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吳涯吃過早飯,就出門了。
去廠裡,看看裴廠長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馬上就要轉移陣地,將裁縫鋪鳥槍換炮。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是吳涯歸來之後的第一次騰飛!
因此每一個環節,他都不敢稍有懈怠。
“你們聽說了嗎?晨思紡織廠招工呢!但可惜,好像只要熟練的紡織檢驗工!”
“紡織檢驗工?這麼奇怪嗎?誰不知道,這個工種除了會按照流程機械的檢驗質量以外,什麼也不會幹啊?”
“是呀!紡織廠招工,不應該招收熟練的技術工人嗎?”
可纔剛剛走到巷子口,就聽到了人們三五成羣的議論。
此時。
有關於晨思紡織廠招工的事情,已經鋪天蓋地宣揚了開來。
“呵呵,裴廠長的效率,到真是夠高的呢!短短半天不到,就宣傳的這麼到位了?幾乎大街小巷,都在熱議此事。連帶着晨思紡織廠,都快成名了!”
聽着人們的議論,吳涯的心情更加舒暢了。
誰說集體企業的領導不作爲?
那是你給的動力不夠足!
可還沒走幾步,他的頻率明顯又慢了下來。
“嗯?怎麼放着紡織工人和裁縫工人不招,要招聘那些沒有技術含量,幾乎下崗之後就沒人要的檢驗工呢?”
疑問,漫上了吳涯心頭。
技術工種。
比如紡織工或者縫紉工,纔是服裝生產行業的靈魂。
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檢驗工,在那個年代都是關係戶的崗位!
既不懂紡織,更不懂任何裁縫活。
一般只是在工作臺前站成一排,第一個人看一下成品的某個環節。
然後推給下一個,再看另一個環節。
一番流程走下來,每件成品的每一個部位。
也就檢驗的差不多了。
只要沒有明顯的瑕疵,就會被判定爲合格。
可他們只懂檢驗,不懂生產啊!
也正因爲沒有任何技術含量,所以才被當做了關係戶的崗位。
裴廠長招收這些人幹什麼?
“哈哈,我下崗都快一年了。正愁沒有個一技傍身,到處碰壁找不到心工作呢!這下子,可算見到陽光了!”
“是呀!我又何嘗不是呢?每月只靠着我們家那口子一個人的收入,過得緊巴巴的。這下可好,終於有人用檢驗工了!”
“那還不快走,趕緊去看看什麼情況啊!檢驗工在咱們這裡可遍地都是,去晚了怕人家招滿了!”
吳涯還在思謀。
可那些三五成羣的大姐大媽們,已經開始同他朝着一個方向走起來了。
遠遠看去浩浩蕩蕩。
像極了是吳涯帶領着一片大軍,向着晨思殺奔而去了。
綏延區。
一個有些歷史的輕工業城市。
紡織,就是曾經讓這裡輝煌的產業。
可隨着市場浪潮的衝擊,成片的工廠停產。
成堆的工人下崗。
那些有技術在手的人,不愁。
隨着民營企業的崛起,人家早就有了穩定的收入。
可那些曾經顯赫處處優越,走到哪裡都比技術工人高了一等。
需要靠着各種門路,才能幹上的檢驗工。
卻是遭遇了天翻地覆的巨大改變!
不僅沒了曾經的人前顯擺,甚至陷入了收入不足的生活困頓。
此時一聽說,晨思紡織廠居然破天荒的在招檢驗工。
哪裡還敢有半點遲疑?
跑快點,搶名額。
纔是個正經事!
“哦~呵呵,裴廠長呀裴廠長,你可真是個老滑頭啊!不愧是機修出身,竟然直接就找準了關鍵!”
對於身後那龐大的隊伍,吳涯絲毫沒有察覺。
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一個勁的琢磨。
這是吳涯前世今生,都有的一個共同特點。
融入骨子裡的習慣。
此刻,隨着他思維的豁然開朗。
腳步也隨之輕快了起來!
明白了!
檢驗工。
他們做的工作,不就是按照流程機械式的產出嗎?
同樣的道理。
所謂的流水線,不也是在按照一定的流程運轉嗎?
你只要把好了自己那一關,其餘的交給下一個人即可!
這跟檢驗的程序,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操作的具體內容罷了。
可具體內容,不還有個培訓的過程呢嗎?
而且流水線。
說白了就是,一個靠熟練就能立即掌握的工序!
因爲所有的技術活,都不需要人爲操作。
有機器代勞了!
人。
只是站在一旁,監督機器。
別讓機器出錯就行!
等於是在檢驗的基礎上,附加了一些簡單的助力而已!
“枉我重生一世,卻也不如這些久居高位的人,會精打細算啊!”
想通了其中關鍵,吳涯更加佩服裴廠長了。
一個技術工人,每月最低工資都得三百塊。
而一個沒人僱傭的檢驗工呢?
二百足矣!
他在這裡一路思謀,可身後的隊伍卻越來越大了。
很快,就匯聚了二百有餘。
以至於所過之處,竟成爲了一片風景。
突然。
“大侄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喚醒了心思沉浸的吳涯。
擡頭看去,迎面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老陳,陳博遠!
當初吳涯剛剛出院回家,他後腳跟着就上門討債。
最後。
吳涯以三千塊錢的代價,買斷了他跟裁縫鋪所有關聯的陳博遠!
“陳叔叔?好久不見啊!那我正準備去廠裡呢,你要去哪?”
正準備去廠裡?
帶着這麼大一羣人,這是要去哪個廠裡?
去幹什麼?
鬧事嗎?
這是要給他們家裡肇禍的節奏啊!
老陳愛財,但卻心腸不壞。
此時看到吳涯身後的陣勢,再聽到吳涯的回答。
立刻就走心了。
“大侄子,我聽說你的生意做的不錯!難道是哪個廠子進了你的服裝,欠了你的貨款嗎?但即便是那樣,也得有話好好說啊!可不敢來硬的,萬一出事你父母怎麼辦?”
陳博遠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疾走的吳涯。
嘩啦啦~
一片雜沓的腳步聲,瞬間就從兩人身邊涌蕩了過去。
二百多人的隊伍,也將他們淹沒其間不見了蹤影。
“這……是怎麼了?”
此時的吳涯也才發現,怎麼身後跟了這麼多人?
“嗯,你跟他們不是一起的?”
看着他的樣子,老陳恍然了。
這小子,是走得太快了。
反而成了帶頭人的樣子。
這幸虧遇到了自己。
不然這些人若真是去哪裡鬧事的,那他小子還不莫名其妙就成了帶頭的?
“當然不是一起的了!陳叔叔,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去?”
吳涯看着漸漸遠去的大隊人馬,也知道自己爲何成了帶隊。
原來,是一個方向啊!
不過真好。
這一下子就能把人員招滿了!
剩下兩天多的時間,更是足夠培訓他們!
等設備一到,也就能夠立馬生產了!
裴廠長,果然有一套!
“我?嘿嘿嘿……”
吳涯的視線,還在跟着大隊伍移動。
可老陳的表情,卻突然躊躇了起來。
尷尬中,還帶着明顯的不好意思。
“陳叔叔,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嘛。咱們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
吳涯客氣的一句話,卻頓時給了陳博遠勇氣。
“大侄子,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今天本來就是去家裡找你的,恰好就在這半道上遇見了!你叔叔我現在沒啥事幹,我這心裡着急啊!這不聽說了,你小子現在乾的風生水起,已經成了集貿市場遠近聞名的能人!所以想着就來投奔你了,看有沒有叔叔能幹的。哪怕工資低點,也能將就!”
工資低點,也能將就。
吳涯懂了。
這是看到裁縫鋪行了,又想回來了!
只不過嘴裡說着將就,恐怕真要是讓他乾點雜活。
他不僅不會感激,還會牢騷滿腹而且四處挑理!
若是再讓他知道,自己今天還正要將裁縫鋪給擴大成個企業。
估計這老陳,能當場嫉妒死了!
甚至厚着臉皮,再次耍賴。
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也得央求着,讓自己答應他再次入股吧!
不過……
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外加一個臉皮厚?
吳涯心中一動。
“陳叔叔,剛纔那些人雖然不是跟我一起的,但卻是準備去我廠裡應聘的!”
去我廠裡應聘的!
“你說什麼?你廠裡?你自己……有廠子了?而且一下子,就能吃得下這兩百多號工人?”
老陳雙眼,瞬間瞪成了銅鈴。
臉部肌肉,剎那凝固。
那嘴,更是誇張的開成了一個大大的圓洞。
就連最深處,那兩顆牙齒掉落後形成的凹槽,都清晰可見!
吳涯居然有廠子了!
而且還是能安置兩百多號人的大企業!
從裁縫鋪,到大企業。
這纔多長時間?
半月而已!
可自己,幹了些什麼?
從曾經的原始股東,淪落成了兩旁路人!
都是眼光和見識惹的禍啊!
當初看到裁縫鋪行將就木,就着急慌忙的找人家退股去了。
生怕吃虧!
可哪知,人家還巴不得呢。
那麼痛快的就給他退出了現金!
當時的自己,還慶幸不已。
現在想來。
純粹就是個棒槌!
情急之下……
“大侄子,你這就不對了啊!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你當初既然有了發財的路子,就不該給你陳叔我下套,讓我退股啊!你說對不對?”
給你陳叔叔我下套!
果然。
陳博遠直接發揮起了自己的特長。
又開始耍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