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能呼吸,等顧幻璃察覺到脣齒間的溫熱,他的舌,早就已經從她的齒縫間溜了進來,糾纏得她無處躲閃。
用力掙脫他的嘴脣,倒灌的空氣,嗆得她不住咳嗽。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肺部顫動的聲音。身體軟軟癱在男子溫暖的懷抱。顧幻璃緊緊的抱住自己,瑟瑟發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回家,她要回到哥哥的身邊。
在意識漸行漸遠之前,顧幻璃感覺到帶着蔓越橘甜香的液體沿着她的喉嚨直至胃部,一切似乎都灼熱的燃燒起來。
那是誰的記憶?
孤獨的寂寞的,瑟縮在童年的角落,悲傷的哭泣。
那是誰的記憶?
雀躍的歡樂的,展翅在〖自〗由的天空,幸福的吟哦。
那是誰的記憶?
怯懦的猶豫的,行走在情慾的邊緣,墜落的嗚咽。
那是誰的記憶?
她又在誰的夢裡?
超越時間和空間,遊走於寂寞和無奈之間。爲何會爲了別人的夢而淚流不止?心悸得,彷彿在看自己。
哦,她忘記了,那個叫顧幻璃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她自己。
第二天早上,顧幻璃緩緩醒來,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就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擁住她,下巴靠在她的頸間,溫熱的氣息癢癢的拂上晶瑩的耳垂。
不,那是與歐陽聿修完全不一樣的氣息和味道。顧幻璃驀然轉過身,愕然地看着將她擁在懷中的男子,以及全身赤裸的她自己。
“小咪,早安。”男子潤涼的手指強勢的擡起她的臉頰,落下一個輕吻。清澈的笑聲縈繞在微紅的耳畔,似情人間咬耳的低語含着某種曖昧不清的情愫。
顧幻璃深呼吸了許多次,努力控制瀕於崩潰的情緒。她是成年人,她明白眼下的情況到底意味着什麼。可這並不意味着,她能夠接受這種曖昧,接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子。
男子默默地看着她眉眼間那一抹染上淡淡的憂傷,愛憐的伸出手指撫平她不知不覺蹙起的顰眉。“扎克說過,只有這樣才能永遠留住你。”顧幻璃咬了咬脣,雖然心中有許許多多的憤懣,終抵不過心中的煩悶,低聲道“你這種行爲是對女性的不尊重,尤其是剛剛認識的女性。記住,想要永遠留住一個人,牽絆一個人,是需要用心付出的。
男子的薄脣優美而舒展的揚起,望向她的眸光抑制不住的柔和,似乎能溺出水來,長臂一伸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緊緊擁她在懷,埋首在她清香的皓頸,無聲勝卻有聲。“那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小咪,我是靖估,瞿靖估。”
顧幻璃闔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如今,我該是誰呢?
這副面孔,這具身體,我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小咪,你還需要做很多的復健纔可能恢復正常的生活。”手指眷戀的撫上那雙清透的眼眸,顧幻璃忍不住輕輕印下一吻道”“讓我陪你重新開始生活吧,像個平凡人那樣,生活。”
“瞿靖估,我不是小咪…”顧幻璃的嘴角,扯起一個淡淡的,連她自己都看不見的自嘲的微笑。“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不想再給任何人帶來不幸”她天真的以爲自己足夠強大,足夠擁有實力將那個人徹底的挖出來,結果呢?也許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遭遇不幸的人是她。
而哥哥,還有聿……,
顧幻璃不敢想了。
對於死亡,最痛苦的永遠是活着人。而她,在這樣的情形下,已經失去膽量,重新回到他們的世界,做那個固執簡單的顧幻璃。
“小咪,我派人調閱了那起事故的卷宗。警方否認了意外,也否認了操作失誤破壞車的人是電視臺的保安,他已經服毒自盡。”
“看來,他們的目標真的是我”恐懼浸染了顧幻璃蒼白的臉,也浸染了她驚愕的眼。像是被開水燙到一樣,緊緊地攥住瞿靖估的肩頭,指尖扣進他的肌膚。後面的話,哽在喉嚨,像魚中的小骨頭,讓她呼吸不暢的胸部劇烈地起伏“哥哥,聿修,還有夜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們……他們還好麼?”
“拒絕參加除慈善以外的任何社交活動,除了維持公司的正常運轉,他們的時間都huā在尋找你。”
在找她麼?
是啊,哥哥怎麼可能會放棄她,怎麼可能會不要她,怎麼可能會因爲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而將她排除在生活之外。
而她,在生離死別前,都不曾好好照顧哥哥,哪怕不能迴應他異樣的情愫,至少,對她來說,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爲他而活,她不想看他傷心落淚,她不像無力地伸出手卻不能帶給哥哥一絲一毫的溫暖,她不想逃開了與駱奕臣的愛恨情仇卻還是走上了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重生,到底又算是什麼?
說到底,她什麼都沒有做到,她依舊重重地傷了哥哥的心,讓他失去親人,失去……
心早已碎成渣滓,卻依舊痛不欲生,顧幻璃用被子蒙着頭痛哭流涕。這一次,她不但重重地傷了哥哥,還傷害了聿修,如果不是她貪婪他的溫暖,如果不是她仰慕他的才華,也許,也許不會在短暫的幸福後,直接將他推入痛苦的深淵。
“在我救回你的第二天,除了〖警〗察以及風雲國際旗下的保全公司,還有另外一批人,在尋找你的蹤跡。甚至有人偷偷潛入我家的祖宅。”瞿靖估仿似慢鏡頭的焦距調轉,瞳孔如同暗夜中的貓眼,死死地盯着被子下那個不斷起伏的小小身體。“所以,我把你身上能夠證實你身份的東西一個不落地都燒了。幸遠的是那些私家偵探並沒有你的dba,也不知道你罕見的血型…… ”
“罕見的血型?”像是聽到笑話,顧幻璃掀開被子愕然地看着瞿靖估,想從那深淺有致的眼睛裡,找到她所猜想的懷疑。
“Rh陰性ab型。”瞿靖估像是閒聊今日的天氣一樣,平淡而直白“所以,你的哥哥纔會在波士頓、臺北、紐約、巴黎以及你的私人醫生手裡存儲足夠的血漿以防萬一。而且,你的身體一直不好,如果不是你的哥哥一直給你最好的照顧,小咪,你根本無法成人,甚至無法去實現你的夢想。”“可是可是之前的兩年我並未在顧家的老宅,並未按照營養師的菜譜”顧幻璃能清晰地看見,瞿靖估瞳孔中,她流淚的臉。
“是姜承影,是他每天給我帶來的那些蔬菜汁和甜湯。”
“我雖然縫補了你破碎的內臟抽走了腹腔中大窶的淤血,但是新生的皮膚完全不夠覆蓋全身,而且,你的骨髏”瞿靖估像對待易碎的珍貴的玻璃器皿,雙手輕輕擡起顧幻璃的臉,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脣“dcg0218雖然救回了你的命讓你的身體回到少女的時期,但是,它加重了你心臟的負擔。小咪,我不敢說自己是醫學天才,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拯救你的辦法。”顧幻璃想要勉強自己努力微笑着,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可以恢復麼?到那時,我還可以恢復原來的身體和相貌麼?”
“對不起”瞿靖估淡淡地說着,聲音裡有一種寥落的意味“dcg0218還在試驗階段,而且……它是不可逆轉的。”
顧幻璃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可以上網麼?我只是想看看新聞。”“好我去拿ipad。”瞿靖估翻身下牀,離去時輕摸她的臉頰。
顧幻璃等了許久,漸漸睡着。她醒轉時,天色漸黑。她張開眼睛,發現瞿靖估就坐牀邊雙手支顧,就像第一晚那樣。他靜靜坐着眼睛專注看着牀上的她,彷彿他已經這樣看了她一萬年。
“靖估?”她輕聲呼喚他。
“小咪。”瞿靖估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顧幻璃凌亂的短髮“每天,我都坐在這兒看你。即使你睡着了,你的存在仍然是件奇妙的事。”“好男人是不隨意說甜言蜜語的。、,心底的傷痛和眼底的痛楚被嫵媚和妖嬈掩蓋,顧幻璃擡起掩藏起深深笑意的雙眼,眼中的淚,似乎已經幹了。
“可是扎克說,女孩子都喜歡聽”瞿靖估一面說,一面仍握住她的手,似乎有些拘束,默子一下說道“小咪,我愛你。”
顧幻璃的手指和笑容,一起僵在了他期許與不安的眼神中。
“扎克說,吻,連接着兩個人的靈魂。”耳際,能感覺到吹拂的熾熱的吐息。然後,是從身體接觸處,傳來的顫慄。像是對待極其貴重的寶物,輕輕的吻,變成了深深的吻。
糾纏與深入,變成瀰漫在口中的濃郁。
“不不是這樣的”顧幻璃搖着頭,哽咽着,渾身抽搐,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一陣強烈的噁心感讓她彎腰嘔吐着。
好髒,好髒,真的好髒……
一邊嘔吐,一邊用力推開瞿靖估,她不斷地掙扎着直到被他抱入懷中,半張的視線看見一隻細管的針筒扎入她的手臂,很快,她就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
就這樣,反反覆覆地睡去醒來。每每睜開雙眼,就能看到深深凝視着她的瞿靖估。身體感覺好累,頭很暈,胃裡還是一抽一抽的,有繼續嘔吐的慾望,可顧幻璃知道她的胃裡應該沒有什麼能讓她吐的了,喉嚨刺痛,嘴巴乾澀,整個人都暈沉沉的。
就這樣,持續的發燒以及嘔吐足足折磨了她一個多月,這雙時間顧幻璃完全無法進食,哪怕是喝一點水也會幹嘔半天,非要吐出一些胃液來尊能止住。
這期間,一次一次的抽血,一次一次的檢查,經過多次專家會診才得下結論,她這病因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建議用心理療法。
可是,面對瞿靖估找來的心理醫生,顧幻璃就像過去那樣持續的選擇沉默。她能怎麼說?想要回家?想要回到真正屬於她自己的生活?還有許多夢想沒有實現,而且她還沒來得及向哥哥證明她自己!
爲了抗拒心理醫生的引導,顧幻璃只有封閉自己,緊咬牙關,不再說話。直到她發現來到她面前的不再說心理醫生,而是催眠師時候,顧幻璃再度崩潰了,一下子由牀上跳起來,躲到房間的角落,她尖叫着讓他們滾開。
是的,讓她一個人呆着就好,她會好起來,她會找到回家的辦法。
所以,請不要試着剖析她,也不必治療她,請讓她保留最後一絲尊嚴,在她失去屬於顧幻璃的一切的時候。
瘋狂間,瞿靖估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小咪,我愛你”他的吻便硬生生將她的呼喊掩了下去,輕咬着她柔軟的脣,似是略帶了幾分懲罰性。
當其他人都悄然離開時,瞿靖估已經在顧幻璃的身上留下斑斑吻痕,寬大的房間,緊閉的房門,卻依舊抵擋不了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