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業的事情並沒有擾了顧鬆的興致，簡單地安排了對策，三人就放開懷大喝。
他們的天地已然一片寬廣，張治業在身後怎麼攆得歡，也改變不了漫遊者的發展大勢。
這個晚上是大醉而歸。
興致最高的就數郝秋雲，愣是吵吵着繼續喝。顧鬆只得帶着他們，又去了五道口的酒吧街。
五道口這一帶，雖然遠沒有後來三里屯和工體的酒吧名氣大，卻有它自己的特色。
這裡高校集中，高科技企業也集中。五道口酒吧最大的特點，就是老外多。
不得不吐槽一句，就因爲這裡的老外多，所以這裡的姑娘們就多了。
在這裡，姑娘們能感受到來自世界各國的讚美和搭訕。懂中文的就真誠而蹩腳地讚美姑娘，不懂中文的也會用藍汪汪的眼睛深情地看姑娘。
姑娘們好這一口，也憧憬這世界各國的高鼻樑和大長腿。
酒吧裡姑娘們一多，男人就更多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剛好放寒假。一個學期剛上完，很多還沒回老家的人正在這裡狂造。
郝秋雲被酒吧裡嘈雜而擁擠的氛圍給震到了，酒了醒了兩分，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年輕人集中的地方，除了有鬧騰的，自然也就有文藝的。
三個人走進了一家靜吧，衝的就是點名：時光·漫步。
顧鬆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許巍的這張專輯還沒發佈來着。
進了酒吧，臺上正有歌手在唱歌。
顧鬆開始時候還沒認出來，聽着聽着覺得音色非常耳熟，仔細看了一陣才發現，這不是趙照嗎？
原來這會他就已經在燕京漂泊了？
因爲《當你老了》這首歌，顧鬆才認識這位歌手，後來還搜過他的故事。
說起來……自己豈不是已經剽竊了他徒弟的歌？
郝秋雲和簡玉書都沒有發現顧鬆對臺上歌手不同一般的關注。
酒又上桌，顧鬆忽然靈機一動，問郝秋雲：“想聽什麼歌？可以點一首。”
郝秋雲歪着頭，大聲喊道：“《瀟灑走一回》！”
顧鬆一笑，就叫服務員過來要點歌。早就已經唱遍大江南北的歌，趙照沒理由是不會的。
就是想着他那個風格和嗓子唱《瀟灑走一回》……畫面太美還沒看過啊。
存了幫他一把的心思，又怕就此攪亂他的軌跡讓趙雷的命運也隨之改變，顧鬆只在酒吧裡喝了很多酒，點了很多歌。
……
翌日，顧鬆直到快中午才醒來。
先跟郭偉打了個電話確認下午的時間，顧鬆纔起來。
在洗手間裡洗漱完出來，好巧不巧電視里正在播神州數碼的新聞。
“昨日，神州數碼與永寧漫遊者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在燕京正式簽約，雙方將於中湖省註冊成立中湖E家電子有限公司，作爲神州數碼的控股子公司進軍硬件產品零售領域。據悉，中湖E家的首家旗艦店也已完成選址籌備，神州數碼方面對記者表示，全國首家神州數碼之家旗艦店將於2002年2月2日在燕京中廣村海龍電子城試營業，屆時將面向燕京客戶開展大規模的數碼年貨讓利促銷活動……”
顧鬆聽到這開業日期心裡一陣無語，好記是好記了，就是太2了點。可能也是因爲現在這種說法還沒開始大規模流行把。
不知道是不是郭偉特地做的交待，新聞裡只說了神州數碼完成併購，提到了漫遊者的名字，但並沒提顧鬆這個人。
顧鬆覺得，現在並不是自己曝光出來的好時機。
就希望這次財經領域趕快出來些別的新動態，讓自己的新聞少一些。
簡單地吃了午飯，郭偉的車子就來了。
“郭哥，咱們去得是不是有點早？”
郭偉笑道：“不早。倪老是精力特別旺盛的人，沒有午睡習慣。他對你很感興趣，特地交代我吃完飯就帶你過去，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顧鬆有些緊張，面對這樣的泰斗學者，他既尊敬又忐忑。他問道：“怎麼就對我感興趣起來了，是不是你說了啥？”
“我沒說什麼啊，”郭偉語氣裡帶着些笑意，“我只是告訴倪老，有個17歲的小老弟，我剛花了2個多億買了他的公司。這個小老弟現在想花錢做芯片了，將來還想造飛船。倪老一聽，就感興趣了。”
顧鬆無語，等下見面還不知道怎麼說。如果倪院士問起來你準備這麼做，難道顧鬆直接講我不懂技術，我只有錢？
車子很快開到了北四環邊上。
在這裡，密集地分佈着華國科學院的衆多研究所，可謂是華國科研的心臟之一。郭偉說道：“當初，我們就是從這裡開始做聯想的。倪老畢生心血就是希望能做出國產的芯片和操作系統，可惜總是難以遇到真正志同道合的人。聯想已經拋棄了早年的技工貿路線，把技術放在了遙遙無期的將來；前年倪老參與的那個國產芯片項目，也因爲不想走市場路線，非要堅持從政府單位採購做起，倪老覺得這樣下去走不長，也剛剛退出了。”
顧鬆知道郭偉是在向他介紹背景，待會好和倪院士交流。
實質上，他知道的比顧鬆還要多。
99年，倪院士被方舟芯片的計劃所打動，全力爲這枚國產芯片奔走。01年這枚國產芯片終於問世，創始人也知道想要在商業上成功，這時候的方舟1號芯片還無法與英特爾和微軟抗衡，因此一力主張走政府採購路線。
倪院士固然也呼籲政府採購國產芯片和操作系統，但卻堅持認爲也需要投入到市場當中不斷開拓。
最終，他的想法沒有得到支持。幾年後，這個項目倒在了市場的競爭中，方舟3號芯片未能通過863計劃的驗收，反而爆出了挪用科研資金的醜聞。
更令人唏噓的是，倪院士爲此向華國科技部“負荊請罪”，痛悔自己看錯了人。
而自2001年此次退出這個芯片項目之後，倪院士再沒有這麼深度參與到某個商業項目當中。他的國產芯片和操作系統夢，一直到2019年顧鬆讀檔時，也未能真正實現。
顧鬆不知道，已經62歲的倪院士，是否就是因此心冷了。
車子停在了一棟老樓前。兩人走到2樓，樓道里牆皮都有些脫落了。郭偉敲着門，不一會，一位瘦削的老人打開了門。他戴着黑框的眼睛，露出滿臉笑容地說道：“小郭來了啊？快進來坐。”
一進門，郭偉就介紹道：“倪老，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顧鬆。”
顧鬆連忙躬身問好：“倪院士您好，久聞大名，實在是榮幸！”
倪光北笑着說道：“不來這一套，小顧，昨天小郭說起你，我非常感慨啊。沒想到這麼年輕的新一代，也有人開始思考芯片的事了。走，我們去書房聊。阿明啊，幫我把熱水壺拿來一下。”
進了書房，除了一面牆的書架顯眼之外，就屬他的桌子上非常獨特了。
很擁擠，擺了兩個顯示屏，堆了不少的書。
書房連着一個小陽臺，那裡擺着一張小圓桌，三個人坐在了小桌子邊。倪光北的夫人拿了一壺熱水過來，他笑着介紹：“這是我夫人趙明。”
顧鬆忙向她問好。趙明笑道：“昨晚老倪還惦記呢，說小郭是個實在人，介紹的這個小夥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心。你們聊吧，他估計一肚子問題呢。”
趙明出了書房，倪光北一邊從鐵皮罐裡往三個杯子放茶葉一邊問：“聽說你還在讀高三啊，今年準備考哪裡？”
顧鬆忙拿過熱水壺倒水，嘴裡答道：“想考燕大。”
倪光北驚訝地說道：“哦？光聽小郭說你你賺錢有頭腦，你成績還不錯啊！你想做芯片，怎麼不考華清？燕大在計算機這一塊，比華清還是差一點。”
顧鬆郝然道：“我學的是文科，計算機這方面的專業是報不了的……”
空氣突然都安靜下來。
倪光北和郭偉楞了一下，過一會才相視一笑。郭偉打趣道：“沒規定想做芯片的人，一定得是技術出身啊。這小子的強項，在於做市場，整合資源。他那個女股東，別看只有23歲，做事很有一套。他的助理，也是個難得的人才，將來都不簡單。”
“倒是我想得絕對了。”倪光北嘆道，“做技術的人，在市場方面和商業方面，總難免有問題。”
顧鬆心裡很是汗顏。
說到底，自己就是憑着獨擋的優勢能迅速積累財富，然後用現在的待遇和賺錢的前景吸引到人。顧鬆做人總歸有一條，感恩、不虧待。在自己的管理能力真正上臺階之前，大概憑着大好前景和良心老闆這兩條，能留住一些人吧。
倪光北喝了一口熱茶，開口問：“小顧，我也不繞彎子了。造飛船就不說了，我不懂。小郭說你想做芯片，不知道你是怎麼考慮的，要怎麼做？”
這個問題，顧鬆在來之前已經想了很多。他點點頭說：“我想做芯片，也是因爲要造飛船。我想做的芯片，是要能適應人工智能需要的下一代芯片。當然，這個還太遙遠，在當前這個階段，我想先從適應新的計算設備需要的新型芯片做起。”
倪光北非常感興趣，他忙問道：“新計算設備？你指的是什麼？”
顧鬆笑了笑，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智能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