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送行
週末，一考完，張悅，韓雪，陳志剛，金陵，高巖還有程序，六個人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的朝汽車站走去。
那天張悅，韓雪還有陳志剛商量完之後，張悅就往家裡打了電話。對於金凌，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一家人都是知道的。再怎麼說，人家義務輔導了張悅將近兩年的英語，作爲家長，哪裡有不感激的道理？
知道金凌要回北京，從媽媽到姥姥都一疊聲的說一定要好好感謝感謝人家，所以當張悅提出週五晚上想請幾個好朋友回家吃飯的要求時，媽媽馬上就同意了。甚至在電話裡就已經和姥姥開始探討起菜譜來。
當張悅把這個事情告訴金陵的時候，金陵還有一點兒不好意思。可是想想就要和這些好朋友分開，心裡也真是捨不得。再看看張悅那殷切的小眼神兒，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拒絕。於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微笑着點了點頭。
於是，一行六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張悅家而去。
因爲家裡地方不大，加上又是週末，張晴明天也沒有課。媽媽和姥姥，姥爺商量之後決定，在家裡把吃的東西做好，然後全家人都去姥姥家，騰地方給張悅他們，也讓他們有機會痛痛快快玩兒一場。知道晚上有的吃，有的玩兒，可是就是沒有自己的份兒，自然是遭到了張晴的強烈反抗！（這姑娘得有多愛湊熱鬧啊！）可是媽媽雙眼一瞪，衝着張晴來了一句：“你好好考試，考完我也讓你請同學來玩兒一場。現在，別給你姐添亂！”張晴雖然心中有千般的不情願，可是也只有乖乖的聽話，放學直接去了姥姥家。
一進門，不要說別人，連張悅都驚呆了。或許是媽媽怕家裡房子太小，來的人多坐不下，所以居然連家裡天天在用的餐桌，餐椅之類的都不知道收到哪裡去了。只見在客廳正中心，媽媽找來了那兩個以前小時候張悅，張晴吃飯，寫作業用的摺疊小餐桌，並排放在了一起。上面鋪了一塊兒應該是裝修房子沒有用完的細木工板。在板子上用藍白色小方格的桌布一搭，儼然就是一個很漂亮的長方形餐檯。
在餐檯上，放滿了琳琅滿目的各種菜餚。有姥姥最拿手的油炸大蝦，紅燒扒皮魚，有張悅一直惦記的紫菜薹炒臘肉，珍珠丸子，還有一看就是陳志剛媽媽做的乾煸牛肉條，油炸土豆條，油炸蝦片。哦，還有雞蛋球，金絲餅，小花捲，桃酥等六個小點心。
然後，張悅驚奇的發現，顯然媽媽對於今天的聚會特別上心，她居然用爸爸帶回來的燒液化氣的烤箱烤了一隻烤雞，四隻鴿子，還有很大很大一盤烤毛粟子！要知道，爸爸當年通過外交部出國人員服務中心寄回這個燒液化氣的燃氣竈外帶烤箱的時候，在整個家屬院都曾引起轟動！那個時候，誰見過四個竈頭的燃氣竈啊！而且那麼大，整個一龐然大物！
可是，雖然家屬院的人們津津樂道了好久，姥姥，姥爺卻根本不買賬，爲此嘮叨了爸爸好久！太大了！一個它，佔了差不多一半兒的廚房。再說，平時家裡誰會同時開四個竈頭啊？還有，太費氣了，媽媽試着用它烤玉米，烤花生，然後悲催的發現，烤了兩次，一罐液化氣就沒了！要知道，張悅家住六樓啊！要知道，那個時代可沒人送氣上門。每次買氣，都要提前多少天和舅舅打招呼，讓舅舅去買了送上來。不然，這家裡老老小小的就得斷了頓！－－所以，這個烤箱雖然帶回來了很久很久，卻基本上屬於聾子的耳朵－－擺設！
看着桌子上姥姥，媽媽還有陳志剛媽媽做的這些東西，張悅感動極了，她知道，爲了自己的這場聚會，大家都費盡了心思。
“哇！張悅，還有排骨蓮藕湯！還有綠豆沙！天啊，阿姨給我們準備了多少好東西啊？張悅，你太幸福了！”張悅還在愣仲之間，韓雪卻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她早就直奔廚房，把鍋挨個翻了一遍。
聽到韓雪的驚呼，張悅纔回過神來。她看到其他人還都跟她一樣站在門口，馬上想起自己這個主人，居然把門堵的死死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緊招呼大家進來。
下午一考完試，這幾個人都和張悅一起匆匆往家趕。這會兒已經快七點了，很顯然，這幾個大小夥子早就餓了。看着這一桌子的美食，小夥子們都驚呆了！平時一向少言寡語的高巖，居然第一個忍不住開了腔。他很顯然使勁兒的嚥了口口水，對張悅說：“張悅，這都是給我們吃的嗎？”
張悅一邊招呼大家進來，一邊張羅着給大家找拖鞋。聽見高巖的問話，擡起頭衝着他一笑：“當然。你沒看見家裡就咱們幾個，不是給我們吃的，是給誰？”
“那，我們現在可以吃了吧？”隨着一陣歡呼，根本沒有人等待張悅的回答，頓時以餓虎撲羊之勢衝着餐桌奔了過去！
“喂，你們都不用洗手的嗎？！”看着這一羣一點不加掩飾，全然當做自己家一般的“小土匪”們，張悅無奈的喊了一嗓子。在鬱悶的發現，壓根沒有人理自己之後，認命的不管他們，自己去了廚房。
一進廚房，張悅發現在廚房的桌子上居然也放滿了做好的炒菜。有涼拌耳絲，油炸花生米，西芹拌金針菇，小蔥拌豆腐，還有炒雞雜，紅燒茄子，地三鮮，燉魚塊兒……估計是媽媽想到了來了這麼一羣小夥子，生怕他們吃不飽，後來又做了一些放在了廚房。哦，看媽媽蒸了那麼一大電飯鍋米飯就知道了……
韓雪這會兒自然不會陪着張悅，她早就跑到外面搶食兒去了。張悅從碗櫃裡拿出小碗兒和餐碟。把餐碟先送出去，遞給他們居然懶得拿筷子，都在用媽媽順手放在旁邊的牙籤在插着吃的一羣懶人。然後自己回到廚房，用小碗挨個給他們盛了姥姥的精心之作：蓮藕排骨湯。用托盤託着，端了出來。
“張悅，你太幸福了，天天有這麼多好吃的！”韓雪一邊狼吞虎嚥，一邊還不忘衝着張悅羨慕的說。
“哪裡能天天有這麼多好吃的啊？我和你一個寢室，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不也是天天吃食堂？”張悅一邊說着，一邊把排骨湯遞給韓雪。“你慢點喝，燙！”
“那怎麼會一樣？好歹你週末有好吃的！”韓雪喝着湯，還忍不住的和張悅打着嘴仗。
張悅笑了笑不再搭理她，而是把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隨手端起一碗，遞給了旁邊的程序。
程序趕緊站起來，接過湯，嘴裡還說着：“張悅，我來吧。你也過來吃一點兒。”這是程序第一次參加張悅他們小圈子的活動，欣喜之餘，難免有些拘謹。例如這會兒，他就絕對做不成韓雪他們面對張悅的“伺候”時的那份坦蕩。
“沒事兒，今天我是主人，你們是客人。你們隨便吃，廚房還有菜，我給你們端出來。有人現在要吃米飯嗎？”張悅把湯放在桌子上，示意其他人自取，然後朝程序解釋了一下，又回廚房了。
程序看桌前的幾個人吃得不亦樂乎，對於張悅的忙碌似乎是那麼的習以爲常，不禁有點瞠目結舌。他站起身子，想去廚房幫忙，被旁邊的高巖一把抓住：“行了，你安安生生的吃你的就行，別管張悅。”說着，高巖朝一邊兒一直沒做聲的金凌擠了擠眼睛：“張悅今天辦的這是謝師宴，咱們都是沾了人家師傅的光。看這一桌子，不知道張悅心裡把師傅看的多重呢！”
說到這裡，連悶葫蘆陳志剛都出了聲：“讓張悅忙吧，這幾天她心裡都不好受，不讓她表現表現，她更難過。－－金凌，你這一走，就不準備回來了？”
這個話題實際上，是大家一直關注，卻也一直迴避的。誰也不想第一個問出來，以免徒增傷感。可現在陳志剛既然說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所有人的目光有投向了金凌。
金凌先是擡眼看了一下還在廚房的張悅，然後故作爽朗的一笑：“陳志剛，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好好吃你的飯唄，說這個幹嘛？誰說我不會來了？沒準我考試沒過，寒假放完，我就乖乖的回來上課了。我也就是早走幾天，過一個寒假而已，不是你現在就開始想我了吧？！”
金凌的笑話並不好笑，可所有人都明白，金凌是不希望今天的聚會搞得太沉重，他希望大家開開心心的送他離開。所以所有人都很默契的笑了，繼而話題再一次轉移到了食物上。
許是開始的時候太餓，吃的太猛，也或者今天的飯菜太香，大家都控制不住吃的太快，反正，還不到一個小時，張悅的米飯還沒上桌，桌前的五個人已經抱着肚子，一個個撐得快要受不了了。
看大家一個個吃的心滿意足，張悅心裡也自然感到欣喜。她打開電視和錄像機，插入媽媽託人從深圳買回來的香港歌星演唱會的錄像帶，讓這羣人先看着，自己拉着韓雪幫忙，一起收攤兒。
“張悅，你媽媽簡直太強了，居然能夠買到小虎隊他們的演唱會！”聽着客廳裡傳來的音樂聲，韓雪驚訝極了。要知道，那個時候，小虎隊，姜育恆這些臺灣歌星剛剛被大陸的人們所熟知，他們的磁帶，都是一上貨就恨不得馬上被搶購一空的。可是，那也僅僅說卡帶，哪裡聽說過有錄像帶賣啊？！
“應該不是演唱會吧？我記得是他們的MV而已。”張悅想了想，“這是張晴喜歡，天天哼唧着讓媽媽買，媽媽也是被她磨的沒辦法了，每次去深圳出差的時候，都會想辦法幫她帶兩盤。應該都是一些集錦帶，沒有什麼人的演唱會吧。”
說着，外面傳來了姜育恆《驛動的心》，韓雪把盤子往竈臺上一放，對着張悅喊了一嗓子：“你自己收拾吧，我要去看！”說着，極不厚道的扔下張悅一人，自己跑到客廳去了。
看看韓雪那樣子，倒也激起了張悅的玩兒心。今天本來就是請同學來玩兒的嘛，自己這個主人，怎麼好總是不在場呢？－－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之後，張悅把手裡的抹布把水池子裡一扔，隨着韓雪也跑到了客廳。
這個時候，電視上的姜育恆已經唱完，出來的是那個時期極受歡迎的少女組合“紅脣族”，而演唱的歌曲，也是當時她們最火的那首《年少時候，誰沒有夢》。
聽着，聽着，張悅忍不住跟着哼唱起來，隨之韓雪也加入了進來，再然後，再坐的幾個男生也不再如平時一般，嫌棄是女孩子的歌曲，也跟着哼唱了起來。聽着這麼應景的歌曲，大家的心裡都涌動着一份說不清楚的傷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凌伸手關了電視。他清了清嗓子，衝着大家揮了揮手裡的遙控器：“行了行了，都快九點了，別聽了，再聽就擾民了。”說完，看看那一個個面色沉重的小臉，他用手在自己帥氣的臉上摩拉了一下，嘆了口氣：“唉，你們別這樣啊，你們這麼看着我，看得我心裡也怪難受的。我就是去上學而已，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咱們還有再見面的時候呢。再說了，你們放假了，也可以去北京找我啊！我給你們做導遊哈！”
“寒假你要上課，肯定沒功夫搭理我們，等我們放暑假，沒準兒你就出國了，我們去哪兒找你啊？－－淨騙人。”韓雪撇了撇嘴，語氣中已經帶出了一絲哽咽。
知道韓雪說的都是實話，金凌噎了一下，也接不下去了。
高巖伸手在金凌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你走了，咱們寢室可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唉，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得了。反正，明年不是還得走？”
高巖的話把再坐的人都嚇了一大跳，這會兒金凌的事兒還沒解決呢，高巖又是湊得什麼熱鬧？！好在，還是金凌瞭解他，金凌把高巖拉到懷裡，在他的背上重重的一敲，然後鬆開，看着他笑道：“你別瞎琢磨了，我是準備直接出去，因爲在國外還要讀預科，所以不上高三，是爲了節省一年的時間。你不是想考人大嗎？又跟我湊哪門子熱鬧啊？好好讀，明年北京見吧。”
“在哪裡讀不是讀？你能出國，我爲什麼不能出國？大不了我不讀人大，我也直接出國算了！”高巖悶悶不樂的反駁着。
可這會兒，每一個人都聽出來他是在賭氣了，話說，高巖一向不愛說話，性格比較內向。在學校，除了金凌，以及韓雪，張悅幾個，還真沒有其他什麼朋友了。所以，知道金凌要走，他內向的震撼，不比張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