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修的眼眸充斥着無邊怒火,語氣卻十分的平靜,一旁的宮人們識趣地縮着腦袋,充耳不聞。
“雲修,你今日爲了這個女人,要與朕作對嗎”老皇帝也不甘示弱,眼睛微眯,周身泛起危險的氣息。
“別,王爺”云溪正欲說話,卻被傅雲修阻止了,而後不由分說將她擋在身後,沉聲說道:“是皇上多慮了,雲修可從未想過要與皇上作對,只不過,皇上你要殺一個人也好,一百個人也好,但都不能殺她”
老皇帝從鼻翼中輕哼了一聲,冷冷說:“若是都像你這樣護短,那還要王法有何用”
“就算她犯下再大的過錯,我依舊會將她護短到底。”
“你”
老皇帝氣得不行,蹣跚着坐倒在龍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早就猜的沒有錯,云溪這個女人,留着只會成爲禍害
夙清見機上前,說:“皇上勿惱,保重龍體纔是要緊,云溪之事本就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錯,況且她只是一個繡娘,如果就因爲她繡的刺繡出現了什麼問題便要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她的身上的話,未免有些不過人心啊。”
“怎麼欺君還不算是大罪嗎”
“皇上,云溪她並沒有欺君,她只是完成刺繡而已,既然肯花這麼長的時間去刺繡,又哪會去成心破壞它呢”
“夠了朕旨意已下,絕無收回的可能,來人,立馬將此女拖出去斬了”
“我看誰敢”傅雲修冷聲怒喝。
一個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一個是手握重權的攝政王,到底該聽誰的,衆人一時間沒了主意,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們這羣廢物,聽不懂朕的話嗎”反了反了,想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如今竟然都使喚不動這些人了。
氣氛緊張得如弓上之箭,仿若隨時都會爆發,一旁站着的夙清看了看眼下的局面,明白自己多說無用,只會更加激怒老皇帝的情緒,思量一番,還是沉默地坐了下去。
云溪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袖,苦口勸道:“不要,王爺,不要爲了我跟皇上對峙,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的,與其這樣,不如就讓我一個人承擔。”
“閉嘴”
“王爺”她也想閉嘴啊,她也想活下去啊,可是她不能看着別人爲了她陷入僵局之中啊
“罷了,方纔是雲修失儀了,只不過,云溪一事還是要請皇上三思,倘若皇上依舊要處罰云溪,那麼有什麼懲罰就由我來替她受。”傅雲修暗自嘆了一口氣,躁動的情緒緩緩冷靜了下來。
他不願意和老皇帝正面衝突,可是如果連自己愛的人也沒辦法保護,那麼他還要這個王爺又有何用如果說皇帝可以決定一切結果的話,那他不如自己做皇帝
“雲修,朕念你輔佐朕多年,纔不與你計較剛纔的冒犯,可你若是一再令朕爲難的話,朕也無話可說了。”老皇帝剛纔發了一通火,這會兒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
他膝下無子,皇室正統血脈就只有傅雲修一人,雖不是他的嫡親,可這大好江山他也不願意拱手讓給不相干的人,但是話又說回來,現在傅雲修的心思一股腦地全在那個云溪的身上,若是他來日坐了皇帝,那麼他的皇兒還有什麼立足之地
聽老皇帝的語氣有微微鬆動之意,傅雲修也不願意使他爲難,“今日云溪犯下的所有錯,都由我替她去承受,只要能撫平皇上的怒氣,悉聽尊便。”
“不要王爺,云溪甘願受罰。”云溪緊緊皺着眉頭,生怕老皇帝真的下令讓傅雲修替自己受罪去。
至始至終在邊上看着眼前場景的一個人,心中甚是驚訝,他沒有料到,傅雲修那麼高傲不屈的一個人,竟然有一天也會爲了一個女人服弱低頭,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有些小人了
“行了你們兩個人都別在這裡情深意濃了,朕今日就看在攝政王的面上,饒她不死,不過死罪可免逃,活罪難逃。”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讓步了。
“既然這樣,雲修先謝過皇上,不過雲修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若又是替她開罪的話,那便不必說了。”
“不,雲修只是想跟皇上做一筆交易,既不用罰她,皇上您的威嚴也依舊還在。”
老皇帝幽幽地看了下面的人一眼,喟嘆一聲,說道:“罷了,罷了,說吧,朕倒要聽聽究竟是什麼交易”
“我聽了這麼多,也大概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惹得皇上不痛快了,如果是因爲一件刺繡,那不如用一株萬年冰參來交換如何”
萬年的冰參老皇帝的眼睛頃刻間亮了亮。
“萬年冰參是什麼”云溪好奇地問道,她只聽說過千年人蔘,還沒有聽說過萬年冰參。
傅雲修的神色顯得很碼定,他知道老皇帝一定會同意的,他轉過頭耐心地解釋道:“萬年冰參,顧名思義就是生長在苦寒之地的萬年冰參,萬年下來只長兩株,百病可治,百毒可解,同時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正巧,前兩年有幸得到過一株。”
“這麼好的東西,你就這麼給他給皇上了實在是太寶貴了些吧,其實沒有必要的”聽傅雲修這麼一解釋,云溪有些乍舌,總覺得自己的價值好像還沒有一株萬年冰參高,這筆買賣似有不妥啊,太虧了
當然了,她的意思是傅雲修太虧了
傅雲修暗中捏捏她的手,淡然一笑,說:“在我眼裡,再寶貴的東西也不及你來得重要啊,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
傅雲修云溪擡頭,怔怔地看向他。
“皇上考慮得如何了”
萬年冰參,身爲皇帝最不缺的就是錦衣玉食,不過,這萬年冰參他只聽說過,卻沒有真正瞧見過,不想原來是被傅雲修先人一步給奪下了。
“即是這樣,朕要是再揪着不放就該是朕的不是了,今日有云修爲你求情,朕便赦免你的死罪,速速離去吧。”老皇帝揮揮手,心裡的算盤還在打得啪啪響,今日先將那萬年冰參收到手再說,只要他還健在,那麼云溪一事早晚都會有個結果的。
“還不謝恩”傅雲修挑眉,提醒已經魂遊天外的云溪,云溪回過神來,連忙點點頭,說:“謝皇上開恩,謝皇上不殺之恩。”自古最是帝王家無情,生死只在他喜怒哀樂的一句話,今日若不是有云修替自己求情,恐怕真的要去陪閻王下一盤棋了。
“退下吧,朕不想再見到你。”
此事處理完,老皇帝被人攙扶着離去,殿內壓抑的氣氛總算是消散開來,輕鬆了不少。夙清走上前,想要替云溪解開束縛她的繩子,不過卻被傅雲修不動聲色地給攔住了。
“夙侯爺在一旁看了一場好戲,恐怕很是過癮吧。”
“王爺”云溪拉了拉傅雲修的衣袖,頗有些尷尬。
夙清卻不在意,微微一笑,說道:“王爺說笑了,夙清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只不過空有心,而力不足,云溪,剛纔之事對不住了。”
“哪有哪有,侯爺別這麼講,云溪心裡有數,明白侯爺的難處。”云溪忙擺擺手,夙清是南昌人,而她是大昭人,所以他不好摻手大昭的種種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不是說喜歡你嗎爲什麼救下你的人卻是我若是沒有宮女匆匆跑來跟我說,那你豈不是已經”傅雲修吐了一口悶氣,又愛又恨的看着云溪,摔下懸崖不僅摔壞了腦子,連心都摔壞了,見誰都是好人
“王爺你別這麼說,侯爺他也有他自己的爲難處,再說,再說侯爺與我非親非故,救不救我都是無關緊要的,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這個吃人的皇宮,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云溪推着傅雲修就往殿外走,傅雲修還不想就此了結此事,他倒想問問夙清,既然能輕易說出喜歡他的女人,怎麼卻沒有本事救下她呢若是他晚來一步,那麼這次就真真正正地失去云溪了。
“傅雲修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要走了”怎麼也拉不動,云溪怒了,不過她剛怒吼完這句話,頓時又焉菜菜地縮着腦袋後退了一步,她剛剛居然直呼攝政王的名字了不對不對,他不是她相公嗎即是相公,所以偶爾失言叫一次也無妨,想到這裡,云溪挺了挺背脊,努力使自己的底氣看起來足一點。
傅雲修沒有在意她的話,反正早在很久前他就已經習慣了,他依舊站在原地不爲所動,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握着,若不是還有其餘人在場,他真想上前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什麼夙侯爺
“既然如此,你們好好爭論吧,我便不奉陪了。”說罷,云溪再不願逗留,撇下兩人獨自大步離去。
傅雲修回頭看了一眼走遠的云溪,終究是喟嘆一聲,再擡眼看向夙清時,目光清冷決絕,“夙侯爺,不管你今日在殿上說的話是真是假,云溪跟你之間都沒有任何的關係,也絕無任何的可能,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她走她的獨木橋,她的一切,自有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