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頂站了一個小時,他緩緩往下走。
還沒到臥龍廟,兩邊突然站起了四條黑影,把他夾在中間。同時,四把小刀,頂住了他的胸前背後。
“跟我們走,不要出聲,出聲就得死。”一個男人惡狠狠的說。
這些人臉上戴着大口罩,根本看不出五官。
“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是葉天,不認識你們。”
那個中年人冷笑:“找的就是你。”
葉天沒有反抗,任由對方把他的眼睛蒙起來。
兩人攙扶他,急速下山,進了一輛越野車。
“趕緊走,另外兩面已經得手,回總部再說。”
他聽見有人叫着,看起來,還有其他人被綁架,至少是兩個人。
他想到了小六子和穿山甲今天做的那些事,只有這兩人,跟他有關係。
他默默的坐着,沒有掙扎。
車子離開臥龍山,上了牛角嶺,前面的司機不停的打電話,聯繫另外兩個人。
果然,如葉天所料,他們綁架了小六子,在汽修廠那邊,經過了一場小小的搏鬥。小六子還受了傷。
另外一邊,他們在偷竊現場,抓住了穿山甲,目前三撥人馬都在撤退,十分鐘後就會在所謂的總部見面。
按照葉天的預料,所有人瞄準了賭勝石。
他們不相信他說的那些話,或者不相信穿山甲,已經把那種絕世珍寶賣掉,纔會採取這種綁架的辦法。
他甚至想到,綁架者不是燕莎,就是楊風。
這就是江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變臉之快,猶如翻書。
他不想掙扎,只想看看對方最後那副嘴臉。
車子顛簸了一陣,似乎進入鄉村公路,最後,在一個巨大的空曠大棚裡停下來。
葉天能夠感覺到,換氣扇緩緩轉動的聲音。
下車以後,矇住眼睛的黑布條被扯下來,他看到了三輛黑色的本田越野車。
也看到了,一臉驚慌的穿山甲,以及嘴角流血的小六子。
葉天絲毫不慌,他已經叮囑了兩個人,該說的都說了。
在這裡見面,就算是全部說實話,也毫無問題。
“天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六子向這邊走了兩步,立刻被身邊的蒙面大漢抓住。
“沒事,小六子,這些朋友看起來很講道理,不要擔心。把事情說清楚,一五一十不用隱瞞,也就是了。”
他的話,其實是在暗示小六子,說實話就可以。按照約定的,不用刻意編造謊話。
穿山甲叫起來:“這件事他媽的跟我沒關係,我就是偷了東西,也銷了贓,這是我的職業。大家都這麼幹,況且都好幾年了,誰能記住,那東西賣給誰了?”
那些大漢一動不動,冷冷的看着三個人。
這裡應該是個廢棄的機械加工廠,頭頂的吊車,側面的機牀,全都蒙着厚厚的灰塵,地上散落着各種紙箱和廣告。
等了一個小時,有人接到電話,拖着三個人走到門口。
一輛房車從遠處駛來,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有人吩咐:“先把葉天推上來。”
葉天進了那輛房車,有人安排,他坐在一把摺疊椅上,面對着電視屏幕。
屏幕亮起來,有三個戴着大口罩的人,坐在桌子後面,挨個向他提問。
“你跟楊風什麼關係?爲什麼替他工作?他給你多少錢?目前有沒有支付?假如你找到賭勝石,會不會交給他?”
對於這些問題,葉天如實回答。
並且,一字一句的告訴對方:“如果找到賭勝石,按照約定,我會交給燕京的燕莎姐,這一點永不會變。”
有一個人大聲問:“燕莎給你多少錢?別人給你多少錢?燕京十公子又給你多少錢?”
那張銀行卡,還在葉天的錢包裡,他告訴對方:“三百萬,燕莎姐給的銀行卡,就在我錢包裡。”
一個大漢走過來,搜出他的錢包,拿出銀行卡,放在攝像頭面前。
“你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有什麼用?人心不足蛇吞象,假如那是一件蓋世珍寶,你怎麼可能爲了三百萬,把它交給別人?”
葉天說:“我連續受過幾次打擊,已經明白,這些東西強求無用,不是你的,留下,只會招來災禍。不如一找到就交給燕莎姐,大家平安無事。只不過,現在所有的線索,都很渺茫,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它。就連燕京十公子,都不知道賭勝石長什麼模樣。”
這些都是實情,容不得別人辯駁。
葉天早就計劃好了步驟,不管面對任何人,全都有備無患。
“我們不相信,你找到賭勝石,會不起貪念?”
葉天嘆了口氣:“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找到找不到是我的事,最終結局渺茫。你們應該知道,穿山甲已經把那件東西,賣給了古玩市場的店鋪。那些店鋪一年換兩三次,原先的主人在哪裡,早就不可查考。總之,誰都覺得,賭勝石無比重要,同時又覺得想找到它,太難了。”
那三個人低聲合計了一陣,有人又問:“據你觀察,哪裡能夠找到賭勝石?”
葉天搖搖頭:“希望非常渺茫,我拿了燕莎姐三百萬,就是要發動所有的線人,繼續追查,至於什麼時候能有線索,只有天知道。”
對話的過程中,葉天想到了沈正南。
參與超級拍賣會的時候,沈正南見過象牙雕。
一旦有人爆料,那就是賭勝石,恐怕沈正南第一個炸鍋,認爲葉天騙了他。
到那時,事情就說不清了,所有的疑點都會堆積在葉天的頭上。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沈正南閉嘴。
“葉天,希望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一會兒他們兩個,還要進來接受審訊。一旦發現,你故意期滿,那你的末日就到了。”
葉天起身,深深的嘆息:“我沒有必要騙你們,根本沒有利害關係,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賭勝石,反正我是不抱任何希望。”
他走出了房車,第二個接受審訊的是小六子。
葉天根本沒有表現出,驚慌或者興奮的樣子。
他走到了一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默默的看着暗淡的夜色。
如果他是江湖豪客,將會直接選擇殺了沈正南。殺人滅口,一點蹤跡都沒有。
可他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只能採取其他方法。
很快,小六子就被送出來,他知道的線索極爲有限,就算別人用心,也炸不出油水。
穿山甲被帶進去,很快就響起,鬼哭狼嚎般的呼救聲。
葉天表情淡定,彷彿沒聽見一樣。
呼救聲持續了三分鐘,突然間斷開。
房車的門開了,有人把穿山甲拖出來。大腿左右各插了一把尖刀,鮮血嘩嘩流淌,卻沒有人在意。
葉天衝過去,撕開了穿山甲的褲腿,扯成布條,爲他包紮傷口。
總算萬幸,那兩把刀沒有插中要害。
“你們三個都很聰明,都說了實話。今晚的事,到此爲止,回去不要胡說八道。這裡有些小小的賞金,就算是誤工費和醫藥費。”
車裡的人高高在上,彷彿這種賞賜,是國王賞給他的老百姓。
葉天得到了一張銀行卡,上面寫着五十萬。
他並不在乎這些錢,但是,這些人給的是誤工費,所以,儘可以大大方方的收進來。
三輛黑色越野車開過來,他們各自上車,沒有交談。
車子一直開到臥龍山門口,葉天再沒聽到他們說一句話。
看着門口的保安,葉天想到,還是應該告訴朱振海,加強安保措施,不能讓敵人自由來去。
他悄悄回了臥室,沒驚動其他人。
這件事,他始終看淡,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那些人,全都盯緊了賭勝石,不管誰先前進一步,都會被衆人按住。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當縮頭烏龜。等到那東西浮出水面,聚集力量,出**奪。
電視上的三個人,雖然使用大口罩以及變聲器,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和口音。
葉天仍然認出其中一個,應該就是十公子裡面的楊公子,也就是楊風的哥哥。
這些人,實在是囂張跋扈、急功近利到了極點,一會兒也等不得,把別人當牛做馬,自己高高在上。
葉天關燈躺下,雙眼望着屋頂。
十公子的這些做法,人神共憤,插在穿山甲腿上的兩把刀,就好像是一種思維,殺雞儆猴,震懾別人。
“難道普通老百姓,就應該任人宰割嗎?”葉天自言自語。
他並不相信,十公子有多大的特權,只是老百姓習慣跪着,纔會覺得他們無比高大。
天亮之後,葉天聯絡小六子。
才知道,昨天那些人綁架他,在汽修廠裡打了一架。他受了傷,對方也沒佔多少便宜。
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小六子毫不在意:“天哥,這些人一定是外來的,我聽到其中幾個,帶着燕京口音。以前從未有這種事,他們想要賭勝石,完全把目標對準了咱們,真是搞笑。”
葉天感到抱歉:“如果我昨天不找你就好了。”
小六子急了:“天哥,遇到這種事,你當然要找我。把事情推在我頭上,你就不會有麻煩。我們兄妹三人的命都是你的,隨時聽候你的差遣。”
葉天又安排小六子慰問穿山甲,小六子笑起來:“昨天那兩刀,把他嚇破了膽。不過,銀行卡里有五十萬,能夠彌補他的損失,還綽綽有餘。剛剛我跟他通過電話,他說這次並沒吃虧,去醫院包紮花了五千塊,剩下的還賺了一大筆。穿山甲這個人,唯一的壞處就是貪財,只要給他錢,幹什麼都可以。”
葉天叮囑小六子注意安全,然後掛了電話。
葉天早就想過,要想遠離這些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退出江湖,老老實實做生意。
可是,一旦失去江湖的力量,再受欺負,就沒有地方能夠訴苦了。
這是一種悖論,人在江湖,雖然每天面對各種問題。但是,卻能保證自己有一定的地位,不會任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