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似乎真的格外眷顧陌上香坊一般，陌上香坊兩位姑娘，靈犀和如意的盛名，一夜之間如同春夜潤無聲一般，一夜之間滲透入了京城所有的地方。所有人都似乎找到了新的談資，說的眉飛色舞的，似乎昨夜自己就去了陌上香坊看過一般。
一時之間，陌上香坊再一次的來勢洶洶的在京城之中站立起來，而且比之之前，還站的更高。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議論着陌上香坊，異口同聲的肯定了一個事實，之前陌上香坊說出大話，絕不只是說大話而已，真正的用實力證明了，陌上香坊真的培養出了堪比之前的精衛仙子，現在是皇妃的存在。
杜素兮聽着張元武傳來的消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下意識的轉過頭，想要跟樂小優說會話，卻左右未曾見到樂小優。猛然一怔，隨即又露出一抹苦笑來。看向沈青衣開口問道。
“樂夫人這幾日怕是累壞了，你去請幾個大夫幫樂夫人好好調理身子罷。另外陌上香坊的這些事情，這些日子就不要麻煩樂夫人了，讓她好好歇息歇息吧。”
說罷，便轉過身子，拿起毛筆，十分好興致的寫起書畫來。
綠水映霞紅勝錦，遠山凝黛淡如煙。
字裡行間，皆是透露出一股女子特有的鐘靈清雅之意，只是細細看來，卻又能夠察覺到，那字的主人，心中那淡淡的憂愁之味。
下意識的伸出手，摸着自己臉上的半面面具。杜素兮伸手拿過一面小鏡，對着鏡子裡的佳人勾起一抹笑意。卻又覺得比哭還要難看。看了好一會，這才怔怔的放下了鏡子，手撫摸着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杜素兮坐了下來，看向自己的肚子，目光柔和了起來。喃喃自語。
“寶寶，等媽媽報完仇，就帶你遠遠離開這裡可好？到時候，媽媽會教你讀書，寫字，帶你去見識高山，帶你去見識大海，讓你知道，其實這個世界很大，可是又很小，小的不過是宇宙之中億萬星球裡的一粒塵埃。媽媽會保護你的。相信媽媽。”
杜素兮說完，又長長嘆息了一口氣，目光浮現憂慮之色。
她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要做。必須儘快纔是。
正想着，敲門聲忽然響起，打破了她的遐思。
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纔是。杜素兮皺了皺眉。警惕的走到門邊。低聲問道。“誰？”
門外沒有回答，杜素兮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卻聽見一十分熟悉的聲音。“我是樂小優。”
杜素兮立刻收起了刀子，打開門，點頭示意樂小優進來，一雙眼睛，不着痕跡的打量着樂小優。
她似乎是哭了，眼睛紅紅的，且有些腫，臉上甚至有些淚痕。雖然看起來精心收拾了一下，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些端倪來。
“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杜素兮微微皺眉，不解其意的問道，她有些想不通，樂小優平白無故爲什麼哭。
只是她這不問還好，這無所謂的一問，將樂小優刺激的又是忍不住要哭了。
“怎麼了？怎麼了？若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便是，我幫你欺負他，你這是怎麼了？”看着樂小優那眼睛通紅咬着脣強忍着淚水下落的模樣，杜素兮頓時不知所措起來，手忙腳亂的安慰着樂小優。
樂小優耳邊聽着杜素兮的溫聲軟語，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撫摸着杜素兮那一面裸露的臉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
“公子，你爲何要是女子身，公子……”她再也說不下去，拿起手帕捂着臉哭泣起來。
這……
杜素兮見過樂小優許多模樣，失落的，怨恨的，絕望的，欣喜的，害羞的，開心的……
可是卻獨獨不曾見過樂小優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就連當初樂小優會趕出家門，無路可之時，也不曾這般傷心難過。
難道自己是男是女，真的很重要麼？這古代的封建思想，未免也有些太過分了吧？杜素兮在心中暗自埋怨着，心中暗自嘆息道。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告訴樂小優自己是女兒身了。這樣搞的，就如同被人揭發了一般。不知道的人看了，還會以爲是她做了那個負心郎君，辜負瞭如此佳人的一番心意呢。
杜素兮在心底埋怨着，卻不知道，她這心裡所想，卻是事實。
樂小優似乎是察覺到自己這副狀態太過於失態一般，又急忙擦了擦眼淚，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平靜下來，看着一直看着自己的杜素兮，心中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樂小優這次來，是來找公子說一件事情的。”
她昨天一夜都未曾安睡，一直在牀上輾轉反側，直到天亮之時，這才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陌上香坊。卻不曾想，又遇上了沈青衣，聽着沈青衣轉達杜素兮的意思之後，露出一抹苦笑，便丟下一句。“這樣也好。”便離開了。
她心思都被杜素兮的話吊着，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沈青衣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站在原地不言一語，眼神之中流露出心疼的味道來。
看着樂小優恢復了平常的模樣，杜素兮長呼了一口氣，心道看這樣子，這應該是沒事了吧？便笑着應道。
“什麼事情？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也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些日子也累了，我準備……”
杜素兮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樂小優打斷。
“不用了，小優今天來，是想要跟公子辭行的。小優想去鄉下住一段時間。”
杜素兮一怔，還是撐着那抹微笑點了點頭。“是嗎？那樣也好，鄉下空氣好，適合調養身子，正好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樂小優目光落在杜素兮剛剛寫好的書法之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書法。聲音平靜無比。
“可是我去了，或許就不打算回來了。”
語氣裡有脆弱的絕望和最後的希望。卻被她小心翼翼的全部藏起，掩藏在看似平靜的面容之下。
杜素兮呆了呆，沒想到樂小優竟然說這麼說。疑惑問道。
“是不是小優喜歡上了什麼男子？這次要出去嫁人了？”
樂小優沒有開口回答她，只是走到那書桌旁邊，看着杜素兮攤放在那裡的書畫，走過去，輕聲開口讀了起來。“綠水映霞紅勝錦，遠山凝黛淡如煙。”
隨後又擡起頭，看着杜素兮，輕聲道。“公子才情當真是是堪稱絕世。”
杜素兮沒有接話，聽着樂小優這平靜的誇讚，卻覺得比捱罵了心裡還要難受。
樂小優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怪
怪的？她在心底忍不住擦想，卻見樂小優再一次擡起頭來，注視着杜素兮，輕聲道。
“公子，你可否告訴我你的真名？”
杜素兮想了想，還是點頭。“杜素兮。”
“杜素兮？溫婉良人，素素如兮。”樂小優低聲唸了一遍，卻大笑了起來，隨後又在杜素兮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驟然跪下來。
“還請素兮姑娘放小優離去，將這字，也送給小優吧。”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的稱呼杜素兮爲姑娘，這代表着，她承認了杜素兮女兒身的存在，也承認了自己自以爲是的愛慕不過不是一場笑話。也代表着，她已經決定將這段短暫又苦澀的暗戀放下。
拿得起，又放得下，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樂小優將頭低的不能再低，眼神直直的看向地面，讓杜素兮看不到她的表情。
杜素兮立刻慌了神，急忙扶起樂小優，卻不曾想，小優竟然是使了暗勁，怎麼也不肯起來。大有一副若是杜素兮不答應，她就一直長跪不起就是。
望着鮮有這般倔強的樂小優，杜素兮長嘆了一口氣，不忍勸道。
“小優，你這又是何必如此？在我心中，你已經是我的妹妹一般。就算是這陌上香坊，我也很快會全部交給你，你又何苦捨棄一切要離去？”
“姑娘，小優已經決定了，還請姑娘成全吧。”樂小優繼續低着頭，輕聲開口道。
杜素兮良久不語，背過身去，看着窗外的雲捲雲舒，只覺得心如同一把鈍刀隔着一般，難受之間又有些酸澀之感。自己這是怎麼了？杜素兮不由得苦笑。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嘆道。
“就當是我求你一次，留下，行不行。”
“……”
樂小優聽聞這話立刻擡起頭，詫異的注視着杜素兮。
“我可以讓你去鄉下住一段日子，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再次回來幫我。陌上香坊，沒有你，或許就撐不住了。”
“公子……”樂小優聽着杜素兮這話，眼神之中也閃過一抹猶豫之色，咬着脣，心中不忍的看着虛空之處。
她何嘗捨得這陌上香坊？
這整個陌上香坊，從剛開始的默默無聞，到現在的一舉成名，其中的艱辛成長，都是她一步一步看着過來的，她不知道在其中耗費了多少心力，若不是爲了治情傷，又怎麼可能輕言放棄？
杜素兮嘆息一聲，轉過頭，坐在椅子上，撫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樂小優那已經動搖了的神色，繼續開口道。
“小優，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想清楚，有一個家不容易，而且，你不是已經將陌上香坊當成你的家了麼？我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原因要放棄陌上香坊，但是若是你是要去追求幸福，我不攔着，但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夠回來，只要陌上香坊還在，陌上香坊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畢竟，陌上香坊的慕容公子可以被人取代，可是樂夫人，只有一個。”
樂小優聽着杜素兮這話，再一次忍不住的紅了眼眶，看着杜素兮，喃喃自語。
“樂夫人，只有一個……
樂夫人，只有一個……”
杜素兮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着樂小優的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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