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店能有正宗的茅臺?就算是在貴北那也沒那個可能,這裡盛產的就是假茅臺,就茅臺自家說的,這假茅臺每年的銷量比真茅臺還多,造就的灰色富豪成百上千,就是不做假酒,光是做掮客的,茅臺就創造出了不可勝數的百萬富翁。
貴北平民老百姓的生活不好過,但是做酒開礦的富翁卻是滿地爬,貴陰那裡的奢侈品專櫃銷量反而比藍江的還要好。
兩大漢看徐道乾拎着瓶茅臺過來就笑了。
“大哥,拿瓶水酒過來做什麼?”中年大漢衝老闆娘喊道,“別欺生,給這大哥換兩瓶茅水。”
正猶豫拿什麼打開話題的徐道乾一笑,接茅臺遞給滿臉不樂意的老闆娘,坐在了桌旁,朝中年大漢就笑道:“這位大哥,你們是去金貴拉石頭?”
礦都不說礦,得說石頭。
“是啊,滿滿一大車,喏,就在外頭,二十來噸。”中年大漢衝外頭一呶嘴,就說,“看你的樣子也是要去虻南?跑業務的?”
這條線上除去貨車司機就是跑業務的最多,中年大漢也認不出什麼邁巴赫62,但門外停着的奧迪A6,他還是識得的,徐道乾出手就是茅臺,他也能看出他還挺有點氣魄。
就是有點傻,連茅臺的真假都認不出,還敢來貴北做買賣?
這不是上門給人騙嗎?
都說天上的九頭鳥,地上的湖北佬,貴北人騙起人來纔是吃人不吐骨。
“有些業務想跟金貴的人談談……”
徐道乾纔開口,那年輕大漢就嗤笑了聲:“看你跟個沒頭蒼蠅一樣的跑來貴北,第一回做這礦業買賣吧?”
徐道乾老實的點頭,真的情況呢?金貴礦業能排得上字號的人他都認識,但有些事,你當面問是問不出來的。
“沒路子做個啥子哦,現在稀土石頭便宜是便宜,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賣得到的,看哥子你是個好人,我也不騙你,現在金貴傳聞要限產……”
“限個龜兒子的產,”中年大漢罵了句,“他們跟別人簽了訂單,說是要將稀土石頭都賣給那些人,剩下的沒路子連個龜蛋蛋都買不到。”
聲音很大,連於駿這桌都聽到了,連林嫵都抿嘴笑了起來,這倆人聽着就是四川那邊的哥哥,說話不帶龜,那都不叫四川人。
趙斯容小聲跟於駿說:“限產的消息沒聽說,但傳聞金貴跟中韓合資的公司簽了合同,大量的稀土都送到北方給那家公司,我們去年也沒能跟金貴簽訂購買合同。”
以柳水稀土現在的行業地位,不說財大氣粗吧,每年需要或是囤積,或是用來做初步加工,用以研發的需求都不弱,去年重稀土全國產量大約在三萬噸左右,有兩萬三千噸都控制在了柳水稀土手中。
這裡的產量自然是官方統計的,真實的包括私礦盜採在內的產量還要翻個跟頭。
輕稀土方面柳水也在市場上大量的收集囤積,過不了幾年,柳水稀土的威力就能展現出來,說是稀土業內最大的囤積商也不爲過。
那家中韓合資公司出的價不一定能超過柳水稀土,金貴跟他們做生意倒不知怎麼想的。
既然大部分的貨都交給那家公司,怎地還會有貨能運出來?
“那要有路子呢?”徐道乾接過翻着白眼走上來的老闆娘拿着的茅水,給中年大漢開了瓶子,倒滿在杯裡,問道。
貨車司機是不怕酒駕的,高速公路上很少有查酒駕的,再說,喝這兩瓶茅水還不夠兩個大漢打底的,三分醉意都欠缺。
“有路子還愁弄不到石頭?”年輕大漢輕笑了聲,朝周圍打量了一圈,小聲說,“現在每天還能往外頭運二三十噸,我也不怕告訴你,走的都是程大方的路子,今天過來的就我們這一車稀土石頭。”
每年三十噸,一年就將近萬噸了,金貴總產量也到不了這個數,在徐道乾看來,這漢子的話裡有水份,得擠一擠。
“兄弟,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吹牛吧?金貴一年能有多少產量,你不是從金貴收的吧?附近的私礦?”徐道乾眨眨眼問道。
“大哥,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們是正規公司下面的運輸隊,私礦我們是不收的。”年輕漢子忿忿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像是說他收私礦污辱了他人格似的。
“大哥,別跟他龜兒子的,我跟你交個底,”中年大漢喝着茅水說,“這裡確實是金貴收來的,走的確實是程大方的路子,不過,這些石頭都是程大方跟方董的妹夫自己弄的礦工隊採出來的。”
徐道乾眼睛一亮,立刻弄明白了。
“再詳細給說說?”
“不能再說了,大哥,看你請了我們兩瓶茅水的份上,我才說這些話,你以後要能搭上程大方的路子,可千萬照顧着兄弟些。”中年漢子說道。
他們雖是運輸隊,可誰知哪天就被解僱了,這也是爲以後的生計留條路。
徐道乾一口答應下來:“以後沒事做就去找我。”
說着,徐道乾掏出張紙給他寫了個電話,沒留名片,怕的是中年漢子驚住。
這時,包廂裡走出幾個神清氣爽的漢子,後頭倚門站着四五個還在用紙巾擦嘴的妹子,老闆娘立時招呼着服務員進去把桌子收一收,將兩個大漢請到了包廂裡。
徐道乾回到於駿這桌上,把情況說了下。
“方劍鴻敢明目張膽的將妹夫的礦隊塞到井下作業?”於駿皺眉道。
金貴原是虻南市府的國企,經過改制,市府還擁有60%的股份,算是控股方,而方劍鴻及親屬、管理層佔有不到20%,剩下的20%由職工持有。
這種情況下,方劍鴻敢這樣胡來?不怕市府派到金貴礦業裡的紀檢專員上報嗎?還是連紀檢專員的路子都走通了?
徐道乾對這裡的道道倒是熟悉,他笑道:“這方劍鴻肯定是將一個井口上報成了廢井,再讓程大方和他妹夫在這井裡盜採稀土。”
這種手法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但做起來,比於駿說的那樣要簡單多了,要走動的關節也少得多,成了廢井後,再用個行政命令,把那裡說成地質板塊有問題,讓人不敢輕易過去,那就是天塌下來都沒人知道。
這手段倒是高明得緊。
當然,也有可能是程大方和方劍鴻妹夫揹着他做的事,但這種可能性不大。
作爲企業的一把手,國企出身的領導喜歡方方面面都管到,想瞞過他,根本沒什麼可能。
“程大方是什麼人?”於駿張嘴將小白菜林嫵送到嘴邊的蛋花吞下去,問道。
“程大方是金貴礦業銷售方面的負責人,副總經理。”徐道乾對金貴礦業的人事結構如數家珍,畢竟在柳水稀土還是柳水鋼鐵的時候,他就跟這些人打過交道。
“唔。”於駿點點頭,就聽到包廂裡發出陣陣嗷嗷狼嚎,咧嘴一笑,起身道,“走吧。”
車真到了虻南郊縣的地界裡,真叫個難走,地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大多都被沉重的貨車給壓得難以面目全非,就算是新修的道路,要是施工不到位的話,隔不了兩三年就得這裡一塊補丁那裡一塊創口貼。
不時有呼嘯而過的貨車,都拉着各種石頭,不單有鐵礦石、煤礦,就連錳礦石、花崗石都能看到。
“貴北的資源還是極豐富的,但物流方面就欠缺許多了,再加上缺乏深加工的技術,不計後果的盜採偷挖,再過幾年,虻南這裡土石流等問題還會更嚴重。”於駿自言自語道。
“引起大型的環保設備需要很高的成本,而且政府方面也不在意,那些私挖的礦主,更加不在意這些,或者根本就不懂,環保問題嚴重也是能想到的。”林嫵握着他的手輕聲說。
於駿頓時刮目相看:“林子,你還懂環保?”
“京城沙塵暴嚴重,導師帶着做過相關的課題,還不能說懂。”林嫵赧然的低下頭。
“嗯,京城的沙塵暴是大了些,”於駿想起聽過有人統計,每年京城裡的沙塵暴的份量分到每個京城人的身上是二十斤,等於每人背了二十斤的沙子在走,就撇嘴笑道,“柳水稀土在環保方面還做得不錯,主要是有錢。”
沒錢想做都沒辦法,於駿倒不吝嗇表現出他的土財主氣息。
雷雨基金投資了兩三家做太陽能和風能的企業,大氣象是有的,什麼時候整合是下一步的事了。
現在各種投資還不到摘果子的時候。
“前面虻南的市委書記、市長過來接車了,王冰也在。”謝青視力好,雖說到了虻南這裡就煙瘴瀰漫了,他還是看到了近一公里外的掛着一號牌的轎車。
徐道乾自是不具備這樣的資格,要來接的是於駿。
“靠上去停下車。”於駿笑了笑,他不太願意跟不熟悉的官員打交道,雖有王冰打過前站了,心裡還是對這兩位市委一把手市府一把手充滿了陌生感。
車緩緩停下,市委書記溫伯仁的秘書就走上前領着於駿過來,王冰少有的沉穩的站在一旁,連眼色都沒打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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