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身在飛龍士卒中,就是在等待離歌的出現。而離歌剛剛這聲低吼,顯然已暴露自己的身份。
君天放飄逸之極,渾身青衣鼓盪,腳下連踩衆聽雨閣刺客,在他過後,那些刺客竟是紛紛軟倒在地。
看他們七竅流血,分明是六腑都已被雄渾內力震碎。
不愧是劍仙,連殺人都這般飄逸。
可惜的是,趙洞庭在車輦內並未看到這幕。
君天放只是幾息,便掠到離歌近前時,長劍寒芒乍現,直取離歌頭顱。
“青衣劍仙!”
離歌臉色再度大變。
如君天放這般輕功飄逸,劍術、劍意盡皆精湛,又渾身青衣的,江湖中再無他人。
而緊接着,離歌面上表情突然凝住。
君天放位列高手榜第十,自是劍意也極精深的極強者。
只在這剎那,離歌感受到一股震懾心神的氣息向着自己撲面而來。
他劍術精深甚至猶在慕容川之上,但終究不曾領悟劍意。在這瞬間,即便是他,也不禁感到肝膽俱寒。
這讓得他剎那分神,直到君天放劍尖遞到他腦袋近前時,他才兀自凝神,忙揮劍將這劍擋住。
可是,君天放的劍氣卻也同樣是凌厲無匹。
他的內力之雄渾,遠遠超乎離歌的想象。
兩柄劍電光火石般接觸的瞬間,離歌臉色蒼白幾分,踉蹌而退,又泛起潮紅。
他雖是頂尖高手,但頂尖高手和絕世高手之間卻也有着不可跨越的鴻溝。如君天放這種,幾已超脫凡俗之列,堪稱人間謫仙。
離歌在這刻再也興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將胸膛內涌亂的內力強壓下去,轉身奔逃。
君天放神色清冷,卻是根本沒有將這江湖第一殺手放在眼中,長劍縱橫,劍意、劍氣肆虐間,不過瞬息,便有數名聽雨閣刺客倒在他的劍下。
殺人幾近無形。
聽雨閣刺客無人能擋。
他們往往能殺人於無形,在這刻,卻也親身體會到這種感受。劍光到近前,還來不及反應,便已氣絕。
“好!”
樂無償眼中爆發出精芒,這時候也馳馬到近前來。
他雙腳蹬在馬鐙上,亦是飛身而起,長劍持在手中,身隨劍動,向着身前一聽雨閣刺客刺去。
那聽雨閣刺客完全被他的劍意攝住,還未回神,劍尖已是從他的胸膛直穿而過。
樂無償腳下不停,抽劍繼續掠向他人。
劍芒上盪漾的清冷寒芒,他身形在聽雨閣刺客羣中不斷掠動,總是有人應聲而倒。
這便是江湖頂尖高手的實力。
他雖然不如君天放那樣飄逸如仙,但斬殺這些聽雨閣刺客的速度卻是不慢幾分,如同斬殺草芥。
君天放身形更是如同魅影,即便是在這白日裡,竟是也有殘影浮現。
他轉眼間掠過數米,又追上離歌。手中劍影更是快得讓人捉摸不到行跡。
離歌感受到身後殺機,連忙回身抵擋。
叮的聲響。
君天放身後,數個聽雨閣刺客同時倒地。他們在剛剛君天放掠過的瞬間,喉嚨都已被割破。
離歌堪堪擋住這劍,已是嘴角溢血,氣血翻涌。連頭上冠飾被君天放長劍挑落。
在這瞬間,他的長髮飄散下來。
君天放微微怔住。
離歌本就長得俊俏,原本看着倒也只覺得五官精緻,可在長髮散落的這剎那,卻是突然橫生幾分媚態。
因爲驚惶,他的眼中盪漾出的幾分身材,更是如同被風拂過的青蓮。
君天放手腕扭轉,長劍忽地扭轉勢頭,疾刺而下,將離歌手中長劍挑落在地,驚問道:“你是女子?”
“是又如何?”
離歌嘴角勾勒出一抹極爲複雜的笑意。
她的聲音不再如之前那般帶着些嘶啞,清亮悅耳,如同清泉。
她果真是個女的。
君天放看出來離歌眼中的幾分灰暗之意,眼神微凜,豁然出掌。
“嗯!”
離歌悶哼,在咬碎嘴裡毒牙之前被拍飛出去,倒飛數米,暈倒在地。
君天放也不管其餘還在廝殺的衆人,走上前,將離歌提在手上,往趙洞庭車輦走去。
而這時,樂無償和衆武鼎堂供奉也幾已將那些聽雨閣刺殺斬殺殆盡。
兩旁山腳下的廝殺聲也漸漸微弱下來。
趙洞庭身邊精銳盡聚於此,若是連這樣的陣仗都不能對付,那武鼎堂和飛龍士卒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些個刺客哭爹喊娘,死傷殆盡,只有少數被活捉。
君天放走到車輦前,將離歌放在地上,聲音有些古怪:“皇上,離歌已被擒住,卻是個女子。”
車輦內,趙洞庭聽到這話有些發懵。
離歌是個女的?怎麼可能?
回過神來,他忙將開關拉回去,待得車輦四周的鋼板又升上去,他匆匆走出車輦。
低頭看到躺在地上的離歌,他露出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離歌不僅僅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漂亮女人。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般棘手的離歌竟然會是個女人。可眼下,已暈厥過去的離歌亂髮遮掩着面龐,五官精緻,小嘴櫻桃,再無殺意,卻是怎麼看怎麼像個女人。
趙洞庭霎時間還真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撓着腦門,“怎麼會是個女人呢?”
這女人也太過強悍了些。
君天放皺起眉頭,“皇上,怎麼處置?”
江湖人皆知,青衣劍仙君天放從不殺女人。
趙洞庭沉吟幾番,揮揮手,召來士卒,道:“將她嘴裡的毒牙拔去,朕要審問她聽雨閣老巢在何處。”
士卒領命蹲到地上,將離歌嘴裡的毒牙給拔了出來。而後又上來兩人,用鋼索將她牢牢縛住。
像是離歌這樣的頂尖高手,便是麻繩,也未必能困得住她。
趙洞庭看着玉體橫陳的離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縱是離歌是女人,卻也並未減少他的殺心。
這樣的刺客實在太危險了,若是不除,寢食難安。
沒過幾分鐘,鬼蕩谷內沉寂下來。
廝殺歇了。
山谷中隱隱飄蕩着血腥味,屍體橫陳。
闖進谷來的刺客沒有任何人逃脫,除去被活捉的以外,盡皆伏首。
他們雖然都是練家子,但顯然遠遠不是飛龍士卒的對手。那幾個身手高強些的,也被武鼎堂高手擊殺。
趙大、趙虎哥倆意氣風發,走回到趙洞庭車輦前,“皇上,全都解決了。”
“嗯。”
趙洞庭偏過頭不看他們的臉,聲音中帶着幾分殺意,“不留活口!”
趙大驚訝,“不留人審訊?”
趙洞庭道:“審不審都沒有什麼用處。”
趙大撓撓頭,還是不懂。但他有個優點,就是弄不懂的也不追問,當下扭頭對着後頭飛龍士卒喊道:“全部斬首!”
山谷內登時又有慘叫聲迭起。
樂無償長劍染血,也帶着武鼎堂衆供奉回到車輦前,“皇上,聽雨閣刺客都已伏首。”
說完,看到地上躺着的離歌,也不禁是露出驚色來,“她是女的?”
君天放微不可察地點頭。
樂無償臉上的驚色完全不比趙洞庭少。
他和離歌交過手,自然認得出來離歌。真難想象,劍術那麼狠辣果決的殺手竟然會是個女人。
離歌在江湖上成名已數年,還從未聽人說過她竟然是個女人。
趙洞庭看到山谷內已無人再抵抗,吩咐道:“將屍體全部焚燒,士卒遺體送往義士祠安葬,繼續前往無量觀。”
話音剛剛落下,前面無量觀的道士中也有人走來。
這人穿着黃色道袍,雖然並非五真人之一,卻也是現在無量觀的主持觀主。
“福生無量天尊。”
觀主走到趙洞庭近前,行了道禮,問道:“皇上,今日血染鬼蕩谷,祭祀之事是否改日?”
這終究是有些不吉祥的。
趙洞庭卻道:“不改。就以他們的血祭祀天地又如何?”
他現在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殺意。若非是祭祀事大,他斷然已經帶着軍隊殺回海康縣去了。
聽雨閣殺手且不說,其餘的殺手,定然是那些貴族僱傭來的。他們眼中已經沒有大宋朝廷,留之無用。
觀主瞧趙洞庭殺氣騰騰的樣子,不敢再說什麼。
他只是無量觀主持觀主而已,還是無源子等人的後輩,雖在雷州道門算個人物,但在整個道門中,卻根本排不上號,也沒有改變趙洞庭心意的資格。
等到衆黃龍禁軍將谷內的屍體收拾好,車隊繼續前行。
鬼蕩谷內,只剩下屍體焚燒後灰燼和滿地的血跡。
君天放、樂無償都坐到趙洞庭的車輦裡,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離歌也被扔在裡頭。
行出鬼蕩谷不多時,無量觀下的牌坊便已出現在眼前。
正匾上刻“功德無量”四字,兩旁坊柱上也刻有對聯。身立紅塵積功德,心坐仙山尋無量。
趙洞庭的車輦微微顛簸,這個時候,離歌終是悠悠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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