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師兄的過往

夏芍是趁着徐天胤晨起打坐的時間出的房門。前頭的主屋裡,唐宗伯剛起不久,看見夏芍過來,有點意外,“你這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早?這個時間,不應該還在打坐?學會偷懶了?”

“偷懶也不在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夏芍一笑,扶着唐宗伯坐到輪椅上,走去窗前開窗透氣,又去倒了杯溫水給老人,這纔回來說道,“師父,我有件事想問您。”

“嗯?”唐宗伯喝着水,擡起眼來,笑道,“你有事要問?真稀奇。你個小丫頭,從小好奇心就不重。什麼事讓你一大早的,不打坐跑來問師父?”

夏芍一笑,還是師父瞭解她。她也不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我想問問師兄小時候的事,他跟師父來香港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唐宗伯當即就愣了愣,“怎麼想起問這件事了?是不是問過你師兄,他不肯告訴你?”

夏芍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昨晚師兄冷汗直冒的時候,也從未說不告訴她的話。只是她沒敢問下去……

“我不敢冒然再問,昨晚我也是突然問起這件事。以前從未問過師兄,他也是沒有心理準備。我覺得,我若是問,師兄應該會告訴我的。但我不敢再問了,我看得出來,這件事在師兄心裡繃得很緊,我怕問得突然,一下子讓他把這根弦兒崩斷了。我只想先來問問師父,且瞭解一點,日後再慢慢來。”

這正是夏芍的目的。她想先從師父這裡瞭解一些,日後慢慢開導徐天胤的時候,也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唐宗伯看着夏芍擔憂的模樣,嘆了嘆,把茶杯放去了一旁桌上,垂着眼嘆了口氣,“唉!你擔心得有道理。很多事不是肯說出來,就沒事了的。有的事,適合下一記猛藥,當頭棒喝,才能叫人一下子清醒。但有的事,需要慢慢來,要用時間和周圍的人慢慢去撫。你師母用了十年,才讓天胤從後面那間院子裡走出來,唉!丫頭啊,你師兄並不是不敢面對,他只是太重情。偏偏他命格孤,這一輩子,他都困在一個情字上了……”

情字?

夏芍知道,所謂情,並非全指男女之情,父母恩情、師門之情、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皆是一個情字。命格孤的人,寡親緣情緣,不能圓滿,因而才苦。

“師父,師兄小時候到底遇到過什麼事?我看得出,他父母早亡,跟這件事有關麼?”夏芍蹲下身子,扶在老人輪椅旁側,擡頭問。

“唉!”唐宗伯嘆了口氣,“自然是跟這件事有關的。但這件事究竟是怎樣的,師父這麼多年來也並不全然知曉。”

“師父也不知道?”夏芍倒是愣了。

“只知其中大概。你知道你師兄的家世背景了吧?”唐宗伯問,見夏芍點點頭,這才道,“你師兄的父母當年是在國外遇害,以徐家的背景,險些鬧成國際問題。他父母當年遇害的細節,連外媒都是沒有詳細披露的,所以師父也只知道個大概。”

徐天胤的父母是在他三歲時遇害,細算起來,已經有二十五年了。依照當年信息傳播的方式,這件事自然不會廣爲人知。而且,後世信息發達的時候,國人若是在國外遇害,處理不妥都很容易鬧成國際糾紛,莫說徐家敏感的背景了。

夏芍對師父這個說法並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沒想到師兄的父母是在國外遇害的。

“在國外?”夏芍低喃。

“對,國外。”唐宗伯撫着鬍鬚,也垂着眼,“聽徐老爺子說,他們一家三口是去國外度假,沒想到……唉!”

唐宗伯嘆了口氣,擡頭望向院外。二十多年前的記憶,如今已是久遠,再回想起來,多少往事浮上心頭,難免有種物是人非滄桑變遷之感。但他還是慢慢說了起來,“師父與你師兄的爺爺早年相識,他長我十餘歲,我二人稱得上忘年交。當年,我曾爲他的長子批命,說他在三十歲時會有大劫,可惜他沒有信我。那段時間正是各種運動鬧得兇的時候,很多老一輩傳統的東西都被砸的砸,燒的燒,風水命理皆被批鬥成牛鬼蛇神、封建迷信。我也不知道你師兄的爺爺當時是不敢信,還是當真不信,總之那時候我感到待在內地不合適,便打算回香港。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從京城出發,路上看到一些老一輩的東西燒得太嚴重,心裡惋惜,打算沿路救一部分,能救多少算多少,這才從京城一路南下。就是在南下的時候,遇到了你張師叔,救了他之後,把他也帶到了香港。”

唐宗伯說到這裡,臉上神色帶些後悔與自責,“你師兄的事,說起來,我也有責任。徐老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我自該知道批得沒錯的。但我回來香港之後,這邊事忙,慢慢的,我便把這件事給忘到腦後了。後來,內地許多政策放開了之後,我才又接到一宗陰宅風水的案子,往內地走了一趟。那一趟剛好是去京城,我便在京城又遇到了徐老。當時,我一眼看出他有喪子之痛,如遭雷轟,這纔想起這事在相隔兩地的數年時間裡,被我給忘了……”

唐宗伯悲嘆一聲,自責不已,“就因爲我忘了,沒能阻止得了,天胤的父母就這麼去了,他當年才三歲,也差點喪命。我在徐家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才這麼一點。”老人伸出手來,比了個三歲男孩的高度,“長得可愛,就是不會說話。不說話,不看人,你師兄他爺爺說他是受驚所致。”

“受驚?”夏芍擡頭看着老人。

“嗯。”老人點點頭,“我也是聽徐老爺子說的……你師兄的父母是在酒店裡遇的害,恩怨糾葛爲何,有多慘烈,老爺子並未提及。他只說,當年在酒店裡並未找到你師兄。所有的人都以爲他被綁架,或者在別處遇害,連外國警方都是這麼認爲的。但誰也沒想到,最後竟是在酒店裡找到的他。他就他父母遇害的房間,藏身的地點匪夷所思,竟在酒店牀墊下面,木板的暗箱裡。那地方本是普通人家爲了存放雜物用的暗屜,但酒店裡用不着,就一直空着。應該是他母親把他藏進去的,但是警方還是覺得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蹟。那裡面的空氣不足以讓人存活太長時間,而他在裡面度過了三天。”

夏芍吶吶地聽着,伸手捂住了嘴。

“我在徐家看見你師兄第一眼的時候,就知他不是受了驚嚇人魂遊離,而像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一個世界裡。我用元氣、用藥給他調養了一段日子,他纔會看人,叫他纔有反應。我那時香港的事還很多,把你師兄帶來香港是我提出來的。我覺得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而且當時我還沒收徒,在看過你師兄的八字之後,知他命格孤奇,天生適合入玄門,這便像徐老爺子提了出來。”

“你師兄他爺爺……唉!他對兒子的死也很自責,怪當初沒聽我的。所以,我一提出來,他只考慮了兩天便答應了我。他對外宣稱我是名老中醫,讓你師兄跟着我到香港療養。你師兄當時年紀雖然小,但他其實是個聰明的孩子,心裡很清楚。他從被我抱着離開徐家,到來到香港,從來沒哭鬧過,一直很安靜。那時候,你師母還在世,一直把他視如己出般照顧。”

唐宗伯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裡,那是數十年沒有變過的景色,彷彿看着院子裡的景色,就能夠回到從前。他慢慢地說,夏芍靜靜地聽,卻忍不住情緒波動,遙想當年。

當年,三歲的男孩跟着父母外出遊玩,卻不想在入住酒店那晚,父母遭人暗害。母親在危急關頭,最先想到的事便是藏匿幼子。她或許翻過衣櫥,翻過酒櫃,但都不保險。最後在酒店牀墊下發現了木板做有暗箱,她將幼子藏身在此,在蓋上木板的時候,或許告訴過他,別出聲,別動,別害怕,無論發生什麼事。

他當時只是個孩子,他很聽話地沒有出聲,沒有動。但他有沒有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牀墊下面的木箱,黑暗,壓抑,三歲的男孩躺進去,就像是量身定做的小棺材。爲了不讓人發現,他的母親蓋上木箱,將牀墊推回原位,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沒有動過。這種兇險的時候,母親想的是如何讓孩子先逃過一劫,她或許沒有時間思考他被悶死在裡面的可能,或許在臨死的一刻,母親只能寄希望於幼子夠聰明,在聽見警察來的時候會發出聲音,被人救出。

但她沒想到,他很乖,聽話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在牀下的木箱子裡躲着,親耳聽見母親被殘害。那漫長的一夜,他在黑暗憋悶的狹小空間裡是如何度過的,沒有人知道。三天的時間,對年僅三歲的孩童來說多有漫長,也沒有人知道。

他連警察來了也沒有發出聲音,直到生命極限之時身體碰撞到牀板,才致使他被發現。他被救出的時候,沒有看見他的父母親。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的父母。母親將他藏匿在牀板下時說的話,成爲幼時的他最後的記憶。

他被困在這記憶裡,一直遵守着。

不出聲,不動。

直到對他來說,生命中又一重要的人的出現。

師父將他帶來香港,師母養育着他,如同母親一般。一開始,他並不習慣,夜裡他找到屋裡的衣櫃,鑽在裡面睡覺,讓師父師母險些以爲他丟了。四處尋找之下,最終在衣櫃裡找到了他。師母心疼他,晚上便陪着他,白天師父教他習武,教他玄學易理,教他人生無常,甚至聘請家庭教師,教他識字讀書,讓他接受精英教育。他們是他的師父師母,卻待他如親子。

五歲之前,他沒有出過院子,五歲之後,他開始在後院的梅花樁上習武。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座宅子,連過年都不曾回去過京城。

在玄門,弟子們都知道掌門祖師收了名嫡傳弟子,但沒有人見過他。門派中傳言他是真正的入室弟子,入室靜修,不見外人。但其實他是性情孤冷,不願與人交流。

直到,他十四歲那年,師母因病離世。

他再次失去了母親,但母親離世前,卻有遺願。

她只希望他能走出去,過正常的生活。

師母的遺願,成爲刻在他心上的又一道咒。他用了一年的時間迅速讓自己適應外界,在十五歲那年返回京城。

回到京城以後,他接受特別訓練,進入特別部門,之後在國外過着執行危險任務,腥風血雨的日子。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的生活,但至少他遵守了師母的遺願,走了出去,並且去過很多國家,很多地方……

夏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師父那裡走出來的,她只知道她走出來時早已淚流滿面。心底止不住地疼,眼淚往外涌,她尋了棵樹下坐了,調整氣息,調整元氣,務必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

她還是有很多疑問的,比如他的父母是因何被害,事後如何處理的,他當年到底是怎樣被救出來的?但這些疑問在她心裡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師母可以用十年的時間讓他走出去,她便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他過正常的生活。

所有屬於年少時期的磨難終會過去,幸福兩字,她可以用一生陪他體會。

夏芍在樹下坐了一段時間,直到確定自己氣息平復了,眼也不紅了,聲音也不啞了,這才起身回來後院。

徐天胤的屋裡沒有人,夏芍在廚房尋到了他。

男人正圍着圍裙,圍着竈臺轉,鍋裡八寶粥的香氣撲鼻。他看着鍋裡,湯勺輕輕攪動着裡面的米粥,看着鼓出來的泡泡,目光專注。

眼下的季節,天氣已經轉涼,但徐天胤卻只穿着件薄薄的黑毛衣,大v的領口,胸膛和鎖骨性感地露出一線。但夏芍這時卻並不覺得性感,她總算知道他爲什麼不喜歡穿高領的衣服,也總算明白他爲什麼穿衣總是不多。大概是因他兒時的經歷,他覺得悶熱或者憋悶。

夏芍一來到廚房外面的時候,徐天胤便發現了,他轉過頭來看向她,見她的目光在往鍋裡瞅,便說道:“就快好了。”

夏芍一笑,走了進來,往鍋裡一看,嗅了嗅,“好香!一看師兄熬八寶粥,就知道今天是週末。”

她還沒忘記徐天胤剛剛在東市找到師父的時候,在山上陪着老人家過了個年,每天由他伺候老人的衣食起居,早餐食譜至今她還記得。他是一週輪換着,週一有燕麥,週二有牛奶,週三是豆漿,週四到週末喝粥,但分別是紅豆粥、綠豆粥、白米粥和八寶粥!那時,這食譜還被她笑話過,覺得她的師兄是個呆萌的外星物種。如今想來,看見這粥,只讓她覺得心裡一暖,再是一軟。

“師兄煮粥的手藝最好了,跟誰學的?”夏芍笑着問。

“師母。”男人攪了攪鍋中的米粥,舀起來看了看,關火。

夏芍一點也不意外,但她卻笑道:“我沒見過師母,想學也學不到了。怪不得師父喜歡和師兄熬的粥,原來是這樣。不行,我也要學!”

她一副學了我就跟你搶師寵的模樣,徐天胤卻看她一眼,點頭,“好。”

他手臂一伸,便拿過一隻鍋子來,蹲下身就去把白米紅豆綠豆桂圓冰(禁詞)糖等物舀進鍋子,起身就去洗米。夏芍見了一把按住他,“幹嘛?”

“教你。”男人答得理所當然。

夏芍眼神直愣愣看一眼那鍋熬好的粥,“已經熬好一鍋了,再熬一鍋,打算吃一天麼?”

男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眸黑漆漆地盯着那一鍋熱氣騰騰的粥,半晌才又看向身旁少女,“唔。你說要學。”

夏芍咬脣,心裡卻是暖的。這暖意染上她的眉梢眼角,頓時叫人看了移不開眼。但她脣角勾起來,卻有些小狐狸的意味。師兄要教她,她自然是要學的。至於吃不吃得完,那是師父纔要考慮的事。

唐宗伯在外頭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無良的女弟子想讓他把兩大鍋子的粥都喝下去,但今天的早飯他卻是覺出比平時晚來。

不是晚一會兒,而是晚了有一個小時。

等到開飯的時候,唐宗伯看着夏芍笑眯眯地和徐天胤一人端着一大鍋的八寶粥到桌上,老人頓時嘴角抽了抽。他自是喝不完的,最終只得讓張中先把張氏一脈的弟子都喊了來。弟子們剛吃過早餐,一人手裡被塞上一碗八寶粥,臉色都發着苦。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日子纔剛剛開始。因爲夏芍決定,日後週末早晨就是她和師兄學熬粥的時間,至於熬出來的粥,自然是要靠大家一起解決。

趁着弟子們喝粥的時間,夏芍出了院子,給艾米麗打了個電話。

艾米麗昨天中午跟夏芍分開之後,便開始着手收購鬼小學那塊地的事。那塊地多年無人問津,連買下來建墓地的開發商都沒有,如今竟然有地產公司提出要買,地政總署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但如夏芍所料,這塊地本該是很便宜的,但地政方面瞭解到艾達地產是內地來港註冊的公司之後,有意提高價碼,對鬧鬼傳聞隻字不提。艾米麗拿出這間學校的傳聞等一疊資料提交上去,借勢壓低價碼,地政總署那邊卻稱這是無稽之談,讓艾米麗尊重科學,不要被無謂的謠言蠱惑。

遇到這種情況在夏芍的意料之中,艾達地產來港發展,三合、嘉輝、世紀三大公司分割地產市場,另有百家小地產公司在香港地面上求生存,這樣的局面,本地的小地產公司要跑業務都不容易,何況外來的艾達地產?

除了找誰都不願意要的地來搏一搏出路,艾達地產還能買下哪裡來?

地政總署的人有這種想法,艾米麗自然不易以低價購得那塊地。地政那邊擺出官方姿態來,認定艾達地產在香港無根無基,連個人脈也沒有,除了按規矩照章程,別無他法。

這是吃定了艾達地產!就想從艾達地產身上多收點錢。

夏芍打電話給艾米麗的時候,她正從地政總署出來,“夏總,我已經對地政的人說,如果價碼不在我們的理想範圍之內,我們會放棄這塊地的開發。但他們看起來認爲這是我們定下的計策,因此並沒有挽留我。”

夏芍聽了哼笑一聲,“那就讓他們繼續拿喬,不必理會。鬼小學那塊地,先冷一冷地政那邊,放放涼,讓他們清醒清醒腦子。我這裡還有處收購計劃,你着手一下。”

夏芍報上曲冉家裡所在小區的地址,細說了一下昨天在小區裡見到的情況,並將自己的計策和打算說與艾米麗聽。艾米麗是不懂風水上的事的,但夏芍的計劃卻讓她越聽眼神越亮,站在地政門口便已神采奕奕,鬥志昂揚起來!

“我明白了,夏總。我立刻着手去辦!”

“嗯。”夏芍掛了電話之後,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望向地政總署的方向,哼了哼。

不出三個月,她要地政那邊上門來求着艾達地產收購那塊地!

收起手機,夏芍轉身走向後院。公司的事,她向來是掌握大方向,具體的讓各部門去實施,今天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讓師兄陪着她看書!

……

而夏芍並不知道,在她在書房看書複習、艾米麗回公司着手曲冉小區的收購計劃的時候,世紀地產公司的會客室裡,坐着兩名男人。

兩人都只是而立之年,年不過四旬。一人是世紀集團的董事長瞿濤,另一人是三合會的小頭目瀋海。

瞿濤年紀才三十九歲,十年在地產行業打拼,世紀集團已有三百多億資產。其資產積累之快,與地產行業的鉅額利潤有關,自然也與他本人的狠辣作風脫不開關係。

瞿濤此人也是白手起家,家世普通。他早年在大學時期就自己開辦公司,因盈利小有資產而在學校裡有些名氣。他混跡中產圈子和上流社會,但卻在初入上流圈子的時候,沒少受人輕蔑。香港從不乏富商名流,大學時期的瞿濤,資產與如今相比,自是天上地下。他那時爲了結交人脈而使盡渾身解數進入上流圈子,在輕蔑和施捨的眼神裡壯大自己,這也使得自尊心極強、自認白手起家不輸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他悟出一個道理——真正的強者要能屈能伸,成功屬於懂得蟄伏和一擊必殺的人。

沒有人知道瞿濤是緣何走入地產行業的,只知道他從十年前開始崛起,資產每年都在滾雪球一般急劇積累,直到如今的地產大亨。

外界對於瞿濤的報道除了他和許多女星牽扯不清的風流情史,還有的便是他在風水上的造詣了。

外界對他的評價頗高,稱他是商人中的第一風水大師,風水大師中的第一商人。

這一切皆源於瞿濤在公司承辦的項目上總喜歡引入風水方面的宣傳,而經他出手的竣工項目,在風水方面,反響確實是不錯,因而久而久之,凡是世紀地產興建的項目,就沒有賣不出去的。

但瞿濤的風評也不是一直都那麼好,他有很多負面新聞,都源於他在收購項目上壓低補償價碼,並聘請打手尋釁滋擾居民有關。每一次都有居民因此報警,但十年來因爲從未出過人命事故,甚至連打人的事也很少見,因此警方也拿瞿濤沒有辦法。曾有媒體採訪過瞿濤,問及他壓低補償價碼的事,他的回答很理所當然——“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商人是唯利的,我所做的事是以集團利益爲先,如果我不能爲我的集團爭取最大利益,那麼我作爲商人,就是不稱職的。”

外界對這一說法,有贊同其敢說敢做的,也有抨擊其不懂得回報社會的。總之,不管是怎樣的風評,這位地產界大亨依舊資產一年多過一年,事業如日中天。

而此時,這位唯利的商人正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倚在在落地窗前桌子一側,端着紅酒,笑了笑。

瞿濤五官稱不上帥氣,但多年身居高位,令他眉宇間威嚴凜然,尤其是那一雙眼眸,電般懾人,看透人心一般,令人從頭涼到腳。

但他此時卻是笑了笑,抿了口紅酒,對沙發上坐着的瀋海道:“沈哥,我請你的人不是一年兩年了,被人打還是頭一回。那位芍姐是新入幫會的?連沈哥的人都打了,想必幫會裡地位不低吧?能不能替我捎句話,我請客做東,請她出來敘敘。”

瀋海一聽就知瞿濤是想請對方吃頓飯,收買一下,日後永嘉小區的事,就讓對方裝沒看見。但瀋海卻擺起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今天我過來就是爲了跟你說一聲,那女人我的人回來跟我一說,我立馬就查了,她不是我們三合會的人。”

瞿濤一聽,少見地愣了愣。瀋海是三合會的小頭目,離幫會核心成員還差得遠,但也算是外圍散貨的一個有名的頭目,手底下二三百的弟兄跟着他混,請他的人,花錢比請三合會高層的人少得多,而且那些小混混都是地痞流氓,普通人見了就怕,僱他們恐嚇人成效也好,因此瞿濤跟瀋海算是合作很多年了。

瀋海在地頭上混,自然算是地頭蛇,三教九流,各類人各類消息,沒有他不知道的。他查的事不可能有錯,所以瞿濤才愣了愣。

“她不是三合會的人?但你手下的人說,展若南喊她芍姐。”展若南雖然不算三合會的人,但她是三合會總堂左護法展若皓的妹妹。展若皓是戚宸的左膀右臂,手下大將,他妹妹在道兒上也是無人不知。那火爆的脾氣和桀驁不馴的性子讓道兒上的人都頗爲頭疼,她那性子,用這種稱呼喊人是很少見的。這芍姐,他一心以爲是三合會高層。

難道這次,他錯了?

不是三合會的人,卻把三合會的人給打了?

香港的地頭上,男人都不敢幹這樣的事,何況是女人?

“那這女人什麼來頭?”瞿濤轉着酒杯問,“沈哥別告訴我,她只是永嘉小區某住戶的朋友,路見不平,就打了三合會的人。”

瀋海點頭,“對,還真是這麼回事。我查過了,她的朋友確實住在你們公司要收購的小區,那家人姓曲,只有母女兩人。女兒名叫曲冉,在聖耶女中讀書。昨天是她帶着朋友回家,打了我的人。南姐和那名芍姐都是她聖耶的同學。”

“同學?”瞿濤挑眉,脣邊笑意有點怪。真沒想到,他一句玩笑話,還真猜對了?

路見不平?當今這社會,還有這種人?

也對,還是學生嘛。自然天真了些。

瞿濤垂眸看看紅酒杯,頓時興味索然。要是三合會的高層,他還有意結識一下,如今對方只是名高中生,跟他的世界和距離差得太遠,自然沒有結識的必要了。

瀋海看出瞿濤臉上的嘲諷笑容來,接着說道:“你一定想不到,她不是香港人,是大陸來的轉學生。展若南稱她芍姐是因爲她來學校的第一天兩人就因事打了起來,她打贏了展若南,展若南就跟着她混了。”

瞿濤端着酒杯,這回是真愣了愣。他愣的不是夏芍和展若南打了起來,而是她大陸人的身份,並且展若南聲稱要跟着她混?

瞿濤頓時更加不在意地笑了,甚至有些輕嘲。即便是展若南,在他看來也不過就是展若皓的妹妹罷了。這女生本身成不了大事,完全就是孩子心性。而一個大陸來的女學生,因爲打贏了展若南,還真把自己當姐了?他還以爲打了自己僱的那羣小混混的是什麼人,原來不過是一羣過家家的小女生。他竟然爲了這些人今天特地把瀋海請來了,當真是爾虞我詐的商場裡混久了,以爲跟他作對的人都是有些分量的。

沒想到,是連提都不值一提的人。

瞿濤興味索然,不想再提夏芍的事,“好吧,既然那家姓曲的人跟展若南認識,我好歹也得給點面子。就按市面的市價給她家補償套房產好了。”

“很少見瞿總這麼大方。”瀋海這話可不是諷刺,人人都知道瞿濤對利這個字看得有多重。

“我並不是任何時候都不肯讓利,但要看值不值得。”瞿濤轉着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按下了桌上的內線電話,喚了秘書進來,吩咐她去做事了。

……

而就在世紀集團的會客廳裡上演着這一幕的時候,三合集團的總部大廈裡,總經理辦公室,一名英俊男人正坐在桌後,桌上放着一張夏芍的照片。

男人也就二十三四歲,黑色筆挺的西裝襯着他劍鋒般的眉,眉宇間一股殺伐凜然的氣度。他看着桌上少女的照片,眯着眼,而辦公室裡沙發上坐着兩名同樣西裝革履的男人,五官都稱得上英俊,只是氣質不同。

其中一名男人敲了敲茶几,砰砰地響,語氣不耐,“行了行了,看了多長時間了?還看!換成老子,早殺過去了!你這婆婆媽媽的性子,怎麼還比不上你妹?”

“他比不上他妹子不要緊,他未來老婆一定要比得上他妹子。不然,三天兩頭被揍得太慘,那就不好了。畢竟是我們三合會總經理的夫人嘛。”另一名男人望着展若皓,笑起來鳳眸狹長,眯成一線,頗有些狐狸的韻味,“我看阿皓手上拿着的就不錯。打贏了阿南,還讓她剃了光頭。”

光頭兩個字一出口,就頓時讓坐在辦公桌後的展若皓擡起頭來!

男人眯着眼,辦公室裡的氣溫明顯下降了幾度。

誰都知道,光頭二字最近是三合會的禁詞,誰說誰倒黴,除了老大。

而身爲三合會的右護法,韓飛就從來不怕惹展若皓,他笑眯眯地繼續玩笑,“沒事的,阿皓。咱們幫會裡都知道你的願望是讓你妹子留長髮,變名媛淑女。她現在長髮沒留起來,直接剃光了,我看也是好事。反正之前的男人頭也不好看,索性剃光了,再長嘛!”

“噗!”三合會的執堂洪廣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展若皓臉都黑了,把手上的照片往桌上一拍,啪地一聲站了起來,“翰飛,你……”

“怎麼了?什麼事?”就在這時,門被從外頭打開,戚宸在幾個人的跟隨下邁着大步走了進來。

“當家的!”

“大哥!”

韓飛和洪廣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戚宸走去展若皓那裡,展若皓恭敬地讓位給他坐下。

戚宸一坐下來,目光便往桌上一落,並沒盯着細看,只是看了一眼就挑了挑眉,點頭,“長得不錯,幫會裡要辦喜事?”

韓飛和洪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展若皓臉色更糾結。

韓飛笑着眯起眼,笑容算計,“大哥,阿皓盯着照片看了三天了,咱們幫裡很快就可以辦喜事了,您打算給多少紅包?透露一下,我看看行情。”

“認識你小子這麼久,總算有句話問點子上了!”洪廣一拍韓飛肩膀,對戚宸道,“大哥,透露一下吧!我們總不好比您給得多的。”

韓飛看一眼洪廣,“我的意思是看看能賺大哥多少錢,好賺的話我也辦辦喜事。”

洪廣瞠目結舌,戚宸沉沉挑眉,“我的喪葬費很好賺,要發給你嗎?”

展若皓原本臉色發黑,聽見這句纔好受些,看向戚宸道:“大哥,您別聽他們的。這少女就是讓南兒剃了光頭的人。”

“嗯?她?”戚宸愣住,這才挑起黑眉,目光往照片上又落了落。

照片是傍晚拍的,拍得是全身照,少女的確是穿着聖耶女中的制服。她剛從學校裡出來,身後是夕陽映照着校園,身上被霞彩鍍上淡金,整個人被裹在霞光裡。她朝遠處看去,眼眸微擡,脣角翹起,其實五官看得不是那麼清楚,但恬靜淡雅的氣質卻好似能透過照片紙傳來的感覺。

戚宸剛剛就是一眼感受到這少見的氣質才挑了挑眉,此刻細看,反倒眉頭皺了一下,“這誰拍的照片?就不能拍得近點!”

“這氣質,就算鏡頭不是很近,遇到也能一眼認出來了。要不怎麼說阿皓好事將近呢?大哥,紅包你到底給多少?”韓飛繼續起鬨。

“閉上嘴!你能死嗎?”展若皓終於忍無可忍。

戚宸的目光一直落在照片上沒收回來,照片裡的少女氣韻叫人很舒服,少見地耐看,就像陳年的佳釀,微醺,每看一眼便叫人想再多看一眼。戚宸笑了笑,“這女人不錯。阿南的三腳貓功夫,打贏她不難,但是打服氣了她,這還是第一人。你考慮考慮,別錯過了。”

“大哥!”展若皓臉色發苦,怎麼連大哥都湊熱鬧?他怎麼可能看上這女人?她打了他妹妹,害她剃了光頭,他找她說道說道都來不及。展若皓也不解釋,他向來不擅長解釋,並懂得越描越黑的道理,於是乾脆往下說,“大哥,這女孩子是大陸人。”

“大陸?”戚宸果然挑了眉,“叫什麼名字,底細查了沒?”

“夏芍。底細沒查,只知道是轉校生,半個月前才轉去聖耶女中。到學校第一天晚上就把阿南給打了,一週前阿南剃了光頭。能從大陸轉來聖耶女中,家裡應該有點家底。”韓飛一笑,笑容在展若皓看起來恨不得掐死他,“我們特意沒查她家底,要有點神秘感,阿皓追求起來纔有感覺嘛!”

“你……”

“夏芍?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戚宸打斷展若皓,沉黑的眉蹙着,盯着照片不放。過了半晌,才聽他眯了眯眼,低喃,“……半個月前?”

韓飛挑眉,展若皓和洪廣互看一眼,三人見戚宸這般神色,都不由收起各自心態,洪廣問道:“大哥,要查一下麼?”

戚宸盯着照片,目光裡多了些危險的意味,把照片往桌上一按!

“查!”

……

而就在戚宸說出這個“查”字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永嘉小區門口,車裡下來的人是世紀地產談業務的。小區裡散步的居民們讓開,擡起頭來,見這些人上了樓去,敲響了曲冉家裡的房門。

------題外話------

補好了~

第36章 開業第37章 天眼VS天眼通!第7章 挖坑,兜風第25章 大凶之數第56章 化解五黃煞第53章 三管齊下!官司第15章 釘煞,送花第17章 無量子,目標變更!第93章 調查,回東市第26章 貓鬼蠱第49章 回國驚喜?聚首!第89章 處置結果第126章 真品所在第26章 師兄?師兄!第24章 冷氏滅絕第11章 拜師第30章 還沒訂婚第94章 肖奕的嫌疑,返校第151章 先斬後奏第133章 幕後黑手第88章 世紀地產覆滅!瞿濤被捕第12章 桃花煞第100章 零二章 回港,四字非不吉第80章 將計就計第41章 回老家第69章 校長室風水第92章 華夏集團登場!曝光!第32章 衣妮中蠱第36章 開業第40章 八門金鎖陣!第31章 期末考試第89章 聖誕節第50章 夫妻相,傷勢第49章 風水殺陣第61章 大學聖誕舞會第44章 算命館第57章 說服溫燁第21章 猜心之戰第11章 幕後第9章 練攤兒第64章 新的身份,啓程第24章 封陰陽眼之難第27章 聖誕舞會!第52章 反咬一口第2章 相親宴第105章 網絡浪潮,華樂網運營第25章 回京前夕第34章 文藝大賽第159章 翻盤!姜秦之爭第77章 秦瀚霖,官災?第3章 與天爭,與命奪第152章 風雨yu來第7章 天眼新功能第62章 封陰陽眼,我替你第39章 有權?我們也有!第59章 唐徐二老相見第109章 眼力的對決!第1章 香港見面第39章 回家第158章 徐家家宴第17章 令人畏懼的人脈第77章 秦瀚霖,官災?第97章 暗殺毒計!第58章 名聲大震第21章 猜心之戰第6章 玄學之痛第53章 崑崙胎!兩百年後再相遇第4章 浪漫旅行第152章 風雨yu來第125章 壁畫之戰第12章 敲山震虎第101章 覆滅序曲第17章 作法第92章 華夏集團登場!曝光!第84章 家人,前往青市第21章 曝光!出事!第13章 出海,小島第40章 懷孕?第7章 碰瓷老人,毒蠱第38章 衝突第28章 聚首!叫師叔祖!第34章 文藝大賽第58章 天命姻緣第100章 王卓之死!第21章 說!服不服!第53章 崑崙胎!兩百年後再相遇第19章 收服!龍鱗匕首!第128章 鬥法!第50章 夫妻相,傷勢第98章 談判,敗露第94章 肖奕的嫌疑,返校第4章 浪漫旅行第19章 元青花第11章 車裡的吻第71章 新聞發佈會風波第25章 回京前夕第36章 將計就計第110章 誰請誰出去第107章 前往英國,特工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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