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朝霞正豔麗，郭躍、顧鬆和簡玉書一起，站在控制室裡。
這是測試發射場邊的小控制室，三個人站在窗邊看着遠處孤零零立在那裡的火箭。太陽還沒照射到這裡，遠方的羣山和朝霞映襯着近處的火箭，是一幅令人神思遐邇的畫。
“能成功嗎？”開口發問的是簡玉書。
“這樣一個小試驗，有失敗的道理嗎？”顧鬆不以爲意。
他也知道沒辦法一步到位，步子太大了郭躍都不會陪着一起玩。但本來計劃的，就算不搞載荷入軌測試，也至少是火箭得飛到一定的軌道高度，然後再回收吧。
結果在郭躍的強烈要求下，還是改爲了飛上去，落下來就行。
如果不是顧鬆一再強調，而且把鈔票甩得嘩嘩響，估計這個試驗，就只能是飛起來個幾百米，然後落下來。
那不是放個小炮仗嗎？
現在，準備飛個5公里高，然後懸停1分鐘，然後再定點回收。
就這麼個小試驗，也是足夠讓控制室裡的人緊張了。
因爲開創性啊！
因爲不需要入軌，也無所謂是不是合適的發射窗口。之所以選在清晨，無非是看氣象情況，今天這個時候的觀測條件和風速風向會比較合適。
“發射倒計時，5分鐘準備！”
發射指令員沉靜的聲音，卻讓三個人都開始有點緊張起來。
哪怕是顧鬆，雖然信心滿滿，但真到了要見真章的時候，也有些怕出師不利。
畢竟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呢？
也許一個小零件的問題，就會導致發射失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發射平臺那邊，這枚小火箭也並沒有複雜的發射前準備工作。
不像大型火箭，從生產組裝，到運抵發射臺，到加註燃料最後監測，然後在發射前逐步張開固定裝置。這枚小火箭，立在那裡之後，就只等待點火發射就行。
主要就是測試多次點火的發動機，還有火箭姿態控制系統，能不能實現發射上天、懸停、順利落地回收。
“2分鐘準備！”
控制室裡很安靜。
負責數據監控和記錄的工作人員，已經進入了狀態。
“1分鐘準備！”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起來。
試驗只會有短短數分鐘，但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很焦灼。
“30秒倒計時。30，29，28……”
每一秒倒計時，都會有具體的操作流程等待工作人員去執行。
火箭發射之前，嚴密的倒計時流程保證了每一步的準備工作和檢查。一旦發現問題，或者實時數據反饋偏離了之前的數字演練或者實物演練，就可以及時中止發射。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要還沒點火發射，發現問題的話，一切都還可以嘗試挽回。
如果已經點火了，那是成是敗，就不再那麼可控了。
現在的技術，只能做到這樣，這是沒辦法的事。
代價昂貴的火箭發射，倒計時階段的工作同樣重要無比。
“10！”
“9！”
“8！”
……
終於到了最令人緊張的時刻。
隨着指令員一聲令下：“3，2，1，點火！”
不遠處，火箭的尾部瞬時噴射出高速的火焰。哪怕離得這麼遠，顧鬆都覺得隱隱有一種熾熱感，手心開始出汗。
火箭先是緩緩地飛起，然後速度迅速加快了。
尾焰顯得長了些，身後控制室裡，響起了密集的交流聲。
“軌道正常！”
“慣性導航系統正常！”
“程序轉彎開始！”
……
顧鬆、郭躍和簡玉書只能在那裡擡頭仰望着逐漸升高的火箭。
沒有歡呼聲，沒有激動，更多的是期待。
在每一枚火箭發射之前，軌道就都是已經計算好的。
火箭位置的變化，是由推力和火箭姿態決定的。在已經設置好發射軌道的前提下，中控電腦會根據導航數據，還有火箭上慣性導航等儀器傳遞的實時姿態數據，來輸出信號控制空氣舵、燃氣舵、矢量噴口這種伺服機構來保障火箭儘量維持軌道數據。
現在，火箭已經升空，控制系統正在盡力維持火箭的姿態，使它能夠沿着預定的軌道、飛到預定的高度，然後……
“實時高度4683米！”
“減小推力！”
“實時高度4986米！”
“矢量控制啓動！”
顧鬆目不轉睛地盯着天空中的那個小亮點。
這一次試驗的懸停環節，在真正的火箭回收流程中，意義不大。更多的，還是爲了測試對發動機的控制能力。
要想實現火箭回收，就好比原來粗暴地放技能模式，還要搭配上精巧的走位、細膩的微操。
這一切，都要通過火箭中控電腦程序對火箭姿態的精確控制來實現。
“實時高度5008米，5009米，5008米……”
聽着身後不斷報出來的數據，顧鬆三人眼中看到的，是小亮點像清晨天際的一顆小星星一樣，停在那裡一動不動。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達到預定時間目標的一剎那，指令員喊道：“開始垂直下降！”
郭躍臉上的肌肉都不自覺地抖了一抖，前兩步應該都完成了，最關鍵的環節來了。
“高度4963米！”
“4608米！”
“高空段減速！發動機第一次點火！”
“推進劑沉底正常！”
“緩衝支架展開！”
“第二次點火！”
“進入亞音速，速度322米每秒！”
在三人的眼中，火箭已經快速地回來了。
和發射升空時不同，隱約可以看見，火箭的尾部展開了四隻腳，那就是緩衝支架。
“軌道偏離89釐米！”
“高度983米，速度76米每秒！”
“發動機第三次點火！”
“軌道偏離16釐米！”
“高度267米，速度23米每秒！”
雖然瘦小，但火箭已經清晰可見。離得有些遠，看火箭下降的速度似乎不算快。
但現在最關鍵的時候到了，在它即將落地的一剎那，發動機還要最後一次點火，抵消最後衝向地面速度的同時，還要維持火箭的姿態。
只有這一步成功了，緩衝支架才能撐住火箭，不發生重心過度偏移，也不發生速度過快導致爆炸的情況！
“高度20米！”
“第四次點火！”
到這一步，所有人都盯着遠處的火箭。
只見一道璀璨的火光從火箭尾部噴出，火箭下降的速度明顯一頓。
他們看不見其他噴口用來控制姿態的細微氣流，但火箭緩了緩速度，然後落在了發射臺上。稍微晃了一晃的樣子，然後穩穩地立住了！
火箭發動機關閉了，遠處只剩一些煙塵在瀰漫。
控制室裡一片寂靜。
一秒，兩秒，三秒……
驟然之間，控制室裡爆發出一陣歡呼！
郭躍狠狠地摟住了顧鬆的肩膀，哈哈哈地大笑：“成功了！成功了！”
顧鬆臉上綻放出笑容。
雖然只是二踢腳一樣的存在，但是，第一次試驗成功了。
簡玉書激動地看向顧鬆的眼睛，在他看來，這是燧石航天向星辰大海邁出的第一步。
顧鬆看着遠處那支剛剛創造了歷史的小火箭，卻彷彿看到了運載能力大提升的未來！
加快試驗節奏，趕緊讓火箭升級起來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