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狗窩一般的地下室,趙斌丞沒有一點嫌棄的意識,反而感到親切。
他上輩子居住的地方比這個地方寬敞,設施也比較齊全,有獨立的衛生間與廚房間,但是房內的品味還是相差無幾的,都是隻比垃圾站好一點的樣子。
四腿拉叉的躺在牀上,兩眼望着天花板,腦袋裡一陣空明。
“明天一定要找一份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要儘快把錢還掉,還要換個地方住。”
雖然不嫌棄現在居住的環境,但是共用衛生間還是讓他無比的鬱悶。
公共衛生間的衛生就不能用美好的詞語來形容了,雖然自己不愛乾淨,但是又不能接受別人的不乾淨。
他自己不衛生,甚至有點噁心的事情,他自己是不會能有什麼感受的,但是別人的不衛生卻讓他一陣反胃。
能接受自己的,但不一定能接受別人的,這是通病吧!
找了一圈,一堆沒有換洗的衣服,一堆亂七八糟的雜誌,其餘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除了雜誌上的搔首弄姿的美女,還值得一看。
看了一會雜誌,這個世界的娛樂與前世沒有什麼區別,區別的只是一些頂着陌生名字卻幹同樣事情的明星,誰誰誰結婚了,結婚的另一半比他小二十還是三十歲,誰誰誰半夜三更夜會美女,誰誰誰大明星,參加活動走光了,誰誰誰和狗仔相處不太友好,大打出手,誰誰誰嫁入豪門,未來卻不被人看好,全部是這些有點狗血的劇情,這些劇情很多都是炒作,只要不過底線,越炒越紅。
當然也有誰誰誰出軌了,然後出面道歉,結果網友不買賬,結果就是黯然退出娛樂圈,這就是玩大的結果。
玩可以,但要有度!這也是行爲準則吧!
“難道是餓的不行了,才吃安眠藥填飽肚子的?”
餓的心有點發慌,太難受了,這讓他忽地冒出這個想法。
也許人餓的不行的時候,只要有能嚥下去的,可能都不會拒絕吧!
兜裡就剩一張百元大鈔和一堆零錢了,這是唯一的資產了吧!
想了想,還是忍一夜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第二筆收入呢!吃完這頓,下頓還沒着落呢。
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望着不能上網的最多200塊的功能手機,沒有平臺能夠讓他吸取一些能夠壓餓的東西,長夜就是漫長的,漫長到他睡了一覺,感覺快要天亮的樣子,卻發現手機上的時間還沒過九點。
也不知道是因爲這個身體睡了幾天,不缺覺,還是腹中無食,肚子抗議,他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眼神渙散,數鴨子數到好幾萬,倒是費了他不少腦細胞。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傷心!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哎!”
對於自己意外離開,他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前世也沒有什麼能夠讓他感覺值得留戀的東西,除了一直愛他,把他看成是全才的父母,哎!也許只有前世父親母親纔會因爲自己的意外而傷心難過吧!
前世雖然自己沒有什麼大的發展,只是在酒吧賣唱,收入也不高,但是每個月還是會補貼父母一些錢的,父母對他也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希望他早些結婚生子。
“哎,希望他們不要太難過了,好好生活吧。”
閉上眼睛,眼角一滴淚水無聲的滑落,訴說着這顆不安定的心。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數鴨子看樣子是睡不着的了!”
趙斌丞忽地從牀上爬起來,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燒的水,反正水是涼的,也應該喝不死吧!仰頭一陣猛灌。
“飯不夠,水來湊!”
不是說渴死比餓死會來的快麼?喝點水雖然不能擴展生命的寬度,但是可以延長生命的長度啊!
可是越喝越感覺飢餓,越喝越感覺肚子空空的,越發的難受。
“要不出去吃點!明天肯定能掙錢了。”
趙斌丞開始找理由來說服自己不太堅定的內心,也許得過且過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走!”
趙斌丞麻利的穿上外套,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他也是害怕走的慢了,自己會改變主意。
夜景很美,燈紅酒綠,歌舞昇平,但是也很吵鬧,從來沒有來過大都市的趙斌丞,眯着眼睛欣賞京城的美。
“他鄉再美,也不是我的歸宿,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作爲一個餓着肚子的外來三無人員,又有什麼心情來欣賞城市的美。
吃了一頓飽餐,兜裡紅色大票變成了一堆數量不少的零錢,身無長物啊。
掏出中華,麻利的點上一支,猛吸一口,沒有一點不適應,頭不昏,眼不花,腦袋不疼,渾身舒暢,精神抖擻,看情況這個身體也需要尼古丁來充飢。
趙斌丞一拍大腿,感覺自己錯過了什麼?如果餓的時候抽根菸,會不會不是那麼難受?
上輩子雖不能說煙不離手,但每天至少一包煙,熬夜的人又有幾個不抽菸的呢!
“飯後一袋煙,活的賽神仙!古人誠不欺我啊!”
趙斌丞由衷的感嘆道。抽了一根菸,他感覺自己的狀態好多了,趕緊又點了一支菸。
“老闆來一支!”
趙斌丞沒有獨自享受,遞給老闆一支菸,他感覺內心比較滿足起來,感覺倍有面子。
不是有很多人,身上有兩種煙,自己抽一種,散給別人的時候是另一種,這就是面子作怪。
有些人吃苦可以活,沒面子卻活不了。
“快樂需要分享啊!”雖然極爲心疼一支菸,表面還是掩飾的很好,一副我是有錢人的模樣。
“老闆,附近有誰家需要臨時工麼?”
每一根菸都是有價值的,有時候能夠拉進人的距離,有時候能引起一個話題,抱着不能浪費的心裡,趙斌丞張嘴詢問道。
“哎!小夥子,這年頭生意難做啊,工商稅務城管天天上門不講,房東也是天天吵着漲房租,你去問問周邊的店,哪家不是勉強經營,混口飯吃,能做的自己做,不能做的閉上眼睛硬做,哪有能力僱人哦!”
老闆悠悠望了一眼趙斌丞,心道:”小子,人不大,套路很深啊,一支菸就想換個工作。老子玩過的比你見過的都多!”
“我就隨便問問,我有個表弟剛來京城,還沒有事情做!”
趙斌丞趕緊說道,本來很有面子的事情,不能丟了,只能找點藉口,這時候表哥啊表弟啊!就有利用價值了。
“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老闆一看趙斌丞不是想在他這裡找一份工作,趕緊給趙斌丞一份安慰,畢竟一支菸需要還人情,物質的還不了,精神還一下,還是可以的。
“謝了!味道不錯,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趙斌丞狠狠的用腳熄滅了菸頭,一支菸換來一份安慰,這煙可能價值也就這麼大,自己把煙的價值看大了。
“回家還是不回家?”
這像是個選擇題,而且是單選題,但是何地纔是自己的家啊,不能用一無所有來形容,只能用負資產來形容了。
“要不回老家吧?”趙斌丞又給了自己出了一道選擇題。
不能回去!當初上學的時候,是風風光光的離開了,不衣錦不還鄉,畢竟他還不是個沒臉沒皮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天大地大,何處是我靈魂的歸宿,風大雨大,也吹不散我內心的憂愁。
京城的夜晚,熱鬧非凡,三三兩兩中穿插着甜蜜的情侶,羨慕嫉妒恨啊!
誰不希望自己也能有人疼,有人愛?愛情是可以填充空虛的心,打發無聊的時間,哪怕是虛情假意也行啊,至少證明你還有剩餘價值。
明天一定好好努力,出人頭地,找個幾個美女,哦,只能找一個,衣錦還鄉,讓父母的臉上能夠洋溢着笑容,畢業三四年了,以前佔着這個身體的靈魂,沒有給過那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一分錢,但是那個父母每天依然能夠開開心心,畢竟有這樣一個高學歷的兒子能夠讓他們驕傲一輩子的。
“哎!父母的要求都是不高的!都是不求回報,高尚的人啊!”
伸手揉了揉臉,往住處溜達走去。
“要不去看看!”
走過一個垃圾桶,趙斌丞停下了腳步,內心開始掙扎,其實也不是掙扎,就是留點時間瞧瞧四周有人不。
他剛剛瞧見一個穿着時髦的貴婦,把幾袋比較高檔生活用品拉極放進了垃圾桶內。
趙斌丞東張西望了一會,發現無人經過這裡,趕緊走到垃圾桶旁,翻找了起來。
發現了幾塊可能已經過期的麪包,還有半包已經發黴的煙,趙斌丞一樂,迅速的把東XC入口袋,收入不錯,又一次翻找起來。
“啪嗒,啪嗒…”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趙斌丞擡眼一看,一對情侶已經走近。
“晚上丟垃圾把我的錢包不小心丟進垃圾桶了。所以找一下,怎麼還找不到,哪呢?哪呢?”
趙斌丞用不大不小,卻能足夠讓那對情侶聽清的聲音自語道,也只能用語言維護自己的尊嚴了。
情侶丟下手中的拉極,轉身離開。
“撿垃圾就撿垃圾,還說錢包丟了,理由夠可以的。現在的人都這麼幽默了?”
“呵呵,他可能不知道附近只有我們這個小區拉極丟在這邊,看他的樣子,像是住我們這樣高檔小區的麼?沒臉沒皮的,年紀輕輕就開始撿垃圾,又不缺胳膊少腿的!”
“這種好吃懶做的人……”
趙斌丞剛剛鬆了一口氣,認爲自己剛剛的表演還算是比較成功的,剛準備自我表演一下,點個贊什麼的,不遠處剛剛轉身的情侶缺清晰的傳來了對話聲,讓他瞬間老臉一紅。
“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總有一天,老子要讓你們仰視。不對,要站在你們看不見的高度,把我當做神。”
趙斌丞擡起拳頭對着情侶的背影用力的揮動了幾次,內心有點岔岔不平。
趙斌丞原以爲這是個公共垃圾桶,沒想到這是人家小區專用的垃圾桶,看樣子是這些有錢人飯後活動活動,順便把拉極丟到這裡來,畢竟高檔小區的物業會上門收取垃圾的。
“嗯!?”趙斌丞眼睛一亮,拉極桶旁邊靜靜地躺着一把吉他。
雖然一眼看去,趙斌丞就知道這是一把價值不會超過600元的一般都是用來練習的吉他,剛纔只顧着表演了,沒有注意這對情侶丟的東西。
“住這麼高檔的小區,買這麼便宜的吉他,裝什麼大尾巴狼!”
趙斌丞拿起吉他,內心有點憤憤不平的罵道。
說罵完終於內心平衡了點,他仔細瞧了瞧,還好,不缺弦,試了幾個音,也還好,不算太次,能用這是趙斌丞對這個吉他的評價。
“要不去試試?”
趙斌丞抱着吉他,想起來今天看見的街頭藝人。
“哥也是有手藝的人,別看不起人!”
他有點興奮,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掙錢的方案了,雖然方案不怎麼樣,和街頭乞討人員的區別是一個賣慘,一個賣藝,本質都是賣,形式不一樣,可是本質一樣。
但他還是對這個出去賣的方案比較滿意的,畢竟有東西賣也是會讓人有成就感的,雖然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尋了一個地下通道,來往的人不是很多,管它人多人少,就哥這個氣質,往哪裡一站,不是吸引萬千少女的態勢。
收拾收拾,其實也就是脫下外套,擺在地上,抱起吉他,擺開架勢,準備開唱。
“唱什麼好?”
趙斌丞忽然想起對這個世界的歌曲一無所知,他會的都是上輩子天天在酒吧唱的那些歌曲,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接不接受。
“死了都要愛…嗯?”
趙斌丞發現現在這個身體雖然聲線不難聽,可是不具備任何唱歌的肺活量,一句高音還沒唱完,嗓子就像被什麼堵住一樣,活生生的難受。本想通過高八度的海豚音能吸引一下人氣的,哎!這個夢想戛然就破滅了。
“就這嗓子也出來嚇人?”
路過的人全部轉了頭,不是被歌聲吸引的,而是被這個聲音嚇了一哆嗦。
人家聲音能夠掙錢,這個聲音能夠要人命,尤其是心臟不好的人。
趕緊調整一下姿勢,用點唾液潤了潤喉,張嘴開唱:
“董小姐
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
渴望着衰老
董小姐
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安和橋下
清澈的水
董小姐
我也是個複雜的……”
這首歌聲音低沉,壓着嗓子,用後聲帶唱,帶點鼻音唱出來不會很難聽,加上生活有閱歷,聲線不是太差,一般都能唱好的。
趙斌丞感覺現在這首歌比較適合現在的狀態,配上吉他,他唱的自我感覺還不錯,唱出了那種意境,唱出了那種頹廢。
加上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刮的鬍子,一臉滄桑,還是有點藝術家的風範的,藝術家都是不修邊幅的。
藝術家與乞丐的區別,也只是看他吃什麼,其餘都一樣,使勁糟蹋自己。
所以這首宋冬野的歌,讓他發揮的還不錯,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內心,都是配的上這首歌的,雖然沒有經過愛情的痛苦,少了一些悲痛,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一首完畢,身邊卻無人,擺在地上的外套上,還是隻有他自己放的五元錢。
原本想用着五元錢,像釣魚一般,釣回五十五百的,可惜,天不如人願。
雖然遠遠的,有幾個人聽見歌聲停下了腳步,眼神也開始關注這邊。
“懂小姐……”再來一遍,趙斌丞開始了一次單曲循環。
又一遍唱完,身邊終於圍上來幾個人,雖然地面上的外套上還是孤零零的五元錢,但是趙斌丞已經有點成就感了。
做事情讓人認可是件讓人快樂的事情,尤其是寂寞的,毫無安全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