆人便又都向着前頭房間看去,等待着裡面的人出來。
元袖子精通醫術,親自在裡頭爲柳飄絮療傷。
“吱呀……”
過去數十分鐘,房門終於被打開。
衆人的眼神頓時凝起,有人向着前頭擠去。
元袖子帶着兩個女道士從房間內走出來,手上沾滿鮮血,還未來得及擦拭。
元真子道:“師妹,青薈子如何?”
元袖子答道:“青薈子已經醒了,師兄請進來吧!”
只是她的臉色並不好看。
這讓得元真子心中原有的僥倖瞬間破滅,連忙往屋裡走去,走出兩步,卻又回頭,對趙洞庭道:“你也進來?”
趙洞庭點點頭,跟着往屋子裡走去。
其餘道士聽得柳飄絮醒了,稍微放心,但也並未離去。誰都想知道刺殺伯顏、也速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這事已經在觀內徹底傳開了。
等得元真子和趙洞庭進屋,幾位元字輩祖師便圍住元袖子,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屋內,柳飄絮躺在牀上,睜眼看着屋頂,臉上仍滿是虛弱,沒有多少血色。
地上還有不少沾滿鮮血的布條。
元真子和趙洞庭走到牀邊,元真子道:“青薈子,你如何了?”
柳飄絮稍稍偏過頭,眼角還有淚痕,“天師賜罪,青薈子爲龍虎山惹來大禍了。”
元真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連帶着連聲音都沉了幾分,“有人跑了?”
柳飄絮眼中又浮現淚光,“有十餘騎跑了。”
元真子臉上血色盡失,踉蹌退了數步,“難道天要亡我龍虎山……”
趙洞庭也是神色大變。
有十餘騎逃離,那龍虎山,真的很難有幸免之理了。
怔神數十秒後,他轉身,匆匆往屋外走去。
元真子怔在原地,只以爲趙洞庭打開離開龍虎山,眼中閃過些許憤怒之色,但卻也並未阻攔。
趙洞庭是皇帝,不讓自己置身險地也是應該。再者,這事也實在不能全然怪他,柳飄絮也有極大的責任。
可現在事情已經到這地步,柳飄絮重傷垂死,元真子又能待她如何呢?
交出去?
伯顏、也速兒已經死了,交出柳飄絮,元軍就會善罷甘休?
而趙洞庭到得外頭,卻是直接走到洪無天面前,道:“洪前輩,你去趟留仙鎮,讓其堂口堂主傳信南劍州,讓文天祥、黃華儘快對元軍展開進攻。”
洪無天、許夫人、鐵離斷都是臉色微變,“有人跑了?”
“跑了十餘騎。”
趙洞庭實話實說,“信中就說元軍意欲兵圍龍虎山,朕就在山上。讓他們爭取取得優勢,吸引部分元軍軍力過去。”
原本刺殺伯顏、也速兒,是想緩解福建壓力,沒想到,現在卻反而得再給文天祥肩上增擔子。
許夫人秀美蹙起,輕聲道:“公子,現在還來得及嗎?如此,會不會讓文軍機令和黃將軍亂了陣腳?”
趙洞庭沉吟,“文軍機令他……唉,那就告訴他,不得鋌而走險,福建戰事爲重。”
在趙洞庭心裡,整個福建路的戰局終究還是比這龍虎山要更爲重要。因爲福建路上有着上百萬心向大宋的百姓。
洪無天點頭,向着院子外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