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回 傻女重生

“不要……不要……”黑暗中,一名八歲的小女孩在牀上揮舞着雙手,絕望地哭喊着。

“小姐,小姐別怕,青姑姑來陪你!”說着,一名二十歲左右的清秀女子,掌着燈慌慌張張地跑到流螢牀頭,輕輕拍着流螢被汗水浸溼的小臉道:“小姐,快醒醒!”

流螢驀然睜開雙眼,沒想到看到的,竟是兒時在流府裡,唯一對自己好的青姑姑,她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屏風前孃親自爲她挑選的粉色帷幔,窗邊哥哥爲她親手製作的貝殼風鈴……看着年少時閨閣裡熟悉的一切,以及自己一雙小小的手掌,她不禁怔愣住,淚珠無法自控地直落下來,她重生,她竟然重生了,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小姐,夫人已經去了大半個月了,你要想開一點,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自從小姐親眼看着夫人吊死了之後,就日日夜夜被噩夢所纏,而老爺和老夫人發現夫人那件“醜事”後,所以連帶着對小姐的態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她眼看着小姐一天天的削瘦下去,心裡不忍卻也無能爲力。

原來現在是大瀝一十四年,沒想到她竟回到十年前她八歲的時候,只是孃親此刻已經走了一個月了,她終是來晚了一步!不過,所幸現在距離靖王發動政變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她還有機會改變她和天瀾哥哥的命運。

孫玉茹、流敏,我回來了,此生我定會讓你們,血債血償!想到這裡,流螢稚氣未脫的明眸中一抹冰寒一閃而過。

“小姐,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呀,別這樣嚇青姑姑!”看到流螢眼中瞬間閃過無數情緒,或悲哀,或憤怒,或冷凝,青兒伸出手在流螢眼前晃了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姐的眼睛裡怎麼會有這麼複雜的情緒?

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青兒,流螢不禁心頭一暖。青兒原本是她娘上官蘭馨的陪嫁丫頭,長相清麗、爲人也聰慧,很是得她孃親的喜歡,卻不知什麼原因多年來始終未嫁,一拖便拖到了如今二十三歲,惹得府中上下時常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她的孃親也曾勸說與她早日嫁人,但在一次與青兒長談後,便從此再未提起此事,只是從那以後上官蘭馨便開始讓流螢喚她青姑姑。

自從上官蘭馨死後,這流府裡所有的丫頭幾乎都已不再把流螢當成主子,青兒可憐她一個人孤孤單單,便來到晴芳閣對她悉心照料,前世她癡癡傻傻也不知道如何保護她,竟讓她落的到最後被二夫人孫玉茹丟給牙婆子賣給瘸腿的酒鬼,結果也如她母親一般用一條白綾了了殘生。今生,流螢在心底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都會設法保她周全。

“我沒事。”流螢忍住滿腔的悲憤,朝她微微一笑,眨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道:“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青姑姑先下去睡吧。”

看到流螢並沒有恐懼哭泣,反而換上笑臉來寬慰她,青兒不解地看了看流螢,見她又躺下睡覺,便幫她掖好被角,把燈留下道:“姑姑就在隔壁,小姐有什麼事就吩咐一聲。”

“好!”流螢乖巧地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直聽到門輕輕關上的聲音,流螢這纔再次睜開雙眸。

現在的流螢,不僅保留了十八年來的所有記憶,而且她還擁有了正常的成年人智商。只是,單憑這樣,就想要報仇還遠遠不夠。她這十八年來,一直都渾渾噩噩,日子幾乎都荒廢掉了,再次重生,她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從現在開始,她就不能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她要爲未來的每一步,爲她所在意的每一個人,積蓄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變得強大!

清晨,青兒如往常一般進屋伺候流螢起牀梳洗,卻發現流螢已經自己穿戴整齊坐在窗邊看書,秀眉輕輕蹙着,似乎是有什麼不解之處。

“小姐,先梳洗用膳後再看吧!”青兒看着流螢少有的認真模樣,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整理牀褥,擡眸不經意間看到流螢手中的書,竟是對她而言生澀難懂的《治世之鑑》,心頭閃過一絲疑慮,卻也沒有過多在意。

“好!”見是青兒,流螢擱下書,點頭一笑。

整理好牀褥青兒出去喚人進來伺候,不多時碧珠、琳琅、清荷三人便分別捧着洗漱用品和早膳魚貫而入。

安安靜靜地梳洗完畢,流螢端坐於桌前,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開始用膳。自從孃親死後,她的飲食用度已大不如前,早膳也不過是清粥配着小菜三碟,往日裡下人們是怎麼樣端進來就怎麼樣端出去的,沒想到今日她不僅安安靜靜地配合着梳洗,甚至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用膳,這叫她們怎麼能不吃驚呢?

“小姐,要不要再來一碗?”見流螢難得地用完一碗粥,清荷喜形於色地問道。

“不必了。”流螢看了看清荷熱切地眸子,揚脣一笑道:“好久沒有去老太太那兒請安了,你們待會兒都隨我去老太太那兒請安吧。”

聞聽流螢這般說,碧珠微微一愣,看了流螢一眼,卻是邊收拾桌上的碗碟,邊道:“奴婢手上還有許多繡活兒沒完成,待會兒就不陪小姐去了。”

碧珠是流螢房裡的大丫頭,今年一十五歲,已是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大夫人上官蘭馨在世時,她照顧流螢也還算是盡心盡力,只是大夫人一走,她對流螢的照顧便開始馬馬虎虎,到後來更是明目張膽地巴結上了三夫人張豔。

她這樣一說,清荷年紀小倒還沒覺得什麼,青兒、琳琅皆是心頭一怔,這碧珠作爲晴芳閣的大丫頭,行事是越來越放肆了,仗着自己如今跟三夫人走得近了,便越發不把流螢放在眼裡不說,現在就連流螢的吩咐她都敢託辭了!

青兒動了動嘴脣剛要開口,卻見琳琅眼瞧着碧珠,不鹹不淡道:“奴婢今日身體多有不適,也就不陪小姐過去了!”小姐如今在流府各位主子的眼裡,是人見人厭,人人都恨不得來踩一腳,她纔沒那個功夫陪她去看各房夫人的冷眼與奚落。既然碧珠都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她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這琳琅今年一十四歲,鵝蛋臉兒,眉眼兒細長斜斜向上挑着,薄脣輕抿着,就算是不說話,也自有一股子風情。她剛進流府時方纔十歲,原先是伺候三夫人張豔的,四年下來,人長得愈發漂亮了,纖腰不贏一握,張豔見流岑來自己這兒過夜,眼神越來越多的關注到琳琅身上,心裡便留下了芥蒂,大夫人上官蘭馨自縊之後,張豔便藉着照顧流螢的名義,把琳琅打發到晴芳閣來了。

那琳琅見老爺對自己有意,便盼着能被老爺收了房,心想着到晴芳閣也好,夫人剛死,老爺可憐小姐定會時常來此,到時候她還不是有的是機會嘛。存了這樣的心思,一開始琳琅對流螢的飲食起居照顧得可謂無微不至,誰知老爺自打夫人過世以後,連晴芳閣的門都沒踏進過一步,她便將流螢給恨上了,對流螢的照顧可謂是一日千里,連碧珠都不如。

“你們……你們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青兒見他們如此欺人太甚,氣得臉色發白,手指顫抖地指着她們。

流螢攔下她的手,輕輕握在掌心,面上輕輕一笑,似毫不介意道:“既然碧珠有事,琳琅身體又多有不適,你們便都留下來好了。”前世她所受到的慢待,又何止這些?今世她可不會再爲這兩個丫頭傷腦筋,留得她們囂張一時,往後她會讓她們後悔一世的!

見流螢如此,青兒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卻發現清荷也在此時叫流螢,她不禁皺眉與流螢同時看向清荷。

流螢轉回頭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清荷,面上卻是淡淡一笑,似是不經意地問道:“怎麼,清荷今日也有事嗎?”

“不是!”清荷怯怯地搖了搖頭,晶亮的眼睛看着流螢小聲道:“清荷陪小姐去。”

流螢一愣,似是第一次重新認識清荷似的,重新審視着眼前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清荷。清荷今年剛十歲,進府還不足三月,原本是分給四姨太杜氏照看二少爺流巍的,杜氏嫌她人小不會照顧人,往日裡沒少打罵她,大夫人死後,她見流螢房裡的淑芬嘴巴乖巧,又會爲她着想替她辦事,便藉着流巍還小需要人照顧的名義,跟如今還只是禮部侍郎的流岑說了一聲,便用清荷把淑芬給換走了。

清荷家境貧寒,言行舉止還留着農家孩子的質樸,雖在流府待了三個月,但好在眼底還沒有被浸染上奴性。前世,柔弱的她,甚至還沒有捱到六年後流螢嫁給君天瀾時,便被流敏活活虐死,想到此,流螢的眼裡不由多了一份憐愛,遂點頭一笑道:“好!”

清荷眼裡閃過一抹喜色,趕忙跟在流螢身後,與青兒一起陪着流螢去老太太那兒請安。

流老太太秦氏住在向晚園,離流螢的晴脆閣較遠,三人幾乎是繞了大半個流府,這纔來到向晚園。

穿過長長的走廊,流螢與二夫人孫玉茹、時年十二歲的大小姐流敏、三夫人張豔、時年七歲的三小姐流靈、四夫人杜若涵和年僅兩歲的兒子流府二少爺流巍,狹路相逢。

這段日子,流府大夫人的位置空懸,流岑的三位夫人均是卯足了勁兒想要討得老夫人的歡心,希望流岑能夠把自己扶正。

二夫人孫玉茹作爲流岑的側室,乃是振威大將軍孫克的庶女,身份雖比不上出身上官侯府家的嫡女上官蘭馨,但卻要比張豔、杜若涵要高出許多;三夫人張豔是京城富商的女兒,從小嬌慣着長大,她自恃流岑在多方依仗着她爹的財富,便把自己看得高於一切,覺得那正室的位置非自己莫屬,說到底也就是個沒多少心眼的;那四夫人杜若涵雖然出身貧賤些,但她年輕貌美最得流相喜歡,又自恃自己生的是個兒子,因此覺得被扶正也不是毫無希望;這三人是貌合神離,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地裡卻是勾心鬥角。

看到流螢過來,三夫人張豔,挑眉笑道:“喲,大夥快瞧瞧看,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下賤淫婦的女兒,真沒想到你還有臉出來,我若是你,就套個布袋子在臉上,這輩子再也不見人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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