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據傳這位老太傅年輕時爲保護尚爲七皇子的當今聖上,不慎從屋檐摔下,傷了筋骨,一到寒冬臘月,雙腿雙腳就被凍的生疼。

從此落下了病根,所以每到雪天到來,當今聖上總會御賜梅樹給張老太傅,原是念着太傅年紀漸老,冬日出行不便,在家賞梅何嘗不是一種雅趣?

只不過老太傅畢竟心有餘而力不足,又不放心旁人照顧,但一個人照顧這麼多的梅花着實是力不從心。於是在年紀越發大了的時候,就請旨做主將太傅府的所有梅樹都給移到了報國寺的後山,不想無心插柳———竟還成了京都有名的賞梅之地!

今日顧九傾的接風宴能夠請動這位三朝元老,端王府這滿園的梅樹着實是功不可沒!從老端王與老端王妃安驚雨結識,老端王就開始在各地搜尋梅花,只爲了在娶到安驚雨之後能夠博美人一笑,梅樹種類之盛,樹齡之長可見一斑。

“郡主這白梅圖刻畫的實在是太爲絕妙,老夫一時之間確實是不知道能給出如何的評價…但是相較於另一幅紅梅圖,羣主這副畫的意境更爲開闊悠遠,就老夫個人而言———白梅圖畫美詩絕,更是佔了上乘。”張勤緩緩道出他的理由,紅梅圖其實算得上佳作,但是太爲追求出彩,用了重墨在梅花的刻畫上,局部確實是十分的引人注目,但是整體的意境確實是太過蒼白了。

失了幾分意境,落了下乘。

“多謝太傅指教,太傅繆讚了,小女畫藝不精,在此獻醜,多謝太傅擡愛了。”場面話誰都會說,說的好了,可能會影響日後極深———這是上一世的血淚教訓。

看着顧九傾落落大方的回禮,張老太傅是讚許的,徐老夫人是欣慰的,謝太妃是驕傲的,而莊亭亭嘛……則是不甘的!

爲什麼?不是這樣的!憑什麼顧九傾這個孤女可以得到衆人讚賞?!明明自己才應該是衆人的焦點!爲什麼這個顧九傾一回來什麼都變了?!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女!

莊亭亭實在是嫉妒的發瘋,手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裡也渾然不覺。

“知夏郡主可真是一個妙人啊!小王我在此見過了!”一道張揚的男聲傳過來。

只見一個身着海藍色錦袍,大冬天還拿着摺扇裝風雅的男子領着前院一羣公子哥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待走近一點看———領頭那人膚色極白,卻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顧九傾覺得可能滿京都的女子都鮮少找的出一個如這人一般白皙的!此人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容,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似一直都帶着淺淺的笑意,彎彎的如同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嘴脣泛着清淺的玫瑰色,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只是那個不合時宜的扇子實在是讓顧九傾敬而遠之———寒冬臘月扇扇子,這個人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小王拜見謝老太妃!”雖然說這位小王爺看着挺不着調,沒個正形,該有的禮數卻是一分不差。身後那一羣公子哥也是一一行禮,一時間整個大廳全是此起彼伏的問好聲。

“瑞小王爺快快請起!不必和老身我如此客套!各位公子也快快請起!”謝老太妃一時有些震驚,這瑞小王爺怎麼來了端王府?沒有聽下人說起過啊?!

顧九傾也是暗暗心驚,上一世自己無緣出席接風宴,也就沒有了這場比試,但是去年這個時候莊亭亭、莊楚楚姐妹二人卻分別憑着一畫一舞初顯才氣。但是卻並沒有聽說這瑞小王爺出現在了後院啊!自己上一世全心圍着那人轉,對於京都裡的其他男子確實是記憶不算深刻,再加上這位小王爺常年在外,甚少回京,她對於此人的瞭解也僅限於流言罷了!

這瑞小王爺乃是當今聖上親叔叔的兒子,老瑞王在傳位宮亂中爲保護當今聖上而死,獨留下一個幼子,年紀輕輕早早的就當了王爺,可謂是當朝最年輕的王爺,又是當今聖上最爲寵愛的皇弟,更是榮寵無限。

“許慕言!你可是太不厚道了啊,說好的一起來這後院的,你一個人先跑了算怎麼回事啊?”花廳門口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一個身着淺紫色衣裙,裙襬處繡着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頭挽小髻,斜插着淡紫色簪花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地跑進來。一張小臉略施粉黛,兩頰微紅,帶着這個年紀獨有的朝氣。

“芷兮,還不快過來,咋咋呼呼像個什麼樣子!”還不等顧九傾細細思量這個小姑娘到底是誰,居然敢直呼瑞小王爺的大名,身旁的文心蘭就已然給出了答案。

徐芷兮,當朝大學士徐恪的嫡次女,徐大學士滿門文士。嫡長子徐沐陽官居四品,已是大理寺少卿,庶子徐沐淵亦是官居五品,已是刑部郎中。

不說徐雨薇是許慕言的皇嫂之一,就單憑許慕言與徐沐陽私下的交情匪淺,徐芷兮也有這資格大大咧咧地直呼許慕言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