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易晴的女人是駱暘的經紀人白娟,她的神情很冷淡,就像是在說着自己的工作一樣。
今天的天氣特別不好,烏雲籠罩着天空,雨滴隨時都會落下來。
易晴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白娟走到易晴身邊後拉着她往自己的車裡走。“有些東西你該拿走,不然被駱家父母看到,估計你也別想活了。”
白娟說得很冷淡,她說話的聲音讓易晴感覺到了哆嗦。白娟不管易晴有些晃神,直接將她塞進保姆車後將車上準備好的公文包遞給了易晴,“駱暘寫給你的信還有他的筆記本。”
易晴皺了皺眉,有些困惑,“你……”
“你真以爲你自己和駱暘沒什麼關係了嗎?”白娟看着易晴疑惑的臉時笑了起來,“一個是悶葫蘆,一個迷糊蟲,果然無法避免這樣的結局。”她說完後有些憤怒,推着易晴下了車。
易晴感覺到她推得特別用力,好似她和自己有仇一般。不過也對,她是駱暘的經紀人,若駱暘的死和自己真的有關係的話,這個經紀人恨自己是在所難免的。
白娟見易晴下了車,立馬開了車離開了。
這個時候殯儀館外的人還是很多,易晴遙遙地望着,卻再也不敢踏進那裡一步。雨開始下了起來。夏日的雨竟然也能冷地刺入骨頭裡。易晴擡頭望着天空,心裡一陣地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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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軒回自己家去住了,易晴回家的時候鬆了口氣,坐在沙發裡的她覺得渾身都是疲憊。整個客廳裡只亮着黃色的燈光,易晴在這燈光下細細地讀着白娟給的東西。
“我今天很生氣易晴拒絕了我的表白。不過我還是能夠等的。她長得很漂亮。”
“我今天才知道易晴去法國了,我一個人呆在桑河還有什麼意義啊。我要不要去法國呢?”
“我今天來法國了,我能不能找得到她呢?”
“我很想念她,我找了她那麼久。可她今天只顧着給我畫素描,連我的臉都不願意多看。我最後耍了花招讓她和我回家了。”
“她今天沒有回來,是不是媽媽讓她走了呢?”
“我出道了,不知道她還在法國好不好。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希望她也想我。”
“我接演電視劇了,可是觀衆似乎對我演的角色很不喜歡,都在罵我。我不知道你在法國能不能看到我演的電視劇,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罵我。”
“我來法國了,我想和她說我很想她的,可她和她老闆關係好好啊,我不敢上去打攪他們。我覺得我不配插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我心裡一點都不好受,她聽了我說的話,只不是一點都不開心呢?”
“易子軒那小子竟然在和我妹妹談戀愛,他真是無法無天啊,都不怕我媽媽拆散他們。我看見那小子的時候想起她了,我不知道她會是以什麼表情和態度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我看見她時我會說什麼。”
“她給我設計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的話,一定會對我很好的。麥子脾氣太差了,只有在鏡頭前的時候和我笑,我最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直想她。可我覺得我和她在一起只會讓她有更多的麻煩。”
“她來的時候真的很漂亮,可是爲什麼她身邊站着的男人不是我,明明當年在法國的時候我們兩個很開心的啊,早知道那時候在法國我拖着她去結婚好了。現在變成這幅樣子,真的很難受。現在的這副心情很合適我的角色呢。”
……
易晴看着筆記本上的字慢慢地留下了眼淚,“你這個大傻瓜,喜歡我就要說出來啊,還有我什麼時候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啊!”她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去拿了茶几上的幾封用白色信封裝的信。
信很多,好像是每年有一封,每封信裡是一張信紙,不過都沒有寄出去。信紙和日記上的筆跡是一樣的,只不過前三年寫的字有些不好看,後幾年寫的龍飛鳳舞地太過霸氣了點。
易晴一邊看一邊抹淚,到最後哽咽地想說話都說不出,她不知道原來駱暘這男人可以傻到這種程度,從高中時開始喜歡自己,一直到死都沒有忘記她。可她呢,一直以爲這個男人在自己回國後是在看她的笑話,是想讓自己死得難看點。
這男人真的和白娟說的一樣,是個悶葫蘆,不聲不響地喜歡你,寧願折騰自己也不想折騰別人。這種男人傻得可以啊,可爲什麼最後要死呢,要死呢!
易晴反問着自己,可這種問題自己哪裡可能回答得了,現在的她哪裡還了解這個男人啊!若不是白娟,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萬衆矚目的偶像竟也有這麼傻的一面。
她將信和筆記本扔在了茶几上,抱着雙腿坐在沙發上無神地看着淡淡的黃色燈光下的紙,眼淚流地多了最後也流不出來了。她靜靜地坐着,就像一個玩偶一樣。
客廳裡安靜地就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和掛鐘的滴答聲。
掛鐘敲了三下,已是凌晨三點了。她坐在沙發上一個晚上了。
她很安靜地起身,將茶几上的信紙一封封地塞回信紙裡,又將信封整齊地放在合上的牛皮筆記本上。
她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到衛生間裡開始重複着每天必備的工作,只不過就是事件早了點而已。她洗完臉,用毛巾擦乾了臉上的水珠後,看着鏡子裡臉色憔悴的自己,竟沒有平日裡的驚叫,淡定地看了幾眼後往客廳裡走。
她也不管現在時間太早,拿起客廳裡的電話,給自己的弟弟易子軒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易子軒還在睡覺,因爲是姐姐的電話,不敢不接,可話裡的語氣明顯地是被打擾了睡覺,有些不耐煩。“姐,這麼早電話叫我,是不是工作室出事了?”
“駱晴在不在你旁邊?”
易子軒這個時候從牀上蹦了起來,“我沒有和她做什麼,她昨天哭得厲害,喝了很多酒,我怎麼哄她都不行,我昨天照顧她到很晚才睡的。哦,不,是今天早上!”
易晴很平靜地聽着易子軒的解釋,也不動怒,只是平淡地說了句,“你問問她駱暘的墓在哪裡。”
“你昨天沒問嗎?在桑河墓地啊。”
“知道了,你再睡會,記得給她煮寫稀粥喝。”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易子軒對於今天姐姐脾氣那麼好很不是滋味,以前若是聽到自己和駱晴在一起,肯定會罵自己幾句,可今天反而關心了一下駱晴,這點讓易子軒有些想不通。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睡覺,易子軒這麼想着就把電話扔到一邊,又躺到牀上去抱着駱晴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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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易晴就換了衣服準備出門了。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口袋了只放了個皮夾就開着車往桑河墓地去了。
開到墓地那裡的時候還很早,看門的老大爺還在睡覺,聽到易晴敲門的聲音時不情願地開了門。易晴求了很久才能夠第一個進了墓地去看駱暘。
她站在墓前看着駱暘墓上的照片,臉上的淡淡的笑。不知道他笑的時候在想些什麼,現在這個笑容永遠地掛在了墓碑上。
易晴摸了摸冰涼的墓碑,沙啞地開口說了話,“你是因爲什麼才那麼絕望地想跳樓自殺的?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的,你連你喜歡我都不想告訴我,這種理由又怎麼會告訴我呢。”
易晴笑了笑,慢慢蹲下身靠在墓碑上,“你覺得我會和你心有靈犀地猜到你爲什麼要死嗎?我們倆關係最好的時候也是幾年前啦,那時候我們住在一起的時間也不久,你覺得我能猜到理由嗎?”
易晴說完側頭看了看那張照片,“我猜不到理由的。可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容易心軟。你寫的那些東西只要被我看到了,我就會內疚,我就會自責。你現在到了地下去了,不想放過我了?那你在的時候幹嘛不先告訴我呢?你覺得我拒絕了你就不可能再接受你了?你以前不都是愛耍賴皮的嗎?你是不是太傻了點啊。嗯?”
易晴擡頭摸了摸那張照片,“你太傻了,我也太傻了。我們倆都把親情看得太重了。我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了,我很後悔,駱暘,我現在好累啊。”她摸着照片的時候嘴角彎了彎。“讓我多陪你一會兒吧。”
這一陪竟是一天,桑河的天氣還沒有轉晴,淅淅瀝瀝地、斷斷續續地下着雨,易晴就這麼空洞着雙眼,靜靜地坐在駱暘的墓邊。
工作室的人瞅着自家老闆一天都沒有出現紛紛地打給易子軒電話。易子軒接到電話的時候,覺得一陣莫名其妙。可又想到早上時易晴打的電話,於是立馬就趕到了桑河墓地。
那時候天都快暗下去了,墓地的看門人準備關門了。易子軒找到易晴的時候,看到她渾身溼透地坐在那裡,整個人開始不忍起來。
他撐着傘緩緩地走過去,俯下身喊了句,“姐。”見易晴擡頭看了眼自己,易子軒稍微鬆了口氣,“逝者已逝,你別這樣。”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爲什麼死的,我心裡不舒服啊,不舒服。”
易子軒給易晴遮雨,看着抱膝而坐的易晴心裡開始發酸了,“駱暘的抑鬱症已經有幾年了,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姐,我們回家吧。”
“家?”易晴笑了笑,在站起身的時候有些踉蹌,差一點摔在了地上,她靠着易子軒站起來的時候無奈地說道,“你送我回去吧。”
易子軒將易晴送回家後,在監督了易晴喝了一碗粥後就被易晴趕了出去。
現在易晴的狀況實在是很糟糕,可易子軒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不喜歡別人違逆她,也就不得不下了樓,在樓下等了會兒才走人。
易晴靠在沙發上抱着駱暘的遺物,緊緊地抱着,慢慢地滑下去躺在了沙發上。她閉起了雙眼,微弱的燈光將她的五官照得甚是淒涼。
“駱暘,別不要我,好嗎?”
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