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連城曜幾乎是笑着對董鈺婷說的,“爲什麼會恨我呢?”
“你騙我騙的這麼慘..難道我還不該恨你麼?”
連城曜冷冷的看着董鈺婷,似乎從來都不認識她這個人似的:“你的家庭教育環節裡似乎漏掉了一環,就是惡有惡報。”
“那麼…”董鈺婷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你對我..全都是假的?”
“有一點是真的,”連城曜勾了勾嘴角,“厭惡。”
“好..好..”董鈺婷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看着董鈺婷和薛瑜琴兩夫婦,“爸、媽,我想和連城曜單獨說兩句,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
“你這個傻孩子,”薛瑜琴有點兒着急了,覺得自己女兒的腦子突然有點兒轉不過來彎兒,“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和他說什麼呀?”
“幾分鐘就好..你們出去吧。連城曜,可以嗎?”
董鈺婷不再假裝,不再故作楚楚可憐,而是用自己最後的驕傲和堅強面對連城曜,這讓他有點兒心軟了。
連城曜在得知蘇錦死後,並開始恨上董鈺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對這個“可惡歹毒”的女人產生出憐憫和同情。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是會動真感情的,就好像一貫陰狠的董鈺婷面對着自己。
季莫那麼恨董鈺婷,不知道見了她現在的這幅樣子,會有什麼感受…
“好,夏凝你也先出去吧。”連城曜語氣緩和了很多,他的表情讓別人能看得出來,他的心裡也不太好過。
“曜,”夏凝急忙拽了拽連城曜的胳膊,“你可不能讓這個女人再騙了啊!”
“滾。”連城曜冷冷的看了看夏凝。
到現在夏凝還是不知道,連城曜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懂事的女人。
夏凝撅着嘴,可是卻又不敢發作,她惡狠狠地看了看躺在牀上虛弱無力的董鈺婷,然後不甘心的離開了病房。
連城曜看着所有人出去,然後默默地關上了房門。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連城曜看着董鈺婷,惡有惡報卻如此的可憐,他的眉宇間有淡淡的不忍。
“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董鈺婷強打精神的笑了笑,“所有人都在的時候,不好意思問出口。”
“沒有,”連城曜平靜的說,“問題的答案是沒有。”
董鈺婷苦笑:“我還沒有問,你就已經知道我要問什麼了。”
“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連城曜淡淡的嘆了口氣,“可是我卻自認爲很瞭解你。你虛榮、貪婪,永遠都不認爲事情是自己的錯,有的時候..真的很令人厭惡。雖然你有無限向上的**,可是卻不通過正當的手段去獲得自己的利益。還有,我真的沒有愛過你,一分鐘,一秒鐘都沒有。”
董鈺婷的心,像是被無數把刀子刺穿了一般。她默默地聽完了連城曜的話,卻沒有哭。
“那麼,你這樣刻意的接近我..是因爲蘇錦麼…替她報仇?”董鈺婷難以抑制內心的傷痛,說話的時候微微的顫抖着。
連城曜輕輕點了點頭:“是。蘇錦救過我,我不能不管這件事。”
董鈺婷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苦笑了起來:“我不明白..從小到大她什麼都比我強,我用的東西包括錢亦儒都是她玩剩下的..現在,她就算死了還不放過我,這難道都是我的錯麼?曜,請你告訴我…”
“因爲你太貪婪,狹隘,”連城曜目光炯炯的看着董鈺婷,“你現在回想一下,蘇錦對你,難道真的就那麼糟糕麼,你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客觀原因造成的,和蘇錦無關。你嫉妒她,所以害死了她,可是,她死之後你的日子真的有你想象的那麼好過,那麼幸福麼?錢亦儒也曾想過好好得和你過完這輩子,可是你呢,卻總是虛榮貪心不知足。所以,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我好後悔,曜,”董鈺婷淚流滿面,“我好後悔…”
“後悔什麼?你說過,自己做事從來不後悔的。”
“我後悔,”董鈺婷流着淚,“放棄了自己最美好幸福的日子,換來的是一無所有,還害死了對自己最好的姐姐…你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連城曜重重的嘆了口氣:“原本以爲你和錢亦儒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會很開心,可是,我卻感到悲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彼此安穩的生活不好麼?一定要互相陷害互相敵視,讓人活的好累。”
“孩子沒了…家也沒了….”董鈺婷流乾了眼淚,“連公司也被我毀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連城曜看着頹廢的董鈺婷,心情非常的複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安慰一下眼前這個家破人亡的女人。他或許應該這樣做的,可是想到蘇錦,連城曜的內心又充滿了對董鈺婷的厭惡。
她活該,沒錯。
“既然話說完了,”連城曜恢復了冷漠的語氣,“那我就先走了。”
“曜…”董鈺婷喊住已經轉過身去的連城曜,“對你,我是真心的…”
連城曜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是啊,這個女人這麼慘,也完全是因爲對自己的愛意和無條件的信任。
“我知道了,很感謝你。”
說完,連城曜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我們走。”連城曜冷冷的對站在病房門外的夏凝說。
“曜,那個賤人沒有對你說什麼吧?”夏凝一看見連城曜,就立刻貼了上來。
“你自己是什麼好東西麼,”連城曜輕視的看了她一眼,“叫別人賤人?”
“曜,”夏凝委屈的看着一臉冷漠的連城曜,她現在認定了一定是董鈺婷說了自己的壞話,“你別聽那個..那個女人胡說…”
“好了,”連城曜不耐煩的說,“我們走。”
連城曜帶着夏凝,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
“我會打一些錢給你們,”連城曜背對着董必平夫婦,“讓董鈺婷安心調養。她現在可能有自殺傾向。”
“給我女兒養病的錢我還出得起,”董必平冷冷的說,“不勞你費心。”
“無所謂。”連城曜淡淡地說。
季莫趕到的時候,錢亦儒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
他頹然,無助。給季莫打電話的時候,竟然哭着說,我只剩下你了,莫莫。
季莫聽着那曾經無比熟悉的聲音,心軟了。
“錢總,”季莫強行奪走他手中的酒杯,“別再喝了。”
“莫莫,你不懂…你不懂…我心裡還難過,不喝醉,就無法活下去…”
“可是你現在,即使活下去了,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錢亦儒掙扎着綻開了一個苦笑:“那就這樣過下去吧..莫莫,你知道麼,我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沒了..老婆沒了…事業也沒了…呵呵..莫莫,你知道麼…”
季莫看着錢亦儒那雙眼睛,心突然一顫一顫的痛了起來。
自己還是蘇錦的時候,每當錢亦儒事業不順和自己訴苦,自己總是會抱住他,拍着他的後背。告訴他,沒關係,我會支持你。
可是後來,季莫的腦海裡能記住的只是自己死去的那天,懷着未出世卻已經起好名字的寶寶,而錢亦儒給自己的只是一張冷漠到極致的臉..那表情,季莫一輩子、兩輩子,生生世世都忘不掉。
同牀共枕的人,彼此宣誓永不背叛的人,卻給了自己那樣冷漠的臉。
他活該,季莫突然清醒了過來,他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季莫恢復了平靜,“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錢總,你應該去補救纔對。”
“補救,怎麼補救?莫莫你還不明白麼,那個連城曜他要我死..我沒辦法翻盤了!”
“只要保持清醒和冷靜的頭腦,”季莫是那樣的從容,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的表演,“就還會有機會。”
“機會?”錢亦儒茫然的看着季莫,好像抓住了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可以籌資,可以借款,總之,一定會渡過這次危機的。”
錢亦儒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緊緊地抓住了季莫的胳膊:“莫莫,我記得,連城曜好像是喜歡你來着…你去幫我求求他好不好,求他放過我..求他給我資金,讓我把這次的危機渡過去!”
季莫皺起了眉頭,她冷冷的看着錢亦儒,覺得他好惡心。
在最危急的關頭,想的永遠都是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麼?
真是可笑,自己剛纔居然還同情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沒有用的,”季莫的表情不起一絲漣漪,“連城曜他不會幫你。”
“不,只要你去求他,一定..他一定會幫我的!”
錢亦儒緊緊地拽着季莫的手,眼睛裡放出了光,好像是惡狼看着獵物一般。
這個目光,季莫覺得好眼熟。
那天,錢亦儒面對着即將死去的自己,說“你死了我才能得到蘇氏的股份”的時候,眼睛裡也是這樣的光芒…
季莫笑:“錢總,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這樣的幼稚。”
“什麼?”錢亦儒疑惑的看着季莫。
“你以爲連城曜對你這麼大費周折,只是爲了搞垮你的公司麼,你太小瞧他了。”
錢亦儒看着季莫,眼神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
“你指的是什麼呢?”
季莫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