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鳶之所以流露這樣的關切,是覺得皇后此時的狀態,有幾分像前世的自己,別看皇后宮中陪護的人很多,但看樣子能用得上的人很少,畢竟除了屈指可數的心腹以外,有誰還能真心陪着一個失勢的皇后。
大多數的婢女和太監都認爲,皇后沒有了皇上的寵愛,太子還倒了,公主更慘的成爲了侍妾,都紛紛起了勢利眼的心性,對皇后的命令更加的不遵從了,彷彿皇后被廢是遲早的事情了。
皇后怎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她在被皇上禁足的這兩個月裡,就有了這咳嗦的毛病,而且病得特殊,她叫人去查,那些人都不好好的給她去辦事,傳來太醫診治也只是草草了事,至於那所剩不多的心腹,也全都是擺着一個敷衍的態度,她自己都清楚,再這麼下去,皇后之位遲早是要被安貴妃奪去見。
“你縱然算計了芊芊,可是本宮明白,其中一定事出有因……本宮不會去問爲什麼,因爲本宮知道,芊芊做事強橫難免會得罪人。”皇后嘆了一口氣,本來她還想指望着陌芊芊一些,但是連她也這麼不爭氣:“她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皇后,我算計與不算計公主又能怎樣?她身上的劣根你不是沒有看到,您就算把她留在身邊這麼多年,對她辛苦調教的再好,她的骨子裡也不會隨您的!”李莫鳶淡淡的語氣,波瀾不驚的模樣,她端坐在一旁,看着臉色變了的皇后,輕輕勾起嘴角又說:“難道莫鳶說的不對嗎?公主提起安貴妃夭折的女兒時,您的表情很不對勁。”
皇后表情緊張的瞧了一眼四周,還好除了最信賴的一個陪伴了自己二十幾年的姑姑以外,並沒有其他人,才總算的放下來心來。
“叫秋姑姑帶你下去休息吧!”皇后躲避這個話題,不想和李莫鳶在說下去,她擔心以李莫鳶的聰穎,會很快從她的談話裡瞭解到那隱藏了很久的事情。
不過皇后理會錯了,就算她不談,李莫鳶也已經猜出來了,至於是什麼事情,李莫鳶覺得自己遲早會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也就沒有強要留下來。
但是李莫鳶臨走之前,卻還瞧了一眼皇后,溫柔的聲音叮囑着說道:“那皇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過些日子等處理完了公主和南翼楓的婚事,我會過來看您,並且給您帶一些止咳的東西過來。”
皇后點點頭,表示應允,目送着李莫鳶的背影離開了。
當年……皇后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夜裡發生的事情,頭就劇烈的疼痛起來,急忙倒在牀上,不去想那些事情,翻來覆去的不知過了多久,才總算安定了,進入了睡夢中。
兩日後,南家豪華的正門口被掛上了紅綢,家丁列在兩旁,第一次來了那麼多高官權貴,一批接一批的從車上下來,和門口的南翼楓道賀以後,就紛紛進入了院內。
院中張燈結綵的,喜慶萬分,一桌桌酒席擺放在院子裡,紅綢子的桌布上,擺放着珍饈的果品,都是這些權貴們少見的,本來抱着輕蔑態度來參加的高官們,見此場景,都驚呆了眼,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是他們爲官這麼多年,貪的也不算少,比起這個外表看似普通的宴席來說都微不足道。
高官們的驚訝,只源於那擺設的東西,不是來自深山之巔,就是來自深海之中,乃至那染色了的紅綢都是鮫人皮紡織的,一件價值連城,不讓人驚訝纔怪呢。
在兩列酒席的中央,是一行紅毯,紅毯從門口處開始,一直到院子的中心的舉行典禮的地方爲盡頭,兩個椅子一邊是南翼楓母親落座的地方,一面是南翼楓父親的牌位,上方大紅的綢子和喜字,喜字外圍是一排用紅色血珍珠製作的精美龍鳳蠟臺,蠟臺上的龍鳳紋的活靈活現,做工精湛到了極點,而其他豪華的地方更不用說了,一點也不屬於其他權貴之家娶妻的氣派。
李莫鳶着一身妖嬈火紅色的衣裳,娉婷的身姿,加上豔冠天下的容貌,讓人第一眼還以爲是新娘子陌芊芊,後來一想,是新娘絕不可能不戴喜帕,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就是那個傳聞聰穎過人,美貌到天下難找第二個的李莫鳶。
有的跟隨父母前來參加這場婚宴的紈絝子弟,偷偷用眼神瞧李莫鳶,交頭接耳的談着什麼,打着歪腦筋,又不敢上前去挑釁,至於那些書香世家的公子,即便也看李莫鳶,卻是在爲她惋惜,早知道有這樣標誌的人物,就要搶先南翼楓一步娶回家,也不至於讓一個商戶成了美事,得了如花美眷,還納公主爲妾,坐享齊人之福。
身穿喜服的南翼楓卻不以爲然,一點也不感覺到任何的高興,反倒是很不情願,以前他想娶公主,不過此刻卻一點也不想了,整個喜宴之上,儘管他忙着和那些官宦之人說話,眼神卻沒有從李莫鳶身上離開一刻,不知不覺中,時辰差不多已經到了,門外的鞭炮聲想起,才叫他回過神來。
“少爺,後院轎子已經到了,您還不去結親呀!”管事的擠開人羣,費了好大的力氣纔來到南翼楓面前,大聲說道。
因爲陌芊芊嫁過來是爲妾,所以即便正門放爆竹了,人依舊是從後門擡進來。
南翼楓聞言,硬着頭皮,跟着管事去了,臨要走出前院的時候,他回頭瞧了一眼,看見李莫鳶站在那裡,似乎輕蔑的瞧了他,他不禁心中略有一些酸醋,暗道,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不然怎麼還真的親自給他主張納妾之事呢。
沒過多久南翼楓就將陌芊芊帶到了前院來,孟氏已經落座在首位之上,禮儀官高喊着行禮的相關口號,禮畢以後,按照規矩除了給父母敬茶以外,還要給正妻李莫鳶敬茶。
茶已經事先準備好了,到陌芊芊給李莫鳶敬茶的時候,南翼楓卻擔心起來,緊緊盯着陌芊芊,儘管隔着朦朧的喜帕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還是擔心她會耍公主脾氣,不肯給李莫鳶敬茶。
李莫鳶瞧着南翼楓擔心似的表情,心說這個男人也知道關心自己?那前世都做什麼了?
“妹妹雖然爲妾,但好歹是公主,就不用行敬茶之禮了。”李莫鳶充滿歉意似的說道。
孟氏也是怕當着衆人的面出什麼事情,也就點頭應允:“嗯,必定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公主下嫁爲妾已經夠委屈的了,那就免了吧!”
誰知這個時候,陌芊芊卻接過了一旁婢女托盤裡的茶碗,半露在喜帕之外的一邊臉,朱脣露勾起,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是規矩,芊芊又怎麼能打破規矩呢?”
“公主……”
“婆母,您別一口一個公主的喊我了,現在芊芊和翼楓都行了禮,以後就是南家的人,至於給姐姐敬茶,更是不能推脫,怕是您不知道,若是沒有姐姐,我也不能嫁給翼楓。”說着陌芊芊轉過頭來,對着李莫鳶說着:“這杯茶妹妹敬給姐姐,就當是對你不辭辛苦,爲我着想的報答吧!”
在座的達官顯貴們,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自從得知公主嫁給南翼楓爲妾的消息,每個人無不是驚訝萬分的,公主就算不去和親,也至少要嫁給一個官宦人家爲正妻,而陌芊芊卻恰好相反,嫁給她最討厭的貧賤商戶不說,還是個妾,很難不讓人覺得奇怪。
自從陌芊芊進到院子裡來,和南翼楓行禮,人們就看到鳳冠霞帔之下,她那隆起的肚子,這才明白,原來她是懷有了身孕,不得不嫁給南翼楓的,不禁開始羨慕起南翼楓,豔福不淺,但人們哪裡知道,一股硝煙正在無形之中拉起,還豔福呢?南翼楓不倒黴死纔怪。
南翼楓也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對於陌芊芊突然的轉變,感覺很奇怪,按照她的性格,怎麼可能主動給李莫鳶敬茶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陌芊芊不但敬茶了,還將話說的極爲動聽。
李莫鳶根本不吃陌芊芊這一套,不過她倒是很佩服在幕後指導陌芊芊的那個安貴妃,在兩天之間,就將陌芊芊那股子犟脾氣調教沒了,還學會了壓抑性格,真的是不簡單,但是她沒有伸手去接那杯茶,害怕其中有詐,笑臉推辭着。
“姐姐不喝茶,看來還是不接受我啊!”陌芊芊嬌柔的說着,使用着激將法,一雙眸子死死的隔着紅紗,看向李莫鳶。
當着衆人,陌芊芊都說這話了,李莫鳶還不喝茶的話就顯得不符合情理了,她知道其中蹊蹺,不過還是伸出了手。
見李莫鳶伸出手來接茶杯,陌芊芊嘴角彎出一抹歹毒的笑容來,將茶杯遞了過去。
就在茶杯的底端碰到了李莫鳶的指尖時,陌芊芊忽然一鬆手,叫茶杯墮落了下去。
“姐姐,你要是不同意我過門,就不應該對我父皇說,眼下你這是什麼意思?”陌芊芊頓時落下淚來,滿是埋怨和委屈。
誰知,就在她料定茶杯會落在地上的時候,不等茶杯接近地面,就被一雙有着粗糙繭子的手給接住,她順着一看,是一個模樣打扮十分普通的婢女,那婢女接起了茶杯,嘿嘿衝着她一笑,叫陌芊芊感覺到了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