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顧煙在這裡的話，只怕會忍不住感嘆一聲，現在的秦芸果然還是嫩了點，不像前世那樣早已練就銅牆鐵皮功，哪怕天在面前塌下來了也就是眨眨眼的事。
現在的秦芸，畢竟還小，尚未長成，不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等秦弘揚的問題出來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心虛，臉煞白的，眼神閃爍着根本不敢跟人對視。這個樣子，要說沒鬼的話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等到她緩過神來想要掩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那種秘密被揭穿的反應，全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了秦家夫婦眼中。
林珊是痛苦不敢置信。秦弘揚是憤怒無處發泄。
“你這個……”秦弘揚指着她的鼻子想要，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弘揚，冷靜點。別急別急，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的。小芸，你快跟你爸爸解釋下，你根本不認識什麼方偉，跟他沒有一點關係。”林珊反應極快，第一時間衝上去攔住憤怒中的男人，一面小聲地給女兒支招。
“誤會？人證物證都有了，還叫誤會？這就是你的好女兒，不知廉恥。”秦弘揚氣得眼睛都發紅了。
在自家媽媽的引導下，秦芸終於回過神來，她看着自家爸爸的樣子有點害怕，但內心深處卻有另外一個聲音，或者說是本能在指導她如何去做。
“爸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說的方偉，就是跟你有合作的那個吧？我跟他當然沒關係啊，就算有，也是你之前說的長輩和晚輩的關係。”秦芸一邊解釋一邊快速想着下面的話。
“還有這個……”秦芸將剛纔差點砸到自己臉上的打火機晾出來：“這個，是我經紀人的。我經紀人是個男的，因爲工作的關係，他有時候會來這裡跟我討論工作。原來掉在這裡了，他上次還因爲找不到這個心情不好了好幾天。聽說這個是他初戀男朋友送給他的，嗯，他是個男同性戀。”
秦芸的話，讓一直緊張得快要窒息的林珊倏然放下心來。她一直都是很相信自己女兒的，聽到這個也跟着說道：“看，弘揚，都說了是誤會啦。小芸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都是方偉那個畜生，如果不是他胡說八道的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那種人，就該天打雷劈，自己倒黴，還見不得別人好。早知道今天就不去看他了。”
林珊自顧自地說着，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女兒聽到她的話後臉又白了下。
秦芸在慶幸，幸好自己之前有多提防，提前將整個房子上上下下清掃了一遍，將所有跟方偉有關的東西都扔掉了。不然的話，今天這事，只怕沒辦法結束。
方偉，又是方偉，這個男人怎麼還不去死？
秦弘揚卻不像林珊那麼好糊弄，他一直都覺得女兒這段時間不對勁。尤其是那天晚上以後，整個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最讓他起疑心的，卻還是她突然跟個娛樂公司簽了約的事。現在的娛樂公司有那麼好進嗎？如果不是有人幫忙，她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哪來的辦法？
方偉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個引火線而已，最重要的是，他驚訝地發現，方偉說的那些事情，跟女兒這段時間的異狀都有着巧合的關聯。也就是說，以他說的那些情況，女兒的那些變化都是可以解釋的。
哪怕秦芸竭力表現得自然，但是她下意識反應時的心虛，還是一絲不落地被秦弘揚收在眼底。
細節、線索、證據，所有的因素整合在一起，足夠說明所有的問題。
“這個房子，是不是方偉給你買的？你進現在的公司，是不是方偉幫的忙？你跟方偉，是不是發生過關係？”心裡早就認定了某些事，秦弘揚說話的時候就比較直接了，根本沒管有些話說出來有點太難聽這種話。
“阿珊，你閉嘴。這個時候，你只要安靜地聽着就好，我只要她的答案。”不等林珊開口緩和，秦弘揚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看過來的眼神裡都帶着警告。
林珊怔了怔，看看女兒，緊張得嘴脣都有些發白了，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
秦芸早就知道她這個爸爸沒那麼好忽悠，說起來，她也忍不住要恨起他了。如果不是他非要跟方偉搞什麼合作，自己跟方偉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就是世界上毫不相干的兩個陌生人。而且，如果那天不是他非要罵人的話，她也不會衝動地跑出去，也不會到酒吧買醉，後面的那些事情也不會發生。
越想越悲憤，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秦芸竟然鑽起牛角尖來。一時衝動下，她甚至都沒去管媽媽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暗示，也沒管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犟着脖子就承認了：“是又怎麼樣？”
這個話一出，三人都怔住了。
秦芸也因爲着瞬間降至冰點的溫度冷靜了下來，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恨不得直接給自己甩上一巴掌。她這是怎麼了？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胡說八道呢？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面前兩人的表情，低着頭懊悔的樣子，大寫的兩個字——心虛。
“弘揚，你別急。小芸，你別胡說八道。現在是跟你爸爸鬧脾氣的時候嗎？快點跟你爸爸道歉，說剛纔那個是你故意氣他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跟你爸爸還不知道嗎？你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方偉那種畜生，小芸你是肯定看不上的。”
林珊也沒
”
林珊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丟出這麼驚心動魄的話，但她反應極快，幾乎是那邊話音剛落這邊就直接接上去了。她眼睛盯着丈夫，小心地觀察着他的神情變化，手卻狠狠地掐了女兒一把。
吃痛下，秦芸也冷靜下來。她現在真的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一張臉一會青一會紫，顏色煞是豐富。
“爸爸，我……”
“丟人現眼，不知廉恥。”
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兩個聲音，一個是妥協，一個是憤怒。
母女倆齊齊擡起頭來，朝憤怒中的男人看過去。
“我們秦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後出去別跟我說是我秦弘揚的女兒。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做些丟人現眼的事，禮義廉恥都不知道你還活在做什麼……”秦弘揚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每句話都難聽得不亞於當衆搧人巴掌。
其實秦芸在說完那句話後就後悔了的，她知道自己衝動了，正想方設法地想要彌補。媽媽的話就是給她找臺階下，可惜她纔剛邁出腳準備踏上去，就被狂風暴雨般的侮辱掀了下來。
林珊是最瞭解這對父女的人，一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要糟糕。絞盡腦汁想要說點什麼緩解這種情況，可是等她準備開口時，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
“是啊，我丟人現眼，我不知廉恥。那還不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遇到方偉？媽媽說的沒錯，方偉他就是個畜生。如果不是因爲你這個當爸爸的沒錢沒本事，不能幫我實現自己的願望，我還需要去求別人嗎？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端着架子像個太上皇一樣，什麼時候爲我考慮過？除了每天說顧煙多好多好，說我什麼都不如顧煙那個賤人的話，還會說什麼？”
這些話，壓在秦芸心裡很久了，她一直壓抑着沒說。當然，也是因爲找不到合適機會的原因。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你天天說顧煙的好，那你怎麼不去回到她們身邊啊。可惜啊，人家不要你了。人家不認你這個爸爸了。你說我這裡不如顧煙，那裡不如顧煙，顧煙多聰明多懂事，哦，我比不上她，你這個當爸爸的倒是比得上了？你比得上她，還會連公司都被她搶去了？說什麼跟方偉合作，說到底還不是因爲鬥不過顧煙？連自己的女兒都鬥不過，還好意思每天那麼趾高氣昂的。你就是個失敗者，老婆護不住，公司保不住，現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
秦芸像個瘋子一樣，對着秦弘揚尖叫着。
每句話，都是針，深深地戳進秦弘揚心裡。
……
“弘揚，小芸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這一天，對秦弘揚、對林珊、對秦芸來說，都是噩夢的一天。林珊的世界都被顛覆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報以很大期望的女兒，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上了那樣一條無法回頭的彎路。她很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如果她能早點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與此同時，一個黑暗的念頭開始在心裡發酵。顧煙，顧煙，又是顧煙。想起女兒的那些控訴，她不能將怨氣發泄在自家男人身上，但是顧煙那個小賤人……某種仇恨，在生根發芽。
“你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秦弘揚頭都沒有擡。
林珊還準備問點什麼，但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又忍住了。小芸已經跟弘揚吵了一頓，弘揚現在心情不好，她還是不要再添亂了。
她很清楚，這個時候，只要自己的態度稍微有點不對，男人強忍的怒氣就會瞬間爆發。到那時，倒黴的，也還是她，毀掉的，還是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
“好，你去吧。我等會打車回去。晚上早點回來，少喝點酒，身體要緊。”
這一次，秦弘揚連聲都沒吭。
林珊盯着他看了一陣，最後還是沒辦法，只好拿起包包下了車。
她這邊剛下車在路邊站穩，男人就開着車迅速離開了。離開前，甚至連聲“注意安全”都沒有。
林珊看着，伸出去想要拜拜的手都僵在半空，心也跟着涼了半截。
街上人來人往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在這一瞬間，她竟突然產生了種全世界就剩她一個人的空虛感。
好在很快，她就恢復過來。
驚醒她的，不是周圍的聲音，而是一個名字。
顧煙，顧煙，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小芸遭遇的那些事，我絕對要讓你千萬倍的還回來。
林珊陰測測地笑着，旁邊路過的人感覺到不知從哪裡竄來的一陣寒氣，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當天晚上，秦弘揚非但沒有早點回來，反倒是一夜未歸。
林珊坐在客廳，等了一晚上，別說睡意，連疲倦都不曾感受到。
早上七點的鬧鐘響起，她看看空蕩蕩的房子，再看看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本就有點發涼的心這次是徹底寒了。
一晚上，她打了至少十個電話，發了十幾條短信，但到現在爲止，卻沒有丁點回應。哪怕知道男人是因爲小芸的事情在生氣，但不管怎麼生氣，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都有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