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身亡。
雲澗國上下齊聲哀悼,每個人看似都在爲這逝去的國君悲慼,實則各懷心思。
朝上議論不休,本來就已經內裡亂作一團的大臣此時更是紛紛涌起,混亂不堪,各個幫派的大臣在朝廷上公然對立,爭吵不休的決論誰來擔任他們雲澗國的下一任君主。
有些勢力的皇子更是紛紛出手,準備趁着這個機會大亂一番,闖出一片天地來。
朝上的少數清流之輩還在勉強維持着才朝廷的尊嚴紀律,試圖讓這紛亂儘量不要傳到民間百姓中去,使紛亂越鬧越大,希望儘快有人來平息這場混亂。
只是所有人都是一個想法:國不可一日無君。
此時陌雲清的勢力不小,擁護七皇子的大臣已佔據朝廷一半,那些清流之輩看着七皇子前陣子對皇上和太子的維護,也紛紛支持七皇子登基。
再加上陌雲清的才學與正氣,此時坐上皇位的最佳人選已然是確定了。
陌雲清又藉機在朝廷上大發感慨,一些不服的大臣和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都抵擋不住七皇子勢力的擁護,只得全體跪下臣服,此時至少朝廷表面是清明瞭一些,衆大臣已達成了共識,擁護七皇子登上帝位。
看着臣服在面前的一干大臣,面上恭敬的向自己道萬歲。陌雲清心中卻沒有半分激動澎湃的情緒,反而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那個智慧華美的女子------李莫鳶。
不過現在還不是兒女私情的時刻,當務之急,他必須先穩定朝局,坐穩這皇帝的位置,纔有資格光明正大的迎娶莫鳶爲妻。
定下心思,陌雲清露出了兩分笑意,這時候,他已然不能做那個雲淡風輕,閒雲野鶴的閒人七皇子,而必須成爲雄心壯志,報復遠大的國君了。
可其實他又何曾真正的閒雲野鶴,飄逸出塵過?
身在帝王家,無功便是過,平庸便是錯!他暗地裡不知使過多少心思,又籠絡了多少人脈,事實上,他也不過是這追求名利的俗人中的一個罷了。
從他出生開始,他就註定了要成爲爭名逐利的一員,搶奪皇位的一枚棋子,他逃不掉躲不過的,只能選擇接受。
且這場遊戲,要麼勝利萬人之上,要麼失敗萬劫不復。他沒的選擇,爲了他想保護的人,他必須做那這場遊戲唯一的贏家。
七皇子上位第一件事便是爲前皇景帝辦理喪事,看着七皇子……
不,是新皇做事如此妥帖,面面俱到,一些老臣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喪事辦完,過了頭七,陌雲清順理成章的穿上黃袍,精緻的一重重明黃色衣物,讓陌雲清感到了心底的沉重,肩上的重擔。
皇帝登基,百官朝拜。
透過陣陣恭敬聲,恭維聲,穿過大臣們低眉順眼匍匐於地的樣子,他看到了雲澗國萬里河山在眼前若影若現。
黃袍加身,坐上了那把精緻尊貴的龍椅,大袖一拂,一隻手落在了雙龍戲珠的椅柄上,感受着這非凡的滋味,權利的象徵。
是夜。
陌雲清來到了皇帝的勤政殿,回想起以前每次有事來到這裡稟報,總是那麼拘束謹慎,從未細細地看過這宮殿,如今,這成了自己專屬的處理政務之地,不免多了幾分感慨,對屋內每個角落都細細觀察起來。
無處沒有精緻的雕刻,無處不顯皇家的尊貴華麗。
任是陌雲清身在帝王家,從小錦衣玉食,金玉珠寶見過無數,見到皇帝宮殿的奢侈也是不由得倒吸口氣。
平下心口的波瀾,陌雲清坐在龍椅上批閱起今日的奏章,無不是上奏說些恭維祝賀的言語,他看下幾本,便覺得索然無味。
“來人。”
“是,皇上有何吩咐?”一名太監應聲前來。
“傳我……傳朕口諭,朕之生母沈寶林對朕有養育之功,特赦放出冷宮,賜居寧熙宮,封聖母皇太后。”陌雲清思量一番,給了生母最高的榮耀,畢竟對他也有養育之恩。
只是這稱呼他倒是還有幾分不習慣,“朕”呵,這高貴的自謂,只是他在乎的人卻一個一個在離開,可千萬不要成爲孤家寡人了。
冷宮。
沈寶林此時激動地幾乎顫抖,她終於等到這天了!她就知道,她沈寶林怎麼可能就這麼隕落,果然這一朝輝煌,那些欺辱過她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很快,一名小太監滿臉喜色的上前報喜,宣讀聖旨,又不忘恭敬祝賀,恭維一番。
頓時,四周人看她的目光已全然不同,有驚恐,又羨慕,有討好,卻獨獨沒有她早已習慣的輕視與嘲諷,她一身鋒芒似乎瞬間散發了出來,擡起下巴,滿身姿態,神情傲慢,一如幾年前的模樣,傲然一笑,即使身上還是粗布衣衫卻是讓人敢不到半分卑微之態,當然,很快這身衣衫將會丟棄,從此再也不被人想起了。
次日早朝。
今日是新皇第一天上朝,衆朝臣也不敢一臉悲慼的惹了皇上晦氣,全部都換上了喜悅恭敬的面具。
陌雲清一步一步緩緩的走上金鑾殿,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之態閃耀着他的眼,不知怎的,今日的金鑾殿似乎比往日更莊嚴華美了。
“皇上駕到~”沙啞尖銳的聲音在大殿中高聲唱起。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衆大臣伏地高呼。
“平身。”陌雲清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
一個早朝,充斥着恭維聲和各種禮節,表面上似乎沒有什麼撥亂,似是清明一片,內裡卻沒有絲毫的改變,渾濁不堪,更是有各個皇子的幫派殘餘依舊存在。
這些陌雲清都明白,所以第一天早朝便已經發落了不少人,宣佈了立太后的旨意,許多人在這隻言片語之中喪命,但陌雲清知道,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刻。
“啓稟聖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同樣,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六宮空虛,鳳位無人,實爲不妥,微臣奏請皇上,儘快立國母。”朝中一個有些分量的清流之輩站出來奏請。
“愛卿之奏是有道理,郡主李莫鳶德行兼備,又得前皇喜愛,卻是鳳位的最佳人選,愛卿以爲如何?”陌雲清聽聞,沉思半響,笑言道。
還未等那個大臣回覆,便有御史跳出來大聲道:“皇上,千萬不可!不可啊!李莫鳶雖是地位德行足夠,只是她已嫁給南翼楓爲妻,如今南府敗落,她也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做一國之母!”
話畢,又有數人站出來表示否決,只是各懷心思,目的各不相同。
陌雲清聽聞,沉了臉色,一拍龍椅,衆大臣驚慌,紛紛跪下請罪,最終卻還喃喃念着,“不可,不可”。
“李莫鳶已被南翼楓休棄,南府之事自是與她無關。”
“皇上,既然被休棄,又怎能再嫁入皇室,難不成皇上要娶一個被休棄過的女人爲妻嗎?”
“皇上萬萬不可,若是悲慼之女嫁入皇室,那皇家顏面何堪啊!天下萬民將會如何看待皇家之人!皇上可不能爲兒女私情失了決斷啊!”
“皇上……”
朝廷上下又是一片反對請命之聲,陌雲清卻只覺得煩躁。
“夠了!朕意已決,無需再言。你們與其……”
“哀家不許!”話爲言畢,便被一嚴厲的女聲打斷,原是他剛封的太后。
“皇上怎能如此感情用事,豈不是上了衆大臣之心?”轉眼間,太后已走到殿上,一干大臣又是一陣跪拜。
靜養幾日,太后已不復當日的狼狽,滿身華服,一頭貴重的朱釵頭面,再加上一身貴氣,已然是一副威嚴尊貴的太后形象,不敢讓人有半分輕視。
“母后。”陌雲清下了龍椅微微一福身。“母后你怎麼忽然到來。”
“哀家聽聞皇上要立李莫鳶爲後,便迅速趕來,皇上莫不是真的要作出如此荒唐之事不成?”太后厲聲質問,“你還把不把我這個母后放在眼裡?”
“母后嚴重了,兒臣不敢。”陌雲清只得暫時不提此事。
散了朝。
勤政殿。
“皇上,方纔在朝上你言語着實魯莽,你這樣言語,定然會傷了老臣們的心的。”太后微微嘆了口氣,“如今你剛剛坐上皇位,地位不穩,朝局動盪,此時娶了李莫鳶豈不是讓她成爲衆矢之的?”
一旁的太監也察言觀色的說着:“對啊,如今的局勢,若是李莫鳶爲後,必定是樹敵無數,對莫鳶郡主也不是什麼好事不是。”
“皇上,還請你以大局爲重,不要被兒女私情牽了腳步。”
陌雲清只得苦笑,冷眼看着這位所謂愛他的慈愛母后,冷聲道:“那依母后之見,應該立誰爲後才爲妥當。”
見陌雲清沒有多做反駁而是詢問她,沒有駁了她的臉面,沈寶林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和藹道來:“最佳之選自然是哀家的侄女——沈芝玲,既是哀家孃家之人,本身也算半個皇家之人,豈不親上加親?更不要說她還是三朝元老之女,老臣老年得女,一直是他的掌上明珠,找名師教學,那叫一個才貌雙全。”
“母后,你明知道兒臣最愛之人是李莫鳶,又怎麼甘心娶她人爲妻,甚至,這個皇位也是爲了保護她而奪來,爲何要如此逼迫兒臣。”陌雲清聞言滿臉感傷,失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