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要三十臺？”
黃思路的臉上，頓時震驚與無奈交雜了起來。
三十臺。
這個數字在那個年代，就連他爸也絕對是有難度的！
因爲物資緊缺是全國現象。
五金公司，雖然掌管着一個市的五金供應。
可那也是有配額的！
再加上綏延區地處偏遠，人們普遍都不富裕。
在購買力十分低下的情況下，配額自然也就不多。
三十臺縫紉機，都有可能是這裡一年的份額了！
都給你吳涯？
我爸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怎麼，有難度嗎？你剛纔可是給我拍胸脯子吹牛逼了啊！現在是不是又覺得辦不到了？唉，別人說你愛吹牛不仗義，我還一直不信呢！沒想到，這才第一次辦正事，果然還真就不行了！”
看着黃思路爲難的樣子，吳涯趕忙就是一頓擠兌。
想要一次性搞到三十臺縫紉機，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難度？
可是，這小子的脾性就是這樣。
你若是不給他拱把火，不狠狠的打擊一下他賴以成名的顯赫自尊。
他是絕對不敢找他爸給你盡全力的！
果然。
“哼！你給老子閉嘴！咱哥們是男人，男人能說不行？你給我等着，最晚今天下午我就給你回話！就算綏延區沒有，我也會讓我父親從其他地方給你調配！三十臺是吧？老子用命給你擔保！”
黃思路毛了。
我什麼時候吹過牛，又什麼時候不仗義了？
事實勝於雄辯。
今天，我就要用事實來給你吳涯看看。
讓你閉上那張臭嘴！
“好！那我就等你的信了。有消息，立馬去裁縫鋪找我。”
吳涯強忍着笑意和激動，打了個招呼拉着劉倩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
“等等！”
黃思路突然又叫住了他。
“你……你現在是老闆了，身上應該有幾百塊錢吧？先給我拿三百。”
三百？
吳涯狐疑的看着他，“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哎呀別問了，總歸是辦正經事。”
吳涯一聽也沒細問。
將錢遞了過去，便馬不停蹄又帶着劉倩朝東郊奔去。
綏延區除了下轄的三個行政區外，就是周邊的四個郊區。
官方將這四個郊區，定爲了輕工業的發展基地。
不得不說。
這在那個年代，還是相當先進的思路。
有規劃，有遠見。
而東郊這裡，就是紡織廠的集中區域。
只可惜90年代初期，正是民營企業剛剛開始崛起。
而集體和國營企業，開始走向末路的時候。
因此，這裡百分之九十九的企業，現在都處於停工狀態！
吳涯直奔這裡的目的，就是想要找一家不大的企業。
爲他加工布匹！
“嗯，我看這家不錯。”
很快，吳涯就讓黃包車停了下來。
黃土路的東面，一個佔地只有五畝。
規模不是太大的廠子，進入了吳涯視線。
這個廠子，也正處於停產狀態。
門口一塊牌匾上，沾滿了塵土。
‘晨思’兩個大字，還能依稀的隱約可見。
“呵呵，廠子不大產量不高，正合適我現在的用量。”
大體看了一下。
吳涯便拉着劉倩鑽過鐵大門的縫隙，朝院內走去。
辦公樓前停着一輛摩托車。
藍色的鈴木100。
可吳涯卻沒有直接前往，而是帶着劉倩直奔廠房。
他需要實地再看一下才能確定，這個廠子能維持他多長時間的用量！
因爲按照他的計劃，一旦開工就會有質的飛躍！
最多一週，他要產量翻十倍以上！
那個時候，總不能在重新選擇紡織廠吧？
而現在一步到位選國營大廠？
說實話，自己還沒有那個條件！
別看人家處於停產，可人家依然看不上你！
所以他的想法就是，找一家有潛力的集體企業。
來跟着他一起，發展壯大！
“吳涯，你可要想好了。讓一家停產的企業恢復生產，人家肯定會讓你交定金的！而且，還不會是一筆小數目！你要怎麼解決？”
看着塵埃遍佈，顯然已經停產許久的車間。
劉倩忍不住猶豫了起來。
恢復生產？
談何容易！
首先你得召集員工吧？
可召集員工用嘴行嗎？
不。
你得用錢！
人家不可能只憑你一張嘴，就立刻爲你開工的。
先不說你萬一拖欠工資怎麼辦了。
就說沒有定金的情況下，原料怎麼解決？
生產出來的布匹你一旦不要了，又該怎麼辦？
所以，定金得交。
而且正如劉倩所言，還絕對不少！
“哦，這些設備還都很不錯呢！”
吳涯挨個看完了機器設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家小廠雖然停工許久了，但這些機器可是七成新呢！
顯然，這是生產沒幾年，就遭遇了經濟寒流。
隨後他才轉過身來拍了拍手……
“呵呵，你說定金的事情嗎？這就不用操心了！你信不信，我一分錢不花，還得讓他們乖乖生產？”
風輕雲淡的，就給劉倩吹了個牛逼。
一分錢不花，還讓人家乖乖生產？
“你憑什麼！”
劉倩忍不住就來了一句。
談買賣，那是大人的事情。
先不說你那張稚嫩的臉，就沒有多少可信度了。
就說人家相信你是來談事的了，可也得見到真金白銀吧？
一張嘴，兩張脣。
上下一碰，就行啦？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走，去辦公室吧！”
可吳涯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邁開大步就朝外走去。
身後。
“我到要看看，你這個牛皮怎麼進行的下去！”
劉倩瞪着他的背影，但眼中卻是一片疑惑。
這個傢伙，居然這麼篤定？
而且那腳步之中，都是一派從容。
就好像……
他是一個久經商海頗有歷練的人！
而根本不是一個剛出高中，才走向社會的少年！
可她哪裡知道，吳涯憑藉對這個年代局勢的記憶。
心中，早已經形成了一個計劃！
“奇奇怪怪。”
最終她搖了搖自己的腦袋，也快步追了上去。
吳涯給她的感覺很怪。
但究竟哪裡奇怪？
她現在也評判不出。
只覺得，他突然之間成熟了！
辦事說話，都跟以前截然不同。
“難道男孩子走出校門，就會在一夜之間變成男人了嗎？”
帶着這個疑問，兩人一起走進了辦公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