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可笑，爲了完成對大人物的承諾，不惜一切，陪着沈正南瘋了一把，但最後，得利的是對方，失利的是自己。
他起牀，洗了把臉。
別人都睡了，整個水電站的院子裡只有他自己。
他走出去一直到了河邊，天地之間，彷彿只有他孑然一身。
別人根本無法理解他爲什麼在這裡，爲什麼要做這些縱橫決蕩的事情。
本來，他擁有那麼多比特幣，安然無恙的度過一生，有足夠的錢養活父母，跟夏夢過上甜蜜生活。但他賭了這一次，扔出5億元，買下了這塊象牙雕，直接把自己沉入了地獄。
假如象牙雕平安的送到大人物手裡，那也有情可原。但現在，他騎虎難下，無法繼續，除了大人物，誰也不知道象牙雕的存在。
就連白秘書，都不可能知道他曾經爲大人物做了什麼。
如今，一切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葉天啊，葉天你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孤注一擲，去做這件事？真的太愚蠢了！而且，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實在是太冒險了，結果陷入絕境，再也不可能重生了！”
他已經從嵐姐那裡，拿了2.5個億，還不知如何償還。一座臥龍山，究竟能挖出多少錢，也是一個未知數。
總之，現在他負債太多。5億元買一個象牙雕，就是摧毀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在河邊徘徊了整個晚上，天亮時纔回到水電站。
他在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所有的負債，又寫下了比特幣的數額，以及能夠換算出的人民幣價格。
只有所有的比特幣衝上了20089.00美金的高點，或者是以太幣衝上了1432.88美金的高點，他才能夠用這些錢，還完目前的負債。
只是，蓋珊珊和蓋世，兩姐弟投過來的2億，是要讓他完成牛角嶺賽道級公路，而不是借給他隨意瀟灑的。如果公路不能完成，他無法向他們交代。
同時，柴英投過來的3億，是爲了開發鳳鳴山莊，沒有錢，這裡仍然是爛尾樓。他又辜負了黃鎮長的一番好意，成爲普通鎮新一輪的罪人。
葉天知道，他的整個系統崩潰，所有環節需要輸血，而他無血可輸，這一切都是因爲扔出5億，買到了象牙雕。
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本來通過小六子追蹤蛇王，最終通過侯四海，拿到象牙雕。如今一切都像一場自己導演的騙局，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
所有人起牀以後，圍到葉天的房間裡。
葉天對着大家微笑：“我沒事，大家各司其職，不要管我。今天我要去金陵，找朋友做做後期的規劃設計，有什麼事打電話。”
大家都看出他的失態，但是沒有指出來。
尤其是朱耀揚，擔心得幾乎要哭出來：“天哥，你去金陵，我跟着你，鞍前馬後保護你！”
葉天笑了：“我去見朋友，不必任何人保護，連宋健都不要去，我打車過去就行了。”
葉天想去見嵐姐，這個時候能夠幫他的，只有嵐姐。
中午，他到了盛唐大廈外面，看着那座大樓。
他覺得自己突然變得極度渺小，渺小到沒有信心去見嵐姐。
過去，沒有欠下五億之前，他覺得人定勝天。自己能夠憑藉比特幣、以太幣市場必勝的決心，敢於跟任何大佬同臺競技，也不會覺得比對方差到哪裡去。
如今他完全失敗，並且是因爲自己一意孤行而失敗，信心受到打擊，再也擡不起頭來。
盛唐大廈高高聳立，他能想到，此刻，嵐姐正在寬大的辦公室裡等他過去。
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欠着5億鉅債，不知道還會不會像從前那樣對他。
他鼓足勇氣，進了大樓，然後到了頂樓，踏進嵐姐的辦公室。
嵐姐望着他的第一眼，脣邊就綻放了深沉的微笑
“葉天，我知道你主動給我打電話，一定有事。坐吧，任何事情我幫你解決！”
嵐姐一身黑衣，眼眸如黑夜中的寒星一樣閃亮，彷彿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
辦公室裡的佈置似乎剛剛換過，黑色的傢俱被清理出去，全都換成了銀白色，包括落地窗的窗簾，也變成了銀白色紗簾。此刻，兩個人彷彿置身於銀白色的飄渺世界裡。
“我沒事，只是累了，想到嵐姐這裡聆聽教誨，放鬆身心。”
嵐姐笑着按鈴，讓秘書送進咖啡。
“葉天，我知道你最近做的一些事，包括你接觸沈正南。沈正南不是普通人，能夠跟他走進並交往的都是億萬富翁。我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跟你來往。不過昨天我收到消息，他手裡剛剛進了一批象牙雕，價值接近百億。我又聽說，有人跟他合作，向他賬上轉入5個億，在金陵能夠直接調動5個億的人不多，就連你熟悉的蓋家溝集團那些人，平時調動5個億，也要經過反覆開會。所以，我感覺這件事有些蹊蹺，就做了一些賬戶審查，發現你的賬戶裡面變動頻繁， 5個億轉給了沈正南。”
那個過程，正如嵐姐說的，每個步驟一清二楚。
“幸好，我跟沈正南是朋友，打電話問他，他告訴我實情。這一次你幫了他大忙，也成就了他，所以他會感謝你。你打電話來的時候，通知他，讓他過來，又讓秘書準備了酒菜，大家可以喝一杯，慢慢聊。葉天，沈正南是大佬，但也算是金陵大佬圈子裡的好人，從不佔人便宜，也不會讓人佔便宜。這一次，他既然說要感謝你，當然就是財富分割，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能給你什麼？”
葉天腦子發木，聽清楚嵐姐說的每一個字，但是聽不懂其中的意思。
他只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僵硬，想笑又想哭。
那些大佬們，十幾億幾十億都不當回事兒，但他5個億砸出去，就把自己送入了無底深淵。
“嵐姐，我轉給沈正南5個億，是要讓他幫我參加超級拍賣會，最後買到了一些東西。那東西本來是爲朋友買的，結果朋友那邊出了問題，東西砸在我手裡……”
嵐姐微笑，親手把咖啡端到葉天手中。
“喝咖啡吧，不要着急，沈正南過來，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嵐姐的微笑影響了葉天的心情，讓他覺得，那些痛苦的東西漸漸遠去，眼前只剩下嵐姐臉上優雅，深沉的笑容。
“嵐姐，我真的很抱歉，拿了你2.5個億，又拿了你那麼多比特幣，從來沒有回報你什麼。如果我能翻身，首先要把那些錢還你！”
嵐姐笑起來，輕輕擺手：“葉天，什麼都不要說，先喝咖啡，然後等着沈正南過來，我相信，他一定會給你一個完美的答案，讓你徹底解脫。”
葉天搖搖頭，沒再說話，但他心裡知道，就算沈正南過來，也不可能白白拿給他5個億。
畢竟當時自己簽過合同，5個億，只買那件象牙雕，其他的全都送給沈正南。簽了合同就證明，願打願挨，願賭服輸，只是自己做的太徹底了，縱身一跳，前面已是萬丈深淵。
葉天喝完了一杯咖啡，平時香醇可口的咖啡，此刻就像中藥一樣，讓他滿嘴苦澀。
“葉天，你這人真是固執，我故意讓秘書給你上了黑咖啡，一點糖都不加，你一口氣喝下去，難道沒有感覺嗎？”
葉天這才發現咖啡太苦了，自己的舌頭已經發麻。
“算了葉天，我們現在靜一靜，等到老沈過來再說。”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秘書領着沈正南進了。
沈正南滿臉春風，看到葉天，搶上前來，雙手握着葉天的手：“葉天，感謝你給我帶來了好運，這一次，59件象牙雕，你知道可以賣多少錢？如果我不賣，囤積居奇，過10年又可以賣多少錢？我說過的那一件超級大貨，有人出100億，你說好玩不好玩？”
葉天努力讓自己笑出來，然後恭喜對方：“沈叔叔，那是你的運氣，恭喜你，又可以多賺一筆了！”
嵐姐再次按鈴，讓秘書重新煮咖啡，這一次，用的是純正的藍山咖啡。
沈正南坐下，臉上的笑掩抑不住。
“老沈，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自己玩也就罷了，爲什麼要把葉天拖下水？他給你轉5個億，已經是他全部資產，你自己手裡那麼多錢，幹嘛不自己去拍，而是把葉天拉進去？”
沈正南笑起來：“我當然可以自己拍，只是對那批貨的價值有很大懷疑，估計不準。葉天只要那件小東西都肯出5億，給了我莫大的信心。當時我就想，就算這批貨最後槓起來，出到10億以上，我也絕不鬆口，一定要拿下來，就是因爲我看不清，葉天手裡到底有什麼底牌？爲什麼要爲那件小東西付出5億？所以認爲這批貨，一定價值百億以上。這當然是在賭博，但葉天給了我信心，所以我決定賭一把。幸好，參加拍賣的人適可而止，擡價到7億，自動退出，所以我用7億的代價，撿了超過200億的東西。嵐姐，我到這裡就是要感謝葉天，感謝他給我帶來好運！”
“既然感謝，不能光掛在嘴上，不管你是用中文還是用英文來說謝謝，都不足以表達你的誠意。老沈，接下來怎麼做，你應該很清楚，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沈正南看了看葉天：“葉天，生意是我們兩個做的，你要什麼條件儘管提！”
葉天搖了搖頭，還沒有開口，嵐姐就說：“見見面分一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