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儀風有點難爲情,說好的不讓人服侍,結果還不是讓他徒弟既遞手巾又梳頭,他這個做師父的口頭與行動不一致啊。
想不到小傢伙年紀小小,對於這些瑣事卻很駕輕就熟,乾脆利落地就給自己綰好了髮髻,這令林儀風有絲吃驚和讚賞,不禁朝站在自己身後映入鏡子裡的徒弟笑了一笑以示感謝。料不到小傢伙像是有些吃驚般愣了一愣,隨即卻扭過了頭去。
害羞了?林儀風暗暗揣測道,覺得這個樣子的徒弟很可愛,纔像個孩子。
“扣扣!”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敲門聲,隨即則是潘良的聲音:“師兄在嗎?不知師兄知不知道師伯去了哪裡?師伯的屋子裡沒人。”
原來是送早飯的潘良沒有在林儀風的屋子裡尋到人,故而摸到沈則容這邊來了。
“在裡面,進來吧。”林儀風淡淡道,隨即站起身來。
真暖和啊,潘良推門進來暗暗道,房間裡頭甚至還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氣,咦,這不是王師伯身上的香嗎?怎麼就連沈則容的房間裡都有了?難道他們薰的是同一種香?也不對啊,林儀風從來沒吩咐他去採辦過薰香。
潘良納悶地撓了撓頭,將盛放早飯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來林儀風面前回話道:“我在師伯的房間裡尋不到人,原來師伯在這兒。”
心裡則有些嘀咕,看這兩人好像剛剛梳洗完一樣,今天起得似乎晚了點,往常的這個時候這對師徒早待在書房裡開始“晨讀”了。再仔細看了林儀風一眼,覺得對方似乎與平日裡有點不同,才猛然發現原來是師伯換了髮型,他暗暗道,披髮的樣子好看,束髮的樣子也好看,其實只要人長得好看,怎麼捯飭都好看。
“今兒真冷啊,不光下起了大雪,就連半雲居旁邊的溪流都凍結實了。”潘良寒暄道。
“下雪了?”
沈則容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昨晚夢見了下雪,結果這麼巧果然下起雪來了。他其實很不喜歡下雪,也討厭冬天,倒不是因爲嚴冬酷寒,而是看到漫天的飛雪總是會讓他想起十歲那年元宵節發生的火災,他昏倒在雪地裡差點凍死的情形,連帶着冬天與雪都討厭起來。往事已如煙雲,至今卻仍不能夠徹底釋懷。
林儀風沒有注意到沈則容情緒的細微變化,讓他先吃早飯,自己則對潘良使了個眼色,率先推門而出,潘良很知趣忙跟了出去,兩人順着走廊來到了林儀風的書房裡。
“阿嚏!”
潘良一離開溫暖的房間,被撲面而來的寒風一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揉揉發癢的鼻子,不禁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反觀林儀風雖然穿得單薄,迎着凜冽的寒風,腰背依舊挺得筆直,臉上也無任何神情變化。
潘良暗暗咋舌道:“這數九寒冬裡,自己穿得像個包子,王師伯卻依舊如此地風度翩翩,果然修爲高就是好啊!”
林儀風跟潘良的談話倒不是什麼機密緊要事情,之所以避開沈則容不過是覺得他徒弟年紀尚小,不必聽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現在的風雨都由他這個做師父的扛吧。
“昨晚渡劫之人是誰?”
聽到林儀風清冷的聲音響起,潘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昨晚上他跟所有同住的記名弟子一樣爬起來看雷劫,對於那撼天動地的強大威力真是既敬又畏,對於渡劫之人也是相當地羨慕嫉妒恨。第二天醒來再度打聽,終於確認那渡過六九大天劫的元嬰修士正是已經閉關兩個月的趙元凱。
雖然在修真界中,引動六九雷劫是十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不過聽在林儀風耳朵裡總像成了大白菜一樣的東西,原來的王金祿,現在的趙元凱,以後的沈則容……連帶着他“自己”就有三人經受過或者將會經受這種雷劫,不是大白菜是什麼?
“弟子本想將整個雷劫過程看完,結果因爲太冷太困,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還是今早從別人那裡打聽來的,聽說有些弟子因爲半夜爬起來看雷劫都凍感冒了呢……”
被林儀風淡淡地掃了一眼,潘良立刻噤聲,心裡則懊惱自己怎麼就改不了這話多的毛病,他師伯一向喜歡聽他言簡意賅地彙報事情,最不喜歡聽他囉嗦扯皮了。
其實他還真有點不安,就像其他弟子說的那樣,趙元凱能夠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就成功結出元嬰,引來的雷劫還是威力最強的六九大天劫,果然是靈雲派數一數二的天才人物。
只是這個趙師叔跟王金祿不對付,先前還那麼狼狽地敗在他手上,這回到達了元嬰,說不定還會再殺上門來,到時候打起來,誰勝誰敗這可有點懸吶!他的小命可還捏在王金祿手上,對方要是萬一有個差池,他還要不要活啊?
林儀風看他愁眉苦臉的,就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明知故問道:“哭喪着臉幹什麼?”
“師伯,我不是……我是……”潘良結巴道。
林儀風冷冷一笑道:“趙元凱根本不值一哂。”
“……”
潘良嘴巴張成了o字型,不值一哂這話可比不足爲懼自負多了,敢情已經達到元嬰的趙元凱在他師伯眼裡連個玩笑都不是,也不知道是他師伯自我感覺太良好以至於不把靈雲派的天才放在眼裡還是真得有這個實力?
突然林儀風神色一動,朝屋外望了一眼道:“潘良,有人來了,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就說我在閉關,打發他們走。”
潘良領了命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院子裡厚厚的積雪上,一面嘀咕着:“這大冷天,會是誰有這個興致來拜訪?”
難道是……他想起早上某些弟子對他冷嘲熱諷的神情,好像在說趙元凱快要去收拾王金祿了,連帶着他這個的記名弟子也要倒黴了,他當時雖然生氣但也有點害怕,該不會是有人來探看他師伯的反應吧?
一道金光破開灰濛濛的天空,挾着疾風飛雪落在半雲居前,化作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都穿着親傳弟子的服飾,大的是個三十歲未到的青年男子,小的只有十二歲,個兒在同齡孩子中算高的了,帶着一股憨氣,一臉好奇地東張西望,畢竟這也是他頭一次來到地處偏僻的半雲居。
此時半雲居所在的半山腰被皚皚白雪所覆蓋,草木衰敗,再加上建築物年久陳舊,愈發顯出一股蒼涼蕭索之氣。那虎頭虎腦的男孩皺着眉說道:“二師兄,這裡可真比不上咱們住的流雲閣,小容和他師父就住在這兒?”
要是別家的師兄聽到自個兒的師弟在別人的家門口說這種得罪主人的話,早就出言阻止了,不過一方面吳宇知道這個小師弟性格單純,出言無心,再者他師弟說的也是實話,這破破爛爛的半雲居自然比不上他師尊護法長老所居的府邸來得恢弘華美。他暗自不屑道,一個走了狗屎運的窮鬼而已。
吳宇是看慣了流雲閣的精美建築,又不屑於王金祿的爲人,方纔將半雲居貶得一文不值,其實半雲居並有他說的那麼差,而且林儀風也很喜歡這份古樸簡潔又不失雅緻的建築風格,很有一種歲月的沉澱感,所以他也沒有翻新的打算,破壞了整個建築的格局就是畫蛇添足了。
潘良來到院門口時正巧聽到了這對師兄弟的談話,心裡就不樂意了:“是哪個閒得蛋疼的傢伙一大清早跑到別人的地盤上來評頭論足,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聽聲氣倒有些耳熟,把頭往外面一探,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忙堆笑起來道:“我道是誰?這不是王虎王師兄嗎?怎麼冒這麼大的雪來了?”
那虎頭虎腦的少年憨笑道:“潘師弟我是來看小容的,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沒有上門來看過小容呢!”
在學堂裡不是天天見面嗎?潘良心裡想着,王虎身邊的青年已經走到他跟前,擡高的眼睛斜看着他,顯露出來的架勢是潘良很爲熟悉的親傳弟子最喜歡也最擅長使用的那一招“用鼻孔看人”的看人手法。
“這是我二師兄吳宇。”王虎大大咧咧地報出了他師兄的名諱。
“原來是護法長老的二弟子吳師兄啊,久仰久仰!”
吳宇冷淡地嗯了聲以作迴應,其實他心裡是很不屑被潘良稱呼爲師兄的,只不過是個區區的記名弟子,哪裡配跟他稱兄道弟?隨後則毫不客氣地發號施令道:“我帶小師弟來看他朋友,快些打開結界。”
潘良心裡更不爽了,這裡是他師伯的地盤,發號施令的只有他師伯,這貨算哪根蔥,就算是護法長老的徒弟又怎麼樣?完全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是怎麼寫的?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跟林儀風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生氣歸生氣,表面上還是不能得罪人,潘良滿臉堆笑道:“雖然有貴客上門,我還是得去跟師伯彙報一下,這裡凡事都由他老人家拿主意,還請兩位師兄見諒。”
王虎自然無所謂多等一會兒,“麻煩!”吳宇則皺起了眉,不過是個破地方,哪兒來得那麼多破規矩!
“是他們啊。”
林儀風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原著中王虎就是沈則容結伴前往靈雲拜師的夥伴之一,另一個小夥伴則是張毅,這兩人他在甦醒當天在廣場上都已經見過了,他之所以只帶走沈則容,那是因爲另兩個自有他們的造化。
王虎是罕見的金變異雷靈根,測試出來時幾乎轟動了整個門派,先前說過,像靈雲這樣的中等門派擁有變異靈根的弟子十分稀少,所以王虎的出現理所應當地成了門派關注的焦點,最後被護法長老收爲徒弟。護法長老居於門派中所有長老之首,地位僅次於掌門,擁有着相當於副掌門的權利,而且如今已是化神中期的修爲,被其收爲弟子何其有幸?
而張毅則是三靈根,被林儀風的一個金丹期的師弟收做弟子,可以說在原著中這兩個小夥伴的待遇與地位都遠比沈則容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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