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絮微顫,低眉順眼道:“徒兒只想侍奉在師父左右……”
元袖子又是嘆息,“你以後便是真元觀觀主了,我在山上,哪裡需要你侍奉?又哪裡能照料得了你?”
柳飄絮咬脣,不再說話。
元袖子又道:“情字最是弄人啊……但凡你愛上這天下任何哪位男子都好,爲何卻偏偏喜愛上了他呢……”
她對自己這徒兒還是有自信的。且不說別的,光就說姿色,這天下能對她不上心的男子大概鳳毛麟角。
但那位……
想想趙洞庭身邊的張茹、樂嬋幾女,元袖子不禁又是搖頭。
倒不是說柳飄絮的姿色就不如樂嬋幾女,只是在幾女面前,最多也只是平分秋色了。
一件兒珍寶,擺在尋常的瓷器面前,當然顯眼,誰都難免喜愛,但若是放在堆滿珍寶的箱子裡,可就……
……
時間轉眼便過去兩日。
譚嗣原拿下蔡州的捷報纔是剛剛傳到襄陽府,然後又從襄陽府火速傳往長沙。
這件事自然也還沒有來得及在民間傳開。
在大宋北疆的襄陽府、均州等城內,百姓們只知道將士們好似在元朝境內和元軍開戰,但到底打成什麼樣了,誰也不知道。
嶽鵬、趙虎兩人率軍距離鄧州、蔡州更近,只是要兵臨城下,大概還得那麼三兩日的時間。
鄧州處於山地,蔡州地處平原,地形截然不同,但兩州知州都是如張良東那般選擇收縮兵力。打算據城死守。
趙洞庭傍晚時分帶着李狗蛋、阿詩瑪,還有君天放微服出宮,往嶽麓書院。
其實阿詩瑪他是沒打算帶的,是阿詩瑪自己要求。說想要見識見識大宋才子們的詩會。
趙洞庭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只當在宮門口見到已經打扮齊整在等候自己的阿詩瑪,又有些後悔。
這個女人可真是個妖精啊!
女扮男裝比所有男的都俊俏,簡直是男女通殺。
帶他去,那大概自己的“帥哥光環”也就黯淡無光了。
一路上,街道上並不再如白日間那般熱鬧,但阿詩瑪還是吸引到無數人矚目。
趙洞庭很是淒涼的感受到被人忽略的感覺。
他破天荒的有些埋怨趙昰給自己的這副皮囊還不夠帥……
隨即喃喃感慨,“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被人衆星捧月般久了,這突然間不再受人關注,心裡邊的確有那麼幾分古怪。
“公子說什麼?”
阿詩瑪沒聽清楚趙洞庭嘀咕的什麼,出聲問道。
趙洞庭搖頭,“沒什麼。”
然後鬼使神差地問阿詩瑪,“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沒曾想阿詩瑪的眼神竟是瞬間幽怨起來,“公子有些煩我了麼?”
妖精啊妖精……
趙洞庭猛地打了個激靈,搖搖頭,不說話了。
這世間能夠在男女神態之間變幻如此之快的,大概也只有阿詩瑪這個從小就女扮男裝的親王了。
阿詩瑪又偏回頭去,嘴角有着淺淺的笑容勾起。
到嶽麓書院。
有兩個穿着青衣,帶着小帽的家丁站在門口。
見着趙洞庭、阿詩瑪幾人到,眼神果真也都是落在阿詩瑪的臉上,客氣問道:“公子可是來參加詩會的?”
阿詩瑪含笑看向趙洞庭,趙洞庭擡頭看天,面無表情地將請柬從袖口中拿了出來。
“公子請!”
家丁這才知道趙洞庭纔是受邀的人,連忙請趙洞庭幾人入內。只話說完,眼神又是落到阿詩瑪臉上。
幾人向着嶽麓書院內走去。
兩個家丁看着阿詩瑪的背影,許久。
“這位公子長得可真……俊。”
“是公子麼?我怎麼感覺有點像是女子?”
“嗯……笑起來的時候真像。唉,要是我能娶到這麼好看的婆娘,少活十年,不,二十年也願意啊……”
另一個家丁不着痕跡地站遠了些。
詩會的地點,就在嶽麓書院前坪廣場上。
作爲國立書院,且是現今衆書院中風頭最勁的,溫慶書能在這裡設詩會,顯然也是有些背景。
已經有些人先趙洞庭他們前來赴約。
大理石鋪就的廣場上擺着許多書案,有約莫十個婢女來來回穿梭忙碌着。
書案上除去擺放着些許酒水小吃外,自少不得還有筆墨紙硯等等。
趙洞庭摸摸鼻子,心裡嘀咕,這樣的詩會較之花魁大會,怕是要無趣許多。
而他和阿詩瑪的到來,也是很快引起已經在座的才子、佳人們注意。
只大家都是讀書人,且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倒也沒誰對他們指指點點。眼神,也多是都落在阿詩瑪的臉上。
有人竊竊私語。
他們這些人赴皇城趕考,各種宴席已然不是頭一遭。互相之間不說熟識,多數還是打過照面。
趙洞庭和阿詩瑪這樣的生面孔突然出現,自是詫異。
再看君天放和李狗蛋,也能察覺這兩位公子應該也是來歷不俗。
只也有人輕輕冷哼,似是不悅。大概是將趙洞庭當做是富家公子了。
有些讀書人還是不願意和這樣的“紈絝”爲伍的。
趙洞庭坐在書案後,目觀鼻,鼻觀心,見着自己沒幾個人注意,索性也就當個透明人。
隨着時間的緩緩流逝,前來赴會的人越來越多。
趙洞庭不着痕跡地打量過後,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他發現這次前來參加詩會的,學問不好說,但個個家境應該都不差。鮮少有人是沒有帶着書童或是婢女來的。
難道前天遇到的那個女人,這般膚淺?
是因爲自己穿着華麗,所以才請自己來參加這什麼詩會?
該不會又是什麼拉攏關係的場合吧?
趙洞庭雖然呆在宮裡,但也不是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整個朝廷關係錯綜複雜,舉生們各分派系也是難免。
但這卻並不是他願意見到的情況。
若天下貧富舉生分爲兩幫,這是不是意味着以後朝廷衆臣也會如此分幫?
要是這些個富家學子們真是聯合起來,以他們的家境,那些寒門學子,縱是真有真才實學,想出頭,容易麼?
他皺眉沉思。
不知不覺,這場詩會的東道主溫慶書便也來了。
沉思中的趙洞庭被打招呼的聲音喚過神來,看向前面,正好和溫慶書的眼神對上。
溫慶書對他點頭淺笑,算是打過招呼。
趙洞庭淡淡點頭回禮。
也再沒有其餘人還來關注他。
在場,約莫數十人左右。
溫慶書在書案後蹲坐下去後,淺笑嫣然道:“諸位應都認識,慶書便不在這裡多做介紹了。”
說罷只看向趙洞庭,“唯有這位趙洞庭趙公子,慶書在遊春之時有幸聽到趙公子賦詩,詩才斐然,慶書自覺不如,特意相邀。諸位……”
衆舉生們剎那間都是看向趙洞庭,低聲私語起來,眼中不乏驚訝。
溫慶書何等人也?
她便是此屆長沙解元,“狀元”的熱門人物。且在之前就以詩才斐然而出名。連她都自稱不如趙洞庭,這豈不讓人驚訝?
而且這位趙公子並非是此屆舉生中的出名人物。
有人對着趙洞庭拱手,算是打過招呼。
趙洞庭也是一一拱手還禮。
雖溫慶書說他詩才斐然,卻也沒驚起太大波瀾。
直到溫慶書又將趙洞庭“作”的那首詩念出來,衆人才對他另眼相待幾分。
以這詩才,趙洞庭的確有資格赴這樣的詩會。
只也有人眼中生疑。畢竟這詩到底是不是趙洞庭所做,也說不準。
然後便見得有翩翩公子起身道:“慶書姑娘,既然人以到齊,那咱們這便開始,如何?”
看他直呼慶書,顯然和溫慶書是頗爲熟悉的。
溫慶書含笑點頭,“既是詩會,那咱們還依着老規矩,先即興作詩一首,然後再暢所欲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