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子軒乾淨而真誠的眼神讓蔣晴思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但是她的身體卻在逐漸顫抖,米子軒並沒有急着催她快點說,只是靜靜的抱着她坐在那,等待蔣晴思向他展開心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晴思幽幽的長嘆一口氣緩緩站起來來到門旁把燈關了,臥室裡陷入黑暗中,雖說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米子軒也看不清楚蔣晴思的臉了。
蔣晴思緩緩轉過身,一臉悽然之色的靠在牆上,身體緩緩下滑,最後坐在了地上,這樣的舉動蔣晴思以前是根本就不會做的,但是今天她卻這樣坐了,因爲她心裡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以及煎熬,還有那些她不願意跟任何人提前的往事,這些往事對於她來說意味着莫大的羞恥。
蔣晴思空洞的聲音傳來:“我出生在一個小山村裡,家裡不富裕,但也不貧窮,我母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我父親常年在外邊務工,我小時候見他的次數不多,但他們都對我很好,很疼我,我們一家的生活很平淡,但卻很溫馨,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到我上初三那年徹底不復存在了。”
聽到這米子軒似乎聽到蔣晴思心碎的聲音,他緩緩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坐下,攔住她的香肩,讓她靠在自己寬厚而有力的肩膀上。
蔣晴思突然伸出手死死的抱住米子軒,就好像不這樣他會突然消失一般,她用顫抖而痛苦的聲音繼續道:“別的女孩子這個年紀早早的來了月事,但我遲遲沒有,我不懂這些,就是認爲自己是發育晚,但是我母親知道後,卻很是擔心,我初三快畢業的時候她帶着我去醫院。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天很藍,陽光很暖,到處都是花草的香氣,我們去了鎮裡,本來是要去醫院的,但那天正好是集市,人真的很多,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售賣衣服啊、鞋啊這類東西的小販,快到鎮醫院的時候我跟我母親遇到了一個在路邊擺攤的老中醫。”
說到這蔣晴思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用更大的力氣緊緊的抱住米子軒,用力之大大得她指甲都刺入了米子軒手部的皮膚,米子軒沒有躲,更沒有推開她,甚至都沒喊疼,就這麼讓她用力的抓着自己,他清楚現在自己是唯一能讓將蔣晴思感到安全的人,她需要一個依靠,一個能讓她說出那段不堪回首往事的依靠。
蔣晴思充斥這恐懼的話語想起:“我媽把我帶到了他那裡,那個老中醫留着雪白的鬍子,帶着個黑框眼鏡,左邊的眼鏡腿斷了,他用膠布纏上的,他給我把脈了,然後……然後……”
說到這蔣晴思泣不成聲,米子軒還是沒催着她說,而是用力的抱緊了她,在這樣黑暗的房間裡,用自己的體溫給她以溫暖,給她以安慰,讓她感到安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晴思才用顫抖的聲音道:“他說我是石……石女。”
米子軒是醫生,自然知道石女(不知道的百度下,有敏感詞彙,不能詳細寫!)是什麼,他很清楚這種病其實治療起來並不難,就算是真石女,也是可以用過手術來徹底治好的,這樣的病對於一個女孩來說確實是羞以啓齒,但是蔣晴思不是個小女孩了,她早見慣了風雨,她比她的同齡人都要堅強,還要勇敢,這樣的她爲什麼就是不跟自己說那?
米子軒沒有問,他知道里邊肯定是有隱情的。
蔣晴思抽泣了一會,哭出來的她終於感到好過一些,繼續道:“我記得那個老中醫是偷偷跟我媽跟我說的,根本就沒跟任何人說過,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我們村傳遍了。”
說到這蔣晴思自嘲一笑道:“我們那比較閉塞,迷信的人很多,尤其是村裡的那些老人,他們說石女是災星,會害了整個村子的人。”
在這時候蔣晴思的聲音充斥了無邊無際的憤怒,她幾乎衝牙縫裡強行擠出了後邊的話:“他們來到我們家,逼着我父母要麼把我送走,要麼就搬離這個村子,不管我父母咱們跟他們解釋都不行,愚昧的他們就是固執的認爲我會給整個村子帶來災難,會害死所有人,多麼的荒唐?多麼的無知?多麼的愚昧?這就是我家鄉的人。
我父親當時跟他們吵了起來,激動下拿着家裡的扁擔把他們打了出去,可就在第二天,那些人的兒子竟然堵住我父親,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一條腿,我死都不會忘記在鄉里的衛生所,我父親疼得渾身全是汗,但卻拉着我的手跟我說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會治好我的病。
幾天後我母親帶着我拿着家裡全部的積蓄去醫院要給我治病,那天下着大雨,雨很大、很大,大到我母親就在我身邊,我卻看不清楚她的臉。”
說到這裡蔣晴思把頭埋在懷裡痛哭起來,哭聲悲涼得如同杜鵑啼血,米子軒長長嘆口氣,伸出手用力的抱住她,給她以溫暖,給她以安慰。
蔣晴思哭得聲音都啞了才泣不成聲的道:“如果不是要給我治病,我母親就不會被撞死在醫院門口,如果不是我,我們家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都怪我,怪我。”
米子軒長長嘆口氣,還是沒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把蔣晴思抱在懷裡,他很理解蔣晴思的心情,一個剛上初三的女孩能多大?也就是十四五歲的年紀而已,這麼小的她,就要聽村裡人那些難聽之極的風言風語,就要承受父親被人打斷了腿,承受母親去世的痛苦,她怎麼可能承受得了?
蔣晴思又哭了好一會纔好了一些,哽咽道:“是我害死我了媽,是我害了我爸,我沒臉在在村裡待着,我母親死後第七天我就偷偷的離開了家,一直到現在,我沒回去過,也不敢給家裡打電話,我怕我爸怪我害死了我媽,我只是偷偷的給家裡寄錢。”
米子軒呼出一口濁氣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害死了你的母親,是你們村那些愚昧無知的人害死了她,後來那?”
蔣晴思擦擦眼淚道:“什麼後來?”
米子軒詫異道:“這就完了?這也不是你不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啊?石女這種病是可以治的啊!”
蔣晴思低着頭小聲道:“我不敢去醫院治病,一到那我就會想起我媽被車撞死的那一幕。”
米子軒立刻驚呼道:“你現在還沒治?那樂樂……”
蔣晴思嘆口氣道:“他是我撿的,也是在一個雨夜,我下工回家,在垃圾箱裡撿的,樂樂有先天性肛門閉鎖,估計是因爲這個病他才被父母丟棄,他那時候好小,就會哭,我不想讓他哭,所以我給他起名叫樂樂,又不他帶到醫院給他治好了病,但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他的父母,我一想我是石女,也不可能結婚生子,不如就把他留下當我的孩子,一直到今天,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不能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了!”
米子軒很想爆粗口,這算什麼理由,你得的又不是什麼絕症,只是石女而已,最多也就是做個手術的事,如果症狀不嚴重,手術都是不用做的。
米子軒長長嘆口氣道:“明天我帶你去醫院。”
蔣晴思立刻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尖聲道:“我不去,不去。”
米子軒抱着蔣晴思站起來,來牀邊輕輕把她放下柔聲道:“我陪你去,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米子軒的聲音就跟有魔力一般,竟然讓情緒很是激動的蔣晴思安靜下來,她就跟個害怕去醫院打針的小女孩一般緊緊的抓住米子軒的手用質疑的聲音道:“你真的陪我去?真的不會有事嗎?”
米子軒笑笑道:“不會有事的。”說完他也爬上牀,把蔣晴思緊緊抱在懷裡,心裡感嘆懷裡蔣晴思的艱辛。
米子軒自然不會對蔣晴思做什麼,只是抱着她,跟哄孩子似的一下下輕輕的拍着她哄她入睡。
蔣晴思也不知道是喝了不少紅酒的緣故,還是因爲米子軒陪在她身邊哄她入睡,總之很快就睡着了,但哪怕睡着了也跟個怕一睜眼父母就不在身邊的孩子一般緊緊的抓着米子軒的胳膊不鬆手。
次日一早陽光撒了進來,照在兩個依舊沉睡沒醒的人兒臉上,蔣晴思緊緊的抱着米子軒的一天胳膊,頭紮在他肩膀下,一條白皙的長腿壓在米子軒的小腹上。
米子軒緩緩睜開眼看到這樣的蔣晴思不由感覺一陣好笑,看看時間已經七點了,趕緊拍拍蔣晴思道:“醒醒,我們得先送樂樂去學校,然後去醫院。”
被叫醒的蔣晴思本來還迷迷糊糊的,但一聽到去醫院立刻清醒過來,驚恐的道:“我不去,不去。”
米子軒拍拍她的頭道:“沒事的,有我的那,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放心吧。”
米子軒爬了起來給樂樂做了簡單的早點讓他吃了,然後又連哄帶騙的把蔣晴思騙上車,先把樂樂送到學校後直奔下一個目的地——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