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看到孫女提前歸來，當然很高興。可是別墅區買菜不是很方便，老人特意坐了公交車去熟悉的菜場，買回了幾樣新鮮的菜餚。
“都說了只要吃點蔬菜就好，您幹嘛還要大老遠地跑出去買菜啊？哎呀，那位阿姨不是會一次買一週的菜嗎？”
“活魚活蝦還是要現買的。”白明樂呵呵地說，“我還願意去那間菜場買菜，能碰上熟面孔還聊一會兒呢！”
白未晞歉疚：“對不起，爺爺，我當時不該貪圖便宜，買到這裡來。”
“胡說！”白明嗔怪了看了孫女一眼，“你能買得起別墅已經很了不起，還要挑肥減瘦？你好好休息，這次回來，嚐嚐爺爺的手藝。”
“怎麼讓爺爺做飯？我記得請阿姨做的。”白未晞愕然，順帶對請來的阿姨表示嚴重的不滿。她本來就是爲了讓祖父享福，纔會動念請個阿姨。
“不要怪她，其實是我想學兩個菜，做給孫女吃。”白明看到了她的不滿，仍然笑容滿面地說，“你請的阿姨很好，只是這兩天她姐姐病了，所以去照顧兩天。我這裡反正也不妨事，自己有手有腳的。”
“哦。”白未晞無法再表示不同意思了，只能點頭，“好吧，我來做菜。在英國兩年，我都快忘記是怎麼做中餐的了。”
白明卻不讓，仍然堅持自己做菜，說是要在孫女面前露上一手。
“好吧，那我替爺爺打下手。”白未晞知道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所以也不再堅持。只是跟進廚房間。切菜洗菜擇菜幾乎一手包辦，白明反倒覺得無所事事。
“在英國有沒有優秀的中國留學生？”白明試探着問。
“當然有。能上聖馬丁的，基本上都很優秀。”白未晞隨口回答，然後才覺得不對頭。擡起頭狐疑地看向白明，“爺爺，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白明自嘲地笑了：“看到別人家的孫女都是牽着男朋友的手進出家門。我多少也會覺得羨慕啊！”
“要男朋友有什麼稀奇？”白未晞不以爲然，“下次我也帶兩個回來好了，陪爺爺說說話，行不行？”
“你知道我的意思！”白明瞪了她一眼，才嘆了口氣，“如果你母親還在世的話，這些事哪裡用得着我來操心？”
白未晞立時默然。儘管挽回了祖父的生命。可是父母卻已經與她天人永隔。白髮人送黑髮人固然是一種悲劇，可是讓她一下子失去了父和母，又何嘗不是一種滅頂的悲哀？幸好，經歷了一次人生，她對這樣的悲劇。至少已經能坦然面對。
“至少，我還有爺爺幫我操心啊！”她嬌俏地笑着，把臉蹭向了白明的膝蓋，“爺爺，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白明疼愛地撫着她的發，既欣慰，又辛酸。孫女這樣的懂事，又這樣的優秀，走到哪裡。都是讚譽四起。可是，孫女在學業和事業上的雙重豐收，卻仍然小姑獨處。
以前，他當然是早戀的堅決反對者。可是現在，他卻迫切地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白未晞能夠託付良人。
唯有看到唯一的孫女幸福安康，他纔會覺得平安喜樂。他看到一檔相親節目，當有一個女博士走上臺的時候，很少有男人會專爲她而來。
“你已經長成大姑娘啦！”
“那當然，難道爺爺希望我一輩子躲在羽耶下，連民間的疾苦都不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也很快樂，這還不夠嗎？”白未晞仰起臉，狡黠地反駁。
儘管偌大的別墅，只有祖孫倆用餐，可是一邊吃一邊聊天的氣氛，實在很好。白未晞想，難怪秦子歌喜歡自己家，而不願意回到秦氏的豪宅。
“未晞，你現在身家很多了吧？”白明在幫助白未晞收拾碗筷的時候，忽然說。
“還行吧，至少可以讓爺爺衣食無憂一輩子。”白未晞隨口回答，又覺得奇怪，“爺爺是不是最近需要用錢？對自己的孫女兒，難道還需要難以啓齒嗎？”
她知道祖父的退休金也不算薄，能讓他開口的事，想必需要的錢不會少。但是，白未晞願意支付。
“哦，是你的同學和我在公交站臺的時候遇到，提起你的時候，不無羨慕，所以我才向你確認一下。”
看着白明略顯擔憂的臉龐，白未晞就想到，某同學說的話，未必就真的很中聽。羨慕有之，嫉妒有之，順口詆譭兩句也有之。最盛行的版本，莫過於她與陳語新的金童玉女說。反正一個是男未娶，一個是女未嫁，倒也沒有覺得分外困擾，所以也沒有想到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澄清。反正他們也不算是公衆人物，也就是名字常被當作奇蹟提起而已。
“誰啊？”白未晞不以爲然地問。
“就是以前到我們家來過的，還有個哥哥的。”白明提醒。
“陸明香？”
“對，就是那個小姑娘。”
白未晞暗暗磨了磨牙，這對兄妹還真是陰魂不散。看來，自己給過陸明香的那個教訓，還不夠。有必要，再想個尖酸刻薄的點子，讓她有苦說不出。當然，做這個，馮遵威會更在行一些。
“她啊……勉強算是我同學吧，不過從來沒有處好過，和美麗更是勢同水火。”白未晞聳了聳肩，“她嘴裡不管說什麼，可信度連三分都不到。”
“我知道，聽說她的名氣很壞，經常在外留宿。”白明立刻點頭，“以前的鄰居王大媽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呢！你說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是怎麼了，竟然會願意爲了一件高昂的衣服，出賣自己的靈魂。”
白未晞好笑地想，到底是教語文出身，連奚落的話，都能說得這樣文縐縐。不過，她聽得很過癮。
“是啊，所以爺爺不能把她的話當話啦！”白未晞撒嬌地說，“只要拿出成績單，就知道孰優孰劣了嘛！雖然我不敢自認優等生，但至少每年都會拿獎學金。聽說她今天當了兩門課，走了教授的後門才得以拿畢業證書。”
白明感慨人心不古：“唉，時下的女生，怎麼都這麼……”
白未晞急忙舉起手：“爺爺可不要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那倒是。”白明失笑，“我家未晞就不是那種人。不過，說真的，你又不是讀的企業管理，怎麼能賺得到這麼多的錢？還能買得起別墅，而平常的用度還很寬裕。”
“誰說非要企管系的學生才能賺大錢？”白未晞不以爲然地說，“陳語新也不是企管系的，他可是正宗計算機系的高材生。”
“那是技術！”白明瞪了她一眼。
“所以嘛，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能賺錢。而我，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能賺錢的特長，當然時裝設計也算得上提成不少，但是更重要的，是我的運氣很好。”
“是啊，不是誰都能遇到秦渭陽這樣的好老師的。”白明感慨。信息再閉塞，也會在公園裡聽到老太太們提及秦渭陽的名字，儘管秦渭陽從來不以設計老年服飾見長。
“是我的幸運。”白未晞承認，臉色隱隱驕傲，卻不敢讓祖父看出端睨。現在八字剛剛纔有了一撇，還是不要打擊老人家的心臟。
“何嘗不是他的幸運呢？”白明卻挺起胸膛說，“我家未晞天姿聰穎，不管學什麼都能學得很快。”
白未晞瞠目結舌。
以前父母在世的時候，祖父何曾這樣毫不保留地誇張自己？
“爺爺，您這是典型的王婆賣瓜了。”
“有瓜可賣，怎麼就不值得自賣自誇了？”白明的見解與衆不同，“這叫自信。”
白未晞忍笑：“好吧，我辯不過爺爺，只能甘拜下風。不過，下次可不要再誇我了，免得別人看我不順眼。”
“怎麼會？”白明對孫女慈祥地笑了，“我的孫女，可是人見人愛。”
“再完美的女人，也會有人不屑一顧的。”白未晞卻很有自知之明，“再說，我還不是趙雅芝那種氣質和容貌都超美的女人。”
“腹有詩書氣自華，你讀了這麼多的書，只要長得五官端正就是美人。何況，你的五官，真的很漂亮，出落成大姑娘啦！”
白未晞哭笑不得：“爺爺，我早就長成大姑娘了，現在才發現？”
白明笑眯眯地看着她：“看來，未晞在國外也一定有不少男生追吧？不過，洋鬼子咱們就不要了。”
“就算有人追，也不表示我願意接受他們。”白未晞笑着說，“好啦，我去洗碗，爺爺看一會兒電視，我回頭切盤水果出來。”
她利落地洗了碗，切好水果，下意識地想拿沙拉。忽然想起，祖父並不愛吃沙拉，那是秦渭陽鍾愛的口味。看着月光婆娑，忽然有些癡了。
回家兩天，和藍天集團的夥伴們都見過了面，甚至還狂歡了一個晚上。可是秦渭陽卻像是被蒸發了似的，沒有隻言片語。
難道秦氏的事務真的忙到連一條短信都吝於發送的地步嗎？QQ上，秦渭陽的頭像永遠是灰色的，她想撥打他的手機，又怕他俗務纏身，無暇他顧。
患得患失間，竟是聽到白明的叫喚，才從回憶中幡然醒覺，急忙應了一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