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救災醫院的職責是對救出來的傷者進行最基本的治療,然後按照傷情的輕重選擇是立刻用直升機送往醫院,還是用救護車,帳篷裡早就躺滿了傷情較輕的傷者,不過哪怕是這樣帳篷也不夠用了,哪怕桑雪等人帶了醫用帳篷也不夠,實在是受傷的人太多,另外停放屍體的帳篷也早就不夠用了,現在屍體已經都堆在帳篷外邊了。
看着這些裹着白布的屍體米子軒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這麼多的屍體,現在又是夏天,氣溫很高,如果不及時把這些屍體處置好,一旦屍體腐爛是會引發瘟疫的,一旦發生瘟疫,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會出大事的。
可現在通往這裡的路線全部毀壞,要不是有部隊的人開出了一條路,運送各種屋子的車都進不來,現在就靠這一條路運送相應的救災物資、運送傷員,根本就沒有能力把這些屍體運出去,可這些屍體不處置好也是不行的。
米子軒把卓偉林喊了過來道:“有沒是石灰?”
卓偉林一聽這話就知道米子軒要幹什麼,其實何漢清在的時候也在一直想辦法處置這些屍體,只是還沒來得急他就累暈過去了。
卓偉林一臉愁色的道:“主任沒有石灰啊。”
米子軒一聽這話就知道麻煩了,按理說屍體是應該就地掩埋的,可是他們也是有家人的,如果不能等他們的家人來認領屍體就把屍體埋了家屬那裡能幹,到時候又是一場事非。
卓偉林捂着鼻子道:“主任怎麼辦?”早起發掘出來的屍體已經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屍臭味了,天氣實在是有些熱。
米子軒看着圍繞着屍體飛舞的蚊蠅道:“無水酒精跟鹽有沒有?”
卓偉林一愣道:“無水酒精我們到是帶了不少來,用來兌成濃度百分之七十五的醫用酒精,還剩下不少,鹽……”
說到這卓偉林一拍頭道:“左邊有個超市,剛來的時候物資不夠,軍方的人就打開超市取了一些吃的喝的,我跟着進去過,裡邊有不少鹽,主任你要幹嘛?”
米子軒看着這麼多的屍體無奈道:“幹嘛?取出內臟,無菌酒精消毒,往腹腔裡填滿鹽,讓屍體迅速脫水,在短期內不出現腐爛。”
卓偉林爲難道:“主任可是沒有家屬的同意我們就取出內臟,回頭家屬鬧起來怎麼辦?”
米子軒有些煩躁的道:“這是目前唯一能保證屍體不腐爛的辦法,總不能把這些屍體就地埋葬吧?這麼做的話家屬事後肯定要鬧,爲了不引起瘟疫,只能這麼做,你立刻喊來幾個人跟我取內臟,在讓人去那個超市把鹽給搬來。”
卓偉林也知道屍體不能在這麼放置下去了,不然真可能會引發瘟疫的,一咬牙道:“好我這就去辦。”
很快米子軒就帶着人在空地上取屍體中的內臟,用無水酒精消毒,然後往腹腔、胸腔內塞鹽,現場血腥得一塌糊塗,不知道真相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被嚇壞。
就在米子軒忙活的時候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在一干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王鴻陽差點沒吐了,趕緊別過頭不敢在看,臉色難看的道:“他們在幹什麼?”
旁邊一個秘書模樣的人趕緊道:“王書記我們也不知道,我過去問問。”說到這強忍着心中得不適走了過去。
很快秘書就臉色慘白的回來道:“他們在做防腐處理,天氣太熱,屍體一時間又運不出去,大部分屍體還沒有家屬來認領,沒辦法就地埋葬,只能用這樣的辦法進行防腐,防止屍體腐爛導致瘟疫。”
王鴻陽一愣就道:“這個辦法誰想出來的?”
秘書身手指指正把內臟放到一個黑色袋子裡的米子軒道:“是急救中心的主任米子軒想出來,王書記那就是他。”
王鴻陽看看米子軒讚歎道:“我到是早就聽過這小子的大名,還以爲他年輕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自然災害的搶險救援工作經驗,今天看來,這小子乾的不錯。”
秘書有些爲難道:“可是米主任這麼做也有不少的麻煩,他可沒取得家屬的同意就把屍體的內臟給取了出來,時候家屬要是鬧起來怎麼辦?”
王鴻陽直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要特事特辦,我想災區的人民會理解的,如果真有人事後找他麻煩,就說這事是我特批他做的,有什麼責任我來承擔。”
王鴻陽這是直接代替米子軒抗了不小的責任,他都這麼說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麼?繼續簇擁着王鴻陽去其他地方看看。
米子軒帶着人忙了一天一夜才把所有的屍體處置好,這活又髒又累,說實話是沒人樂意乾的,但這個節骨眼上米子軒跟他一干手下不幹誰來幹?
這個時候醫護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不管現在醫患關係如何惡劣,老百姓如何的戳醫護的脊樑骨,但是當災情發生的時候醫護人員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趕赴救災一線,把自己的生死放到了一邊。
醫生護士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親人朋友,他們也怕在救災過程中出什麼事,丟下一家老小,但是真當災難發生的時候,他們還是拋下自己的親人趕赴救災一線。
醫護的職業是神聖的,只是在華夏醫患關係的大環境下,這個職業的神聖與偉大被虛弱得幾乎看不見了。
現在米子軒沒時間去感嘆這些,還有數不盡的傷員需要他來治療,第二天天黑下來的時候傷員終於是開始減少,米子軒等人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一干累得不行的醫護人員直接坐在地上,面前是點燃的篝火,洪水褪去了,但是環境卻十分的潮溼,這樣的天氣大家需要篝火來驅趕潮氣。
米子軒坐在地上憔悴得不成樣子了,桑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剛坐到米子軒身邊就道:“米子軒你身上怎麼這麼臭?你掉糞坑裡了嗎?”
米子軒一臉的黑線,卓偉林替他解釋道:“米主任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把屍體中的內臟取了出來,又做了防腐出來,身上的味道肯定是不好聞。”
桑雪看看米子軒沒有說話,自顧的吃着壓縮餅乾,災區現在物資緊張,大家已經很久沒有吃上一頓熱乎的了,餓了就靠這些乾巴巴的壓縮餅乾,喝了喝點礦泉水,困了隨便找個地方倒下就睡,條件十分的艱苦,但沒人抱怨一句。
卓偉林突然對旁邊的護士道:“孫姐你這次來你老公肯定很擔心吧?”
三十多歲的張春靜苦笑道:“擔心我也得來啊,就是我家淘淘我這一走,肯定每天晚上哭鬧,以前都是我哄他睡,我這不在了,唉……”
米子軒看看張春靜無奈的嘆口氣,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己的親人,但卻得拋家舍業的冒險來救災一線,真是苦了他們了。
張春靜一說到兒子就非常想他,恨不得現在就回到他身邊好好抱抱他、親親他,他就是她的最珍貴的寶貝,可是她現在卻沒辦法走,還要冒着生命危險留在這裡繼續對救援。
張春靜的一番話勾起了大家對家的思念,現場突然安靜下來,不遠處挖掘設備的轟鳴聲不斷傳來,空氣潮溼而悶熱。
米子軒突然站起來道:“你們等等,我去車裡拿點東西。”
幾分鐘後米子軒提着一個大袋子走了過來,一打開大家全都愣了,因爲裡邊有不少速食的肉罐頭,還有各種喝的吃的,一大堆,這些都是米子軒來之前存到手機的中的芥子空間裡的。
跟米子軒一塊來的卓偉林立刻驚呼道:“我去,主任我跟你一塊來的怎麼沒看到你帶了這麼多好吃的?”
這幾天大家都餓壞了,現在看到這些食物一個個跟狼見到羊似的是雙眼冒光。
米子軒一邊給大家分一邊道:“要是讓你看到,還能留到現在,早沒了。”
米子軒把一罐肉罐頭遞給桑雪道:“吃點吧,你需要營養。”
桑雪沒好氣的瞪了米子軒一眼,但還是把罐頭接了過來,她現在同樣需要用食物來補充體力。
卓偉林一邊吃罐頭一邊道:“張姐你怎麼不給你老公打個電話抱個平安啊。”
張春靜苦笑一聲道:“手機早就沒電了。”
卓偉林把自己的手機仍過去道:“我送老主任回去時跟小艾要了移動電源,電充滿了,你用我的給家裡打個電話抱個平安吧,大家也都每人打一個。”
張春靜感激的看着卓偉林道:“謝謝你啊小桌。”說完站起來拿着手機去不遠處打電話了。
很快米子軒就聽到張春靜壓抑的哭聲,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淘淘媽媽也想你,媽媽很快就回去,你要聽爸爸的話。”
這句話立刻讓所有人又都安靜下來,很多人都在思念自己的孩子,也都恨不得立刻飛到他們身邊把他們抱在懷裡,可他們卻做不到,還要繼續留在這,也不知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