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臉色有點蒼白,瘦高個,穿着阿瑪尼的白色休閒西服,手腕上戴着寶璣鉑金錶,倒是沒考慮他的年紀與氣質能否將它們託得起。
從外表上瞧,他在坐着的諸人中算是年齡最小的,剩下的男女年齡都與林嫵相仿,大多都是十九二十歲上下,都穿着頂級品牌的服飾,戴着同樣不菲的飾品。
林嫵卻顯得是樸素了些,僅是一身耐克的長袖運動服。
那少年毫無禮貌的問話,讓所有人把目光都聚在了於駿的身上,而其實打於駿坐下後,這些人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他。
沒必要去做解釋,於駿沒搭理那少年,用筷子夾起佛跳牆裡的豬肚,送到嘴裡嚼了起來。
這豬肚做得極爲地道,有些嚼頭而又不會太老,脆軟都適中,而桌上除了佛跳牆外,還有蒸熊掌等一些難得一見的宮廷菜。
像是宰相劉羅鍋的電視劇中的拔絲芋頭也在桌上,旁邊還放了一碗清水,爲的是挾起芋頭後粘水冷卻糖絲所用,只是乾隆是否真的吃過這道菜,於駿卻是不曉得了。
看於駿不理會自己,那少年眉宇間騰起一道怒火,衝着於駿就喊:“問你話呢,鄉巴佬。”
於駿夾着芋頭往嘴裡送的手一頓,斜瞥了他一眼,轉爾又看到林嫵還在一旁低頭不語,就將筷子放下,懶洋洋的瞧着那少年:“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
那少年一愣,自是罕見有人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跟他說話,一時間卻是找不到話來反駁於駿了。
旁邊一個穿着大紅色羽絨服,抹着同樣鮮豔的口紅,像是個紅包一樣的女孩說:“那你得找到目擊證人,這裡誰會做證?”
於駿瞧着她臉上還有着幾顆雀斑的小臉,拿着紙巾擦了下嘴說:“只要告就可以了,不需要告得贏,你們不怕被父母知道嗎?”
不用猜忖,這些少男少女家裡不是高官就是顯貴,而邀約於駿來這裡爲蕭近楠出頭,想來不會是家裡人的主意,揹着家長乾的事,不管是不是能讓於駿認栽,傳到他們父母的耳中,又能討得了好去?
紅包女孩一怔,嘴裡嚅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林嫵這時才擡起頭看向於駿,她那對明亮的眼睛裡閃爍着極爲複雜的東西。
“阿嫵,你要知道,光憑你的邀請,這頓飯我還不一定能來,要不是你是三叔的女孩,”於駿嘲諷似的起身道,“你們還不夠格讓我來吃這頓飯,現在飯吃過了,我也該走了。”
說完,他轉身去拉門,門還未拉開,就是一股巨力推過來,於駿被門框撞在左肩上,整個身子往後一傾,跌座在椅子上,帶着身前的幾盤菜叮噹作響,那盆佛跳牆都被晃得濺出了滾燙的湯汁灑在於駿的手臂上。
好在穿着風衣,裡頭雖覺得有些熱,但還是沒被燙傷,只是模樣有點狼狽。
那少年和紅包女孩都開心的大笑起來,其它的人更是笑得肚子都痛了,顯然見到於駿吃虧,異常的覺得解氣,林嫵的眉角也露出了三分笑意,不屑的瞥着於駿。
撞門而入的是之前去衛生間的輕剽少年,他站在門前,居高臨下的瞧着靠在桌上的於駿,嘴角的輕蔑顯而易見。
“被狗撞了。”於駿灑然一笑,將風衣脫下,站起身,像沒事人一樣的說道。
輕剽少年臉色陡然一變,探手就抓住於駿的肩膀:“孫子,說誰是狗!”
旁邊的少年們都在起鬨:“打他丫的,他撞了近楠,弄死他。”
於駿肩頭吃疼,先是打了個暗號示意謝青別過來,讓他直接去報警,再快速的身子往旁邊一側。輕剽少年的手跟着往旁邊動去,可接着於駿用手就抓起椅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輕剽少年右半邊身子被砸,卻忍着疼痛,按着於駿的腦袋就往那盤佛跳牆上撞,真是要弄死他不可。
眼瞅着就要撞上去,於駿一個下勾拳打在那輕剽少年的下巴上,偏過身子,才總算躲過這一劫。那輕剽少年下巴吃痛,牙齒又正好咬中了舌尖,用手捂着嘴脣,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他還敢還手,揍他丫的。”先前說話的少年一吼,五六個少年就都衝了上來。
剩下的女孩在不停的大叫:“打死他,***大爺的,敢到京城來撒野,沒王法了。”
“我***的,老子在京城混了十幾年,還沒人敢還手的,打,用力打。”
這些女孩別瞧着長得端正秀氣,罵起街來比男的還厲害,出口成髒,那操字就跟她們家養着的一樣,痞氣比於駿都要強十倍。
林嫵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本想給於駿個下馬威,讓他服軟就好了,本來是蕭近楠自己犯的錯,但於駿那態度讓她受不了,可沒想着於駿會被打。
於駿這時哪還有心情分辨哪個女孩罵得厲害些,他毫不猶豫一腳把餐桌給踢飛,拉開門就往外跑,沒道理和他們硬拼,已然後悔不讓謝青插手了。
謝青纔剛報完警,看到於駿跑出來,就喊道:“車鑰匙。”
於駿在快速的奔跑中接過車鑰匙,逃到奔馳車旁——寶馬車還在維修,就換了輛奔馳來用——打開門就坐進了駕駛室裡。
倒是不忙着發動汽車,就看謝青三下五除二,先是將兩名少年踢翻在地,接着又拉住兩名少年的胳膊,把他們一人一個壓在地上,反翦着雙手,只還剩下那個穿阿瑪尼的少年跑到了奔馳車前。
“啪啪,你丫的給老子出來,***的,”少年罵了兩句,見車門緊閉,轉身就去找了塊磚頭走回來,站在車門外衝着玻璃比劃着說,“出不出來?老子抽你丫的。”
正當他想要將磚頭砸向車窗的時候,於駿猛的一推車門,他整個身子被震得飛彈出去兩米,那磚頭脫出手掌,直接砸在了他的胳膊上,疼得他臉色都變了,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叫着,翻滾不停。
林嫵和那剩下的三名女孩都跑到了院子裡,御膳坊的老闆兼主廚也跑了出來,看着這副場景,完全的傻眼了。
輕剽少年還在包廂裡捂着嘴亂跳,院子裡躺着兩個少年按着肚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還有兩人被謝青用膝蓋頂着後背跪在地上,嘴都快要啃泥了,拱門外還有個躺在地上摸着胳膊在打滾的。
“於駿!”林嫵氣得花容色變,這都是她小圈子裡的朋友,本想給於駿下馬威,誰知會鬧成這樣。
於駿卻也不怕得罪這些官二代,說實話,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以林海潮的級別林嫵結交的朋友,家裡背景大多隻會和林海潮相差不多。
真要是國務委員那種級別的孩子,大都應該和林子軒差不多大了,再往上的級別,可能孫子都上小學初中了,他們要想對付於駿,犯不着親自出面。
於駿一看就能猜測出,這些孩子的父母最多最多不會超過副部級。
“怎麼了?打人還不許我還手嗎?”於駿夾着煙衝林嫵走去。
林嫵氣得七竅生煙,先前的那些愧疚早就消失在九霄雲外了,真想將於駿整個掐死。
輕剽少年捂着嘴跑出來,看到院裡這副模樣,立時跳腳道:“鵝(我)讓鵝(爸)收拾女(你)。”
於駿冷笑一聲,就看另一間包廂裡的那桌人也跑了出來,大多也都愣住了。
“沒事,沒事。”御膳坊的老闆擦着汗說,他自是清楚這裡的人他得罪不起,只能照料着不讓別的客人說閒話。而其它兩間包廂由於靠裡,反而一點動靜都沒聽到了。
附近派出所的出警速度不慢,三分鐘後就趕到了御膳坊,於駿一顆煙都還沒抽完。
“誰報的警?”領頭的是個中年警官,相貌平平,但目光銳利,一看就是那種幹實事,不玩虛活,不做在辦公室裡混吃等死的。
“我讓他報的警。”於駿說着打個手勢,謝青才把壓在地上的兩名少年鬆開。
這兩人被壓了一會兒,腰都快挺不直了,謝青的力道豈是說笑的,只能不顧形象的趴在地上大喘氣,等着緩過勁。
“昭武叔,是他們打人。”輕剽少年突然在黑暗裡走上前來對中年警官說道。
劉昭武瞟了少年一眼,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兵啊,你們在這裡吃飯?”
“是海潮叔的女兒林嫵請客,”範兵總算話能說清楚了,可舌頭還是疼,心裡頭自然更是恨於駿,“近楠就是被他給撞的,現在又跑過來打人。”
於駿也懶得辯駁,惡人自來喜歡先告狀。
劉昭武向於駿看去,心裡卻想這兩人能打贏這六個男孩?這少年瞧着應該不怎麼能打的啊。但等謝青走上前,劉昭武就是一凜,他自然是瞧出了謝青身上遺留着的軍人氣質。
“人都是你們打的?”劉昭武心想這打人的還報警?其中必有古怪。
“是我們打的,這幾個小兔崽子,想要幫蕭市長的兒子報復,”於駿磕着牙花說,“把我誆騙到這御膳坊裡來,先用門把我的肩膀撞傷了。”
說着,於駿把裡頭的黑色西服脫下,把襯衣解開,扒拉着肩上的傷痕給劉昭武看:“得賠錢吧?我的誤工費不多,每天一百萬。”
這話聽得範兵直想笑:“林嫵,這小子騙誰呢,每天一百萬的誤工費,他腦袋讓門給夾了?”
聽到林嫵默不作聲,他才轉頭驚駭的看着林嫵,卻不知林嫵心裡在想,人家每小時一百萬的誤工費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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