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寒天運果真應了趙然的提議,寒曜也抿起了脣,沉默着,不打算反對。
他不擔心寒煜能立下戰功,反倒覺得寒煜被調往沙場對他來說是更好的一件事,因爲他可以藉着寒煜遠在千里之外,沒有辦法救助寒天運,而對寒天運下手。
他想過了,唯一能扳倒寒煜,奪回南宮玲瓏的辦法就是坐上帝位,用皇帝的身份來拆散南宮玲瓏和寒煜走到一起,哪怕南宮玲瓏不願意再像從前那般對他,他也會把她強留在身邊。
他,已經被他們逼得變了,變得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了。
他現在是太子身份,皇上一旦駕崩,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帝位,天下誰人敢議?至於如何讓皇上提前駕崩,他自然有辦法。
這樣做,等於是弒父。
但在帝皇之家,這些事情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如果……
寒曜有點怨恨地擡眸看向龍椅上的父皇,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他的父親,他和他是血脈相連的,可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給他的父愛卻少之又少,心一直都偏向寒煜。哪怕他被立爲太子,父皇的心裡也是不願意把帝位傳給他的,纔會睜隻眼,閉隻眼,任寒煜染指帝位。
在兩年前,他對帝位一點興趣都沒有,每天被逼着爭,逼着鬥,他覺得活得真累。可是一看到瓏兒那快樂的面孔時,他的痛苦,他的無奈都會煙消雲散,因爲她是他最真的愛。他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天,她能成爲他的妻。
誰都知道他深愛着她,父皇更是清楚。可是父皇卻聽從了母后的意思,硬是把陳青桐塞到他的身邊來,搶走了原本該屬於她的位置。他心裡是恨着的,怨着的。如果父皇當初願意成全他,把瓏兒指給他爲妃,他願意舍下太子之位,帶着她離開京城這個權力之爭的是非之地,過着逍遙自在的神仙眷侶的生活。
可是……
看着她慢慢地淡出他的世界,他焦急,他抓狂,可他能怎麼着?然後,他開始明白了,他只有自己抓權,讓自己坐上帝位,站在世界頂巔,他才能奪回她。於是,他一步一步地變壞,變狠,變辣!
他想除掉寒煜,以前還有幾分的不捨,現在是一分都沒有了。
寒煜太有手段了,太有心計了,總是不着痕跡地算計着,把她一步一步地拉入奪嫡之中,卻又把她一步一步地算離他的身邊,落入寒煜的懷裡。
如今……只要聽到暗衛們的回報,說雅王和玲瓏郡主有多麼的親密無間,多麼的信任時,他的心就像撕裂一般痛。
瓏兒曾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呀。
瓏兒!
瓏兒!
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寒曜的心就如同被千萬只螞蟻啃咬着一般痛,揪痛得他的臉色都會變,覺得世界都隨之而崩潰。
雅王黨的人聽得寒天運的決定,有喜也有憂。喜的是如果雅王真的打敗了瀾月國,就立下了戰功,有了戰功對雅王重新回朝更有利,憂的是,瀾月國的兵力並不輸給天運皇朝,兩國交戰,肯定死傷慘重,勝負難定,如果寒煜運氣不好,萬一……他們怎麼辦?沒有了主子,他們就會被太子黨打進萬丈深淵。
唯一的,他們只能在心裡向老天爺祈求,寒煜能立下戰功平安歸來。
聞人初也沒有什麼反應。
不管是誰出征,他都巴不得兩敗俱傷,他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寒天運應了趙然的提議,果真下了聖旨傳至全國各地,讓寒煜立即回京。
寒煜和南宮玲瓏本來就是在回京的路上了,忽然聽到這道聖旨,兩個人都有幾分的驚詫。
他們一路風塵僕僕地趕着回京,走的全是小路,不想驚動任何人。聖旨是徐樂帶來的。
徐樂送寒曜回京後就離開繼續去尋找南宮玲瓏等人的蹤跡,可是因爲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沒有找到南宮玲瓏等人,最後他沒有辦法便悄然回到了京城附近,每天守着郊外的小路,等着盼着南宮玲瓏的出現,他想南宮玲瓏肯定會潛回京的,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也讓他等到了。
“你從來就沒有領兵打過仗,皇上怎麼會聽從趙然的提議?這肯定是個陰謀。”南宮玲瓏一想到趙然的話,就覺得這是一個陰謀。趙然向她提出來,要她嫁給他爲妃,然後他就歸順寒煜,她拒絕了他。現在他忽然提議讓寒煜歸朝,明裡說得好聽,說皇上其實一直捨不得寒煜,說寒煜文武雙全,精明沉着,身份尊貴,能坐壓諸將,暗地裡就是要置寒煜於死地,拆散她和寒煜在一起。
趙然,沒想到我兩世爲人,你還是這般的陰險!
南宮玲瓏在心裡恨恨地罵着,對趙然的恨再深一層。
寒煜笑,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最清楚,父皇也最清楚。父皇會聽從趙然的提議,表面上看去很昏庸,實際上卻是實實在在地爲了他好,因爲立下戰功比他自己去拉攏武將更有效。行軍打仗,多的是時間和衆將相處,多的是時間拉攏諸將,雖然危險性很大,不過有時候劍走偏鋒,倒是一個達到成功的捷徑。
他對自己有信心。
“瓏兒,你會不會擔心我?”
讓南宮玲瓏又氣又恨的是,他吐出來的話竟然無關痛癢。
“鬼才擔心你,你最好就跳進陰謀去,順了你父皇的意,到時候,我就可以改嫁了。”南宮玲瓏氣結地說着,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頓時一張俏臉就如同火燒雲一般紅了。
湘雨等人聽得她的話,都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寒煜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
他呵呵地笑着,伸手就把她撈入了懷裡,低笑着:“那好,爲了不讓我的王妃改嫁,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那,敢問我的王妃,我們什麼時候大婚?什麼時候洞房?”
“寒煜,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南宮玲瓏臉更紅了,一使力,就掙脫了寒煜的雙臂,一縱身,如流星一般飄走了。
寒煜只是笑,並沒有立即追去,人嘛,就是要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說出心底最真的話。
他的瓏兒呀,總算認準了他。
皇宮,御書房。
藍珠正拿着圓扇站在寒天運的身邊,體貼地替寒天運扇着風,寒天運則坐在案臺內批閱着奏章。
“愛妃,讓奴才們來吧。”偶爾,寒天運會記起藍珠就在身邊,總是憐愛地說着。
藍珠溫柔地笑着,“皇上,臣妾喜歡侍候您。”
那天晚上,她偷偷出宮找寒曜告白去,卻被寒曜派人把她送回了宮裡,不過也幸好寒曜把她送回來了,她纔回來一刻鐘,寒天運就醒了。
在被寒曜拒絕之後,她的心並沒有死,還是對寒曜充滿了愛意。不過在面對着醒轉的寒天運,她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寒曜不把她送回來,寒天運必定有所察覺,到時候,她和寒曜都會死。
后妃私通皇子不僅是大逆不道,更是死罪。或許寒曜還能活命,而她是絕對不能的了。
寒天運深幽的雙眸裡閃過了一抹深不可測的眼神,那眼神閃得飛快,沒有任何人捕捉得到,隨即就恢復了對藍珠特有的寵愛,放下了手裡的硃筆把藍珠拉入自己的懷裡擁着,笑着:“愛妃對朕真好。”
藍珠在他懷裡嬌羞地說着:“皇上說的是哪裡話,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的地,臣妾的夫君,臣妾不對皇上好對誰好?”
寒天運笑。
聽着藍珠的話,他就想象着這是儀長公主對他說的話。
他最愛的女人!
“啓稟皇上,宸妃娘娘在外面求見。”福公公走了進來,看到藍珠被寒天運拉坐在懷裡,臉上莫測高深的,隨即恭恭敬敬地向寒天運稟報着。
宸妃娘娘自從爲了儀長公主一家人,跳水自殺,雖然被救起,沒有死成,但和寒天運的感情,卻不着痕跡地疏淡了,確切來說是她在疏淡寒天運。愛了幾十年,一同生活了幾十年,共同孕育着一個兒子,到頭來,她依舊是得不到他的一顆真心。
她覺得自己受夠了。再加上寒天運趕寒煜出京,更是重重地傷了她的心,自此,她便不再主動出現在寒天運的面前。寒天運原本還會去看看她,可每次都撞了一鼻子的灰,也就漸漸不去了,再說了現在他專寵藍珠,就更不把宸妃放在心上了。
宸妃今天會來,是她聽說了寒天運要寒煜回京拜帥出征。
自己的兒子從來就沒有上過戰場,哪怕能文能武,哪能拜帥呀?皇上不是借刀殺人嗎?
在氣寒天運的昏庸時,又恨寒天運的無情。
難道她失寵,兒子就不再是他的兒子了嗎?
他曾經那麼喜愛煜兒,視煜兒爲他真正的接班人,難道曾經也是假的嗎?
什麼時候,她的夫君變了,變成她不再認識的人。
御書房外面,豔陽當空,曬得熱死人。
以往,宸妃來了,可以直接進去,太監們只需一邊通報一邊迎她入內便可,如今,她也像其他妃子一樣了,都要在御書房外面等候皇上的宣見。
果真最無情的還是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