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藇看着桌子對面淡淡微笑的溫諒,彷彿滿腔話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多次‘欲’言又止。
苗清顏雖然剛纔很生氣,但見到盧藇這個樣子還是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快說啊,怎麼了?是不是那個老頭子欺負你了?”
劉副司長年不過四十,保養得宜,紅光滿面,說是正當盛年都不爲過,到了苗清顏眼裡卻成了老頭子。可見美醜善惡,只來源於你的主觀認知,於客觀存在的關係不大 ” 。
“沒,沒有,劉司長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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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清顏被這句話噎的差點喘不過氣,好人?你是眼睛長到肺泡裡了嗎,隔了一層粘膜看不清楚長相,怎麼看誰都是好人?
“是不是又答應幫你留京,說不定還能進一家好單位,所以就成了好人了?”
苗清顏不是氣到了極點,不會說話這般的刻薄,此刻可以說真的對盧藇死了心,要不是看在她是一個‘女’孩子的份上,早天南地北的方言開罵了。
盧藇的臉頓時蒼白一片,道:“師姐,我不是……你聽我說……”
苗清顏放開了手,語氣變得淡然而冷靜,搖搖頭道:“盧藇,你走吧,我沒心思聽你再說些什麼。不過還是祝你今後心想事成,人生得意!”
盧藇眼眶泛紅,都快要落下淚來,溫諒嘆了口氣,道:“盧同學,苗清顏你也瞭解,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也是太擔心你才口不擇言,不要往心裡去。嗯,你急匆匆趕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一個盧同學,一個苗清顏,看似後者直呼其名,可親疏遠近卻有天壤之別。盧藇低垂下頭。略帶羞愧的道:“溫先生,我是特地過來謝謝您,今天要不是您,我還不知要被魯曄哄騙多久……”
溫諒揮揮手,道:“我也是瞎猜的,沒想到他真的是個假記者。道謝就不用了,電視上不說了嗎,打擊假冒僞劣產品,人人有責!”
桌子上的氣氛比較凝重,溫諒特地打趣了一句。盧藇勉強笑了笑,又看了看始終黑着臉的苗清顏,神‘色’又是一黯,低聲道:“另外,我也是來告訴你們一聲,我打算畢業回老家去了。這京城……”
她極具江南水鄉美感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自嘲,道:“終究只是一場夢罷了。”
“啊?”
本來打定主意再不跟盧藇說一句話的苗清顏驚呼道:“你說什麼?”
溫諒也沒料到盧藇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剛纔不還是打蛇隨棍的去依附那個劉副司長了嗎?難道兩人在他們吃頓飯的工夫裡已經談崩了?
秒‘射’也不是這種‘射’法啊,不科學啊!
不過盧藇的去留溫諒也一直沒放在心上。短暫的驚訝過後,笑道:“回家也好,離父母近一點,親戚朋友也好有個照料。”
苗清顏卻沒他這麼無動於衷。急急追問道:“到底怎麼了?幹嗎決定的這麼倉促?”
“其實也不算倉促,這件事我心裡已經想了很久了。以前還天真的以爲只要肯努力或者說肯用心,總會有機會眷顧自己。不過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我的心也淡了。經朋友介紹認識魯曄,也是我爲了不留下遺憾做的最後一次嘗試……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我也終於想明白了。京城雖好,卻終歸不是我這樣的人可以停留的地方……”
溫諒和苗清顏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倆屢次勸說無望,本以爲盧藇會一條道走到黑,卻沒想到會在即將走到懸崖邊上時幡然醒悟。
還好,醒悟的不算太遲!
“既然你都想好了,剛纔怎麼還跟那個‘色’眯眯的老頭……”
盧藇看了眼溫諒,苦笑道:“師姐你肯定以爲我又去找靠山了對不對?我只是見當時的場合讓溫先生和範先生爲難,所以才應酬那個劉司長一下。你們走後我跟他說了,明天就要離開京城回老家工作,今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劉司長連說了幾聲可惜,勉勵了我幾句就忙別的應酬去了……”
溫諒眼光閃爍了一下,心裡對盧藇不由高看了幾分。先不說人品其他,單單能在那樣電光火石之間,拋開了魯曄的假身份造成的心理打擊,然後果斷的拒絕劉副司長這棵大樹,還不着痕跡的向自己示好,這份聰明和伶俐,假以時日,必能給人驚喜。
其實盧藇也真的想通了,她確實如同溫諒所料的那樣,曾經給了莫駿一定程度的暗示。如果能幫她留在京城,兩人可以成爲男‘女’朋友,或者談婚論嫁,畢竟從各個方面來講,莫駿都算是一個理想的對象。
所以當莫駿最後決定按照家裡人的安排回老家工作,並勸盧藇和他一起離開的時候,兩人的矛盾最終爆發,又因爲溫諒恰好牽扯進來,演變成了KTV裡不可調和的那一幕。
失去了莫駿,盧藇又百般艱難的認識了魯曄要知道沒有圈子,沒有路子,沒有關係網絡和介紹人,想要認識一個有能力幫她完成心願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她無視了溫諒和苗清顏的善意的規勸,緊緊的抓住了這條可以牽引她的人生走向高處的線,掙扎,搖擺,抉擇,面對魯曄毫不掩飾的‘欲’望和貪婪,她猶豫過,退縮過,更不知何時就會失守最後的防線,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的去隨‘波’逐流。
直至今天的簽約儀式,當溫諒毫不留情的扒下魯曄披在身上的虛假的畫皮,成了壓垮盧藇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清楚的看明白自己的弱小和無知,除非真的下定決心放棄一切屬於‘女’孩獨有的尊嚴,否則根本不足以在這個人心險惡、‘欲’望橫流的大都市裡立足。
聰明人最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頃刻之間,她就調整好心情,果決乾脆的做出取捨,不僅和劉副司長把話說死,毅然斷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念想,也可以幫溫諒和範博解決一場尷尬。
“原來是這樣。”苗清顏卻沒那麼多心機,奇道:“他沒糾纏你?像這種手裡有點權的老‘色’鬼不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嗎?”
“沒,還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是什麼時候回京城了,或者有什麼實在解決不了的麻煩,都可以再去找他。”
“怪不得你說他是個好人呢,聽起來似乎比那些恬不知恥的老東西們強了一星半點。”
溫諒也是心中一動,這麼說來,這個劉副司長還算有風度,吃相沒那麼難看。從他肯留名片給盧藇一個重新考慮的機會,說明對盧藇‘挺’有好感,卻還是沒有絲毫的爲難,和善的放任她脫身。
此人不僅很懂的分寸,也有手段和耐心。這樣的人,雖然明知他垂涎的無非是‘女’孩的美‘色’,但也讓人產生不了多大的火氣。不得不說,範博固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交’朋友的眼光嘛。還是有的!
這個劉副司長叫什麼來着?
溫諒想了想,決定放棄了,上午主持人介紹的時候他只當作了耳旁風,這會只記得有一個凌字。中間是什麼忘了,不過可以讓範博‘交’好這條線,能在這個年紀‘混’到傳媒司的副司長,前途不說遠大。但至少也是不錯的了。
又細細問了點其他,苗清顏終於肯定盧藇說的都是真話,沒有故意逗她開心的意思。大笑道:“這就對了,早這樣想哪還有這麼多事?京城有什麼好,空氣差,食物差,‘交’通差,求我我都不肯多呆一秒。你也餓了吧,老闆,再來一份……”
“不了,師姐你們吃吧,我也要回去準備一下,既然說要走了,還是儘快動身的好。反正論文都‘交’上去了,學校也沒別的事情,等答辯的時候再回來也不遲。”
盧藇站起身,對溫諒伸出手來,微笑道:“溫先生,我還是要再謝您一次,謝謝您幫了我這麼多忙。以後要是有空到靖城玩,一定要找我做導遊,保證賓至如歸。”
盧藇老家在閩平省靖城市,一個偏僻的小地方,經濟落後,‘交’通蔽塞,不過風景卻因爲沒有過度開發的緣故,充滿了天然的雅趣。
溫諒和她輕輕一握,旋即放開,笑道:“一定,一定。”
苗清顏拉着盧藇的手,埋怨道:“哪有這麼急的?再說了,你既然不想留京了,難道就真的打算回靖城?那裡有多落後且不說,你總得先打聽問問人家醫院今年招不招人,福利待遇怎麼樣……”
“師姐,這些我都不想考慮,實話說了吧,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先離開京城這個地方,然後再去想未來該怎麼辦……”
也許是一直以來表現的太過堅強,讓人忽略了盧藇剛剛經過了什麼打擊,當她第一次‘露’出了軟弱的一面,甚至‘精’致的容顏再也無法掩飾的疲憊不堪,以及對未來的‘迷’茫和不確定‘性’,才猛然讓人驚覺,原來,從她的留京夢破滅到現在,纔過去不到一兩個小時而已。
盧藇自嘲的一笑,道:“何況,我想就算回家找工作再難,也不會比京城更難了吧?”
苗清顏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倒是溫諒沉‘吟’片刻,道:“盧同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本草若蘭研發部正好急需醫‘藥’方面的人才。當然了,薪資待遇可能無法跟京城這邊相提並論,工作地點也會在江東,更重要的是,也不像醫院啊衛生局啊這些地方有鐵飯碗……”
不等他說完,苗清顏眼睛一亮,道:“哎,我怎麼沒想到?這傢伙剛剛纔忽悠我去當什麼研發部的副部長,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沒個同伴,怎麼想怎麼覺得心虛,乾脆你也來好了,咱們一起還能有個照應。”
盧藇猶豫了一下,道:“我能行嗎?”
溫諒笑道:“只要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
PS:(這兩天感冒,一吃‘藥’腦袋昏昏沉沉的)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