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椅子左右兩側下方是李丞相和大昭驍勇聖戰的驃騎將軍王昌成,云溪看過去,正好看見了多日不見的李媚,今日的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而來。 一襲玫紅廣袖羅衫,一頭青絲垂腰,雖不繫髮絲帶,卻以發系發,參差甚妙,髮梢中戴金霞玉珠,如花瓣般嬌貴,額間更是細緻地畫了一朵梅花,襯托着本就好看的一張臉更加美豔得不可方物。
李媚對自己今日的模樣十分滿意,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從前是去勾引自己的姐夫,這次也不知又想去勾引誰。云溪想到這些,不免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不過好巧不巧,李媚摸了摸未亂分毫的髮絲,漫步不經心地擡眼張望四周,正好瞧見了云溪臉上還未褪去的笑容,在她看來,分明就是裸的挑釁
兩人之間距離有些遠,也就彰顯了兩人之間身份地位的懸殊,哼,李媚只愣了一瞬兒,轉眼間就換上了一副嬌媚的資態,高傲地挺起身偏過頭去,連正眼也不曾甩云溪一分。
各位大人攜帶着家眷一個一個按着等級落座,沒一會兒便客滿席空,放眼望去,好不熱鬧。衆人轉頭與身旁的其餘人寒暄着,聊盡天南地北,忽見花園深處小跑來一名太監,捏着嗓子高聲喊道:“皇上駕到”話畢,文武百官紛紛起身,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緊接着,一大羣侍衛奴才擁護着一位身穿明黃龍袍的人緩緩走來,正是大昭皇帝。這大昭的皇帝似乎頗顯老態,一臉的褶子,也不似尋常皇帝面色紅光,反而帶了絲蒼白的病態,順着後花園的石子路慢慢走上席位。
“衆卿免禮,今日就像家宴般,不必拘束。”老皇帝示意衆人坐下,不用搬出一套套禮節,隨後被身邊的公公攙扶着坐下。
有了皇帝的赦令,衆人確實要放開些,不用去顧忌這樣那樣,很快,談笑聲便不絕於耳。
“快看,是公主來了”
“沒想到今日還能有幸目睹到公主的芳容”
幾名稍顯年輕的官員在一旁竊竊私語,因離得近,云溪也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見一名身穿鵝黃色華服的女子被幾名宮女簇擁着而來。公主是林月如公主嗎,聽聞是大昭最受皇帝寵愛的公主。
待林月如走近了,云溪這纔看清了她的模樣,身穿鏤金絲芍藥花紋蜀錦衣,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味道。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冰冷,風一吹,輕紗飛舞,又是一絕色美人兒。
“父皇,皇兒來晚了一步,還請父皇不要怪罪。”林月如上前一步,低身朝着老皇帝行了一禮,聲音如山間黃鸝,清脆動人。她的目光順着老皇帝落在他旁邊的空位上,眉頭一挑,咦了聲:“雲修哥哥還沒有來嗎每年都是這般,總是最後一個到。”
老皇帝寵溺地笑了笑,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旁邊另一個座位上去,等到林月如坐下,他才輕聲說道:“月兒不得放肆,講了很多次了,你怎麼總是記不住。”
林月如不依,扁了扁嘴,她從小和雲修哥哥一同長大,自小便是青梅竹馬,纔不要那個所謂的身份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推越遠。
沒一會兒,又有小太監前來通報,“恭請攝政王“原來是大昭的攝政王,掌握着權力地位一體的人云溪擦了擦手,側身轉頭去看,越哥兒也學着孃親的樣子伸着脖子去看,待看見遠遠走上前來的身影時,高興得在云溪懷裡咿咿呀呀揮舞着雙手扭動個不停。
而云溪,在看清來人是誰時,剛剛纔嚥下的食物驀然堵在喉嚨口,怎麼也吞不下去。她啞然瞪眼看着慢慢走過來的人,身穿紫色金紋長袍,一臉淡然笑意,不是傅雲修又是誰攝政王她猜想過他無數個身份,可偏偏沒有想到傅雲修竟會是大昭尊貴的攝政王,難怪爹和娘對他總是畢恭畢敬的。
不知怎麼,云溪一點也不覺得激動或者興奮,反而想要冷笑。她還以爲自己此生已遠離了皇族,不會和皇室之人牽扯上一絲半縷,可是呵她痛恨趙晨明,痛恨這些視權力而不顧親情的冷血之人。
傅雲修,你不想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也是這般想的
云溪的神情不僅有些錯愕,甚至還有些失望,傅雲修不是沒有瞧見,他原本想着是時候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沒想到,沒有預知的高興,相反她好像還很不願意接受的樣子。云溪啊云溪,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爲什麼,這普天之下所有女人想要的,你卻偏偏都不想要
眼瞧着爹爹從自己身邊經過,卻沒有嚮往日一樣抱抱自己,越哥兒咿咿呀呀表示不依了,於是卯足了勁從云溪懷裡掙脫,身子朝着傅雲修的方向直直撲去。直到身旁傳來韓月的一聲驚呼,云溪這才緩過神來,一看,臉色驟變,想要拉住已是不可能。
“越兒”云溪驚呼。
聽見云溪失聲喚了聲越兒,傅雲修心頭一顫,幾乎是下意識轉過身去,見越哥兒小小的身子已是在半空中,瞬間快速出手抓住了越哥兒,將他牢牢抱在了懷中,避免了孩子重重摔在地上的可怕場面。
越哥兒沒事,云溪鬆了口氣,剛纔嚇得差點窒息過去,都是她的錯連孩子也照看不好顫抖着手臂接過孩子,正好對上傅雲修漆黑的墨瞳,亦是一臉的後怕。云溪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王爺出手相助,民婦感激不盡。”
這話好生生疏,傅雲修澀澀一笑,摸了摸孩子的頭後,才轉身朝着老皇帝旁邊的席位走去。衆人見只是虛驚一場,皆是舒了口氣,連連拍着傅雲修的馬屁,對此,傅雲修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點頭微笑,附和着衆人。
與傅雲修之間隔了個老皇帝的林月如,自打傅雲修出現在宴會場裡,便揚起了甜美的笑容,一臉的愛慕之意。
“雲修哥哥,幾日不見,月如十分掛念雲修哥哥着呢”林月如含羞說着,與剛纔冷冷的樣子完全不同,如今卻是多了一副小女兒的嬌柔姿態。見傅雲修的態度不溫不冷,對着她笑笑便自顧自喝着手中的酒不再理她,林月如有些不滿。
她的心思至始至終都放在傅雲修的身上,所以見傅雲修偶爾將目光落在剛纔那對母子身上,心裡頭更是慎得慌那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有何好看的況且手裡還帶着個拖油瓶雲修哥哥莫不是喜歡這樣的女人林月如搖搖頭,她眼裡可是容不得一點沙子的。
這頭,云溪早沒了興致,思緒飄得老遠,韓月喚了她幾次也收不迴心思,所以她又哪裡又知道上面是怎樣一番光景。
坐在傅雲修下側的李丞相樂呵呵端起一杯酒,欲敬老皇帝和攝政王一杯,老皇帝身子骨弱,自然是喝不得酒,再者李丞相心裡本就是衝着傅雲修去的,當下美酒一口下肚,見時機正好,幽幽說道:“今兒日子不錯,怎麼能沒有歌舞助興呢老臣小孫女兒不才,但自小天資聰慧,也能跳上幾首,不如由老臣的孫女兒爲大家跳一支舞,助助興如何”
能欣賞傾國傾城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盡情扭動着身資,哪個男人不樂意自然是拍着雙手叫好。李媚自來喜歡別人對她一臉癡迷的樣子,因爲這樣能使她的虛榮心大大得到滿足,媚眼上挑,她掩面嬌笑道:“那小女子便獻醜了。”
奏樂師十分配合,伴隨着蕩人心魄的音樂輕揚而起,李媚甩出長袖,足尖輕移,輕盈優美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又遮掩,更襯托出她優雅絕美的姿容。衆人如癡如醉,在場的大多數人均是心跳不已,不約而同地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時曲調驟然轉急,李媚以左足爲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宴席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舞畢,李媚假意擡手抹去香汗,正好偷偷朝攝政王的位置望去,見傅雲修也隨着衆人擡手鼓掌,心裡一樂,乖乖退了下去。
上一世做皇后的時候,云溪已見慣了這些場面,所以看着甚是無趣,更何況還是看着討厭的人。因坐的偏遠,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於是跟韓月說了一聲,輕悄悄退出了宴席。傅雲修附和着拍了幾下手掌,見云溪離席而去,也轉頭跟老皇帝說了聲,藉口身子不適,追着云溪的背影跟了上去。
偌大的後花園,云溪抱着越哥兒往反方向走去,漸漸遠離了喧鬧的人羣,此刻身在一方廊亭下,周圍偶爾經過一兩個宮女或是太監,她吐了口悶氣,終於感到自在了許多。還未舒服片刻,餘光瞟見一襲紫色身影從花叢中走來,云溪眉頭一皺,轉身就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