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這話,無疑讓她心中很是受用,也覺得楊帆很是識時務。
若是有的年輕人,撈到這樣的潑天軍功,很可能會飄飄然,不知天高地厚。楊帆顯然很是低調。
這樣的年輕人是可造之材。
也速兒對着楊帆點點頭,“那你便先跟在本帥的麾下,等消滅宋朝,本帥再帶你去大都,可好?”
楊帆只是點頭,“願爲元帥效命。”
“嗯!”
也速兒笑容更爲濃郁幾分,“那你以後便爲本帥麾下滅宋軍統帥,本帥自會爲你調撥人馬。”
“多謝元帥。”
楊帆頭低得更低,但眼中,卻是有道厲芒閃過。
滅宋軍。
也速兒這是讓他徹底倒向元軍陣營啊,楊帆可以想象,得此軍號,他日後定會爲宋民萬世唾棄。
雖然他並不在乎這些,但對於也速兒的“良苦用心”,無疑還是有些不滿。
而也速兒並沒有再多說,對旁邊親衛道:“先帶楊將軍去城內府衙休息吧!”
說着看向楊帆,“本帥隨後就到,設宴款待楊將軍。”
楊帆再次道過謝,卻指着鄧字甲和李鶴兩人,道:“元帥,這兩人是天威軍副都指揮使和都虞候,被我俘虜,交由您發落了。”
鄧字甲和李鶴兩人本來已經罵累了,這時候又是痛罵起來,“楊帆你這逆賊!不得好死!”
楊帆充耳不聞,跟着也速兒的親衛離開。
也速兒看向鄧字甲和李鶴兩人,也不出聲。直等到楊帆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兩人又停下罵聲,也速兒才說道:“原來是鄧將軍和李將軍,真是多多施禮了。”
在宋軍中,鄧字甲和李鶴已是接近級別最高的將領,也速兒自然也知道他們。
這個年代,兵卒難得,將領亦是難得。元軍常有屠城之舉,但納降的將士,也並不少。
也速兒這麼客氣,自然是有招降兩人的意思。
“呸!”
但鄧字甲只是憤憤向也速兒吐了口唾沫。
而李鶴,則是喊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他梗着脖子,風骨錚錚。
也速兒也不惱,以前常常遇到過這樣的場面。畢竟這個年代還是有不少人具有民族情懷的,不是誰都會隨隨便便投降。
她只是揮揮手,“先將兩位將軍帶下去,不得怠慢。”
要勸降,她還有的是時間,並不急於現在。
現在的她,更對宋軍遺留下來的神龍銃更感興趣。此戰,宋軍傷亡也算慘重,可是留下來不少神龍銃。
只是讓也速兒頗爲失望的是,在城頭上並沒能撿到宋軍傳音中威力最大的擲彈筒。
如果能夠得到擲彈筒,再讓朝中能工巧匠加以防治,消滅宋朝無疑會更爲簡單。
夜色很沉了。
梧州城外西邊,宋軍步卒在前,騎兵火銃兵斷後,匆匆趕往平南。
饒是士卒們已經疲憊,但誰也不敢放慢腳步。因爲,城內的元軍勢必會趁勝追擊。
元軍那麼多人,要清理被炸塌的西城門,並不需要很長的時間。
葛修鴻、葛立春、燕明領、劉勇四人率着軍中火銃兵萬餘人,在後頭跟着步卒前行。他們之前在五洲城內負責防守城頭,元軍並沒有能攻上來,是以他們的建制將對來說還是保留得較爲完整。而前頭,損失慘重的天富、天傷和天勇軍儼然已經無力再抵擋元軍。
到這時,宋軍各軍中的損失以及初步估算出來。
文天祥和張珏的臉色都頗爲難看。
原本梧州城內八支軍隊,天威軍都指揮使楊帆譁變,天威軍僅僅只剩下不到三千士卒,此時都還在被當成俘虜押着。天傷軍都指揮使戚天狼渾身七處受傷,麾下士卒僅剩數百。天勇軍都指揮使杜滸箭創垂死,麾下也只剩下不到四千人。而且,都虞候何洞阿陣亡。
天富軍和天威叛軍分散廝殺,聚攏出城到現在,也不過剩餘七千不到。
此戰,宋軍三支部隊被打殘。
雖然元軍的傷亡肯定更大,但是,從士卒總量上來說,還是宋軍更爲傷筋動骨。
稍微慶幸的是,他們總算是從梧州城內安然出來,沒有被元軍拖住腳步。
在清算出大概傷亡數字以後,文天祥又讓飛鴿營信差傳信岑溪,稟報趙洞庭。
之前斷定梧州城會失守的那時,他以往往岑溪飛鴿傳信一封。
梧州失守,乃是大事。這點,越早讓皇上知道顯然越好。
文天祥和張珏兩人雖爲正副元帥,但此戰,說到底還是趙洞庭在統籌全局。
在元軍還沒有追上宋軍的時候,就有信鴿到岑溪。而後,便立刻有信鴿又從岑溪往端溪而去。
端溪城內天閒軍軍營內,飛鴿營取下信鴿腿上綁着的信,見到是以三道紅綢帶捆住,知道這是最爲緊急的軍情,又連忙報給東河裡。東河裡匆匆往府衙趕去。
趙洞庭在睡夢中被喊醒過來,“皇上,東河指揮使在外求見,說是有緊急軍情要呈報。”
“快宣!”
趙洞庭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半夜三更突然有緊急軍情送到,這讓他心中油然生出種不妙的感覺。
剛剛說完,他又道:“將秦寒先生請來。”
門外侍衛腳步聲匆匆離去。
只是數十秒,東河裡推開門從外面走進來,顧不得施禮,到趙洞庭面前,“皇上,此乃急報。”
他也預感這封信中可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趙洞庭接過信,看到信上三道紅綢帶,心中微沉幾分。
他當初下令軍中迷信分爲黃、紅、綠三色,又分三等,紅綢帶三道,乃是最爲緊急的軍情。
打開信,信上的那些數字都在他腦海中化爲文字。
他已經將暗語書都記在腦子裡了。
“天威軍楊帆譁變,梧州失守,士卒傷亡頗重,罪臣已率大軍出城。”
這便是文天祥這封信的內容。
趙洞庭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如雪。
他纔剛剛拿下端溪不久,還想着等梧州那邊的動靜。卻沒想,梧州竟然這麼快就會失守。
楊帆譁變麼?
對於楊帆,他還是有些印象的。那是個自信傲然的年輕將領,他降元,大概是爲前程?
趙洞庭有些後悔當初鋌而走險,爲穩軍心,讓楊帆此人擔任天威軍的都指揮使。
但很顯然,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
他手指用力地捏着信,有些蒼白。
東河裡看到趙洞庭這副表情,心中更爲不安,忐忑問道:“皇上,梧州城出事了?”
他想不到,除去梧州城出事之外,還有什麼事能夠讓趙洞庭這樣驚慌。
他跟在趙洞庭旁邊已有許多時日了,從出臨安的那刻起就是,還從沒有見過趙洞庭露出這副模樣。
要變天了?
趙洞庭輕輕閉上眼,嘆息道:“梧州城失守了。天威軍譁變,軍機令已率軍棄城。”
“這……”
東河裡饒是已經有心理準備,此刻也不禁是勃然變色。
梧州失守,豈不是等於宋軍組成的三角陣被破裂?
伯顏的大軍完全可以直驅而入,侵略廣西地境。
東河裡背後冒出冷汗,“皇上,那咱們立刻率軍趕去馳援?”
“來不及了……”
趙洞庭搖頭,“梧州城已失,我們趕過去也無濟於事。等秦寒過來,再做商議吧!”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也是紛亂得很。梧州失守,的確讓他不能夠在保持平靜,而這,是大忌。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洞庭不敢輕易做任何的決定。上輩子做老闆時,他吃過這樣的虧。
人在衝動、憤怒、驚慌下做出的決策,往往都是錯的。
東河裡見狀,點頭。
很快,秦寒從門外走進來,問道:“皇上,可是梧州出事?”
在路上他問過那去叫他的侍衛,侍衛跟他說,有緊急軍情送到。他也想到可能是梧州出事。
趙洞庭點點頭,又將梧州的變故說給秦寒聽。
連秦寒,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也是大變起來。從未露出過的凝重之色,此時出現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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