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器的作用在此時被極度擴大,那些投石器的打擊距離竟然過了若雨的琴音的攻擊範圍,開動投石器的敵人當然也能聽到琴音,只是在這樣的距離下,“孤聲”卻已經沒有了殺傷力,這些人只是感到一陣陣的頭暈,卻並不影響他們繼續動攻擊。
無論是李丘平還是若雨,都大大的失算了一着。若雨只知道“孤聲”的覆蓋面積一定是已經將敵人投石器的這個距離包括在內了,卻未曾想到,這“孤聲”共分三段,而威力也是循序漸進,在彈奏初段的時候,恰恰就對投石器的那個距離沒有殺傷力!若是早知道如此,就應該和燕牧然說清楚,讓君臨幫的人在若雨琴音響起之後繼續攻擊,不過此時卻已然不及,燕牧然便是再次召集幫衆,中間也定然需要一段時間,而那時,若雨的琴音多半也就已經開始籠罩那個範圍了,來人便是再多,亦不過是送死罷了!
看到己方的人陷入困境,那批投石手也只好不斷的將一塊又一塊的石頭砸向第三道陣中,他們只希望能夠一舉將那彈琴的人擊斃,或者哪怕只是打斷一下這見鬼的琴音也是好的。
李丘平、狄戈、杭天昊這三個鐵血神州目前最強的高手,都護在若雨的身邊,被動的將那些隨時會砸來的飛石撥開,而其餘沒有能力出陣的鐵血神州兄弟,則一面艱難的抵禦若雨的琴音,一面避開那些飛石。偶爾有幾個兄弟,在大意之下被飛石擊傷打死,衆人也唯有眼睜睜的看着,毫無其它辦法。
宮琳琅的陣法極是巧妙,本來是有能力抵禦外來的攻擊的,但那些投石實在是不少,又是從陣法防禦最爲薄弱的上方轟來,幾輪之後,這個陣法實際上已經殘破不全了!好在君臨幫先前的一撥攻擊已經擊斃了天鷹堂的不少投石手,要不然,情況就會更加糟糕!
陣已破,若雨撫琴的身影自黑夜中浮現出來,閻肇等的天鷹堂強高手紛紛撇開各自對手,向陣中殺來。場中天鷹堂的實力數倍於鐵血神州,只要能拖住若雨,干擾琴音,那其餘的人手就能夠立即恢復戰力,勝負之勢也會即刻逆轉。這一場的關鍵,就在那個撫琴的白衣女子身上,人人都已經明白。
若雨越彈越快,十根手指便如蓮花綻放一般舞動,“孤聲”也已經彈奏到了中段,那琴音的威力愈盛,敵我雙方有幾個原本還能活動的人也都停了下來,各自運功抵禦。
“孤聲”的威力也開始逐漸籠罩外圍,但敵人的投石手勇悍之極,有的人口鼻間都已經滲出了鮮血,猶自運石不休,那飛來的投石雖然少了許多,卻依然是連綿不絕。
閻肇等人堪堪殺到陣中,一團至剛至猛的槍影,帶着決然慘烈的氣息硬生生將一衆強敵攔下,正是崑崙派杜青峰以無回槍及時將衆敵截住,隨後,燕牧然、溫瑜、宋非、丁秦關、仲孫明霜等人一一趕到,衆人再次在陣中展開苦鬥。
此時,鐵血神州一方只餘唐凌絕一人仍在陣外放手大殺,而天鷹堂也還有幾個稍次一級的強手在陣外與他糾纏。
不過唐凌絕是鐵了心的殺人,手上絕不容情,他的暗器只對着那些沒有什麼抵抗力的敵人招呼,對那幾個向他糾纏的高手則是能避則避,那幾個人雖然纏得很緊,但唐凌絕是暗器高手,要殺幾個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人,卻何等方便,眼看着天鷹堂的高手逐個倒地,越戰越少。
本來,鐵血神州這一方失去了李丘平等幾個級高手,杜青峰等人的修爲則是較閻肇這種真正的強手又差了不止一籌兩籌,按道理是抵擋不住這羣人的。但一來,閻肇等人要分心抵禦那越來越恐怖的琴音,已經揮不出平日裡六成的實力;二來,己方還有一個極強的幫手燕牧然在,而杜青峰一衆雖然也要抵禦琴音,但事先受了若雨的指點,卻要輕鬆得多了。於是,兩方面的人在陣中卻也大致打了個平手,鐵血神州一方甚至還稍占上風。
陣法被破之後,若雨的位置分外明顯,天鷹堂帶來的投石手亦非尋常之人,雖然身在遠處,卻也將形式看得清清楚楚,於是,絕大多數的投石就開始衝着若雨這個明顯的目標而來了。
敵人大部分投石手受琴音所侵,已經無力操控投石器,但目標明確後,所餘不多尚能出力的投石手就都集中了起來,一時間,落在若雨頭上的飛石,較之先前卻還要多出了數倍不止!
小型投石器的準頭頗佳,敵人這一找準了目標,李丘平三人更是無法脫身,三人成品字形而立,將若雨牢牢的護持在了中央,那飛石如雨點般轟來,李丘平仗着巧勁以及手中憑欄問的威力,還算是比較輕鬆,而狄戈和杭天昊卻已經顯得有些吃力了!
然而,此時局面已經基本穩定,若雨琴音的威力越來越強,每過一刻,敵人的投石就要少上幾顆,外圍那批投石手再是勇悍,終究也都是血肉之軀,顯然已經漸漸堅持不住,而陣外中央的那批高手當其衝,也有人開始七竅滲血。
若雨曲終之時,也就是這批人的末日一刻!
李丘平剛剛擊碎了一塊飛石,忽然間心生警兆,一股充斥了暗夜的殺意,自東面洶涌而來,那殺意有若實質,轉瞬間即鋪天蓋地,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都遠勝李丘平生平見過的任何人。那強大到讓人心神顫動的威脅感,直激得李丘平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慄。
一個橙色的身影帶着四個綠衣人,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來人由遠而近,身法快若奔雷,但偏偏衆人從一開始便將那人看得清清楚楚,絲毫沒有因爲那人已臻極的身法而眼花。
燕牧然反應極快,手上連出絕招逼退了對手,而後大喝一聲,身形晃動,雙掌飄飄,就要趁來人立足未穩之際痛下殺手。
橙衣人似乎毫無準備的當口,忽然出手,兩人在急行之下互換了三招,手間進退便如雷轟電閃,迅絕倫,三招過後,燕牧然撫胸而退,衆人看得仔細,那人臉上分明帶着嘲弄之意。
而此時,燕牧然口中那“羿九陽”三個字這才叫得完整。
此人便是與宗唐齊名,金國三大絕頂高手之一,五嶽派的大仇人,羿九陽!
羿九陽逼退了燕牧然,閒庭信步般走到了若雨身前三丈外負手而立,身後則站着方自趕到的那四個綠衣人。五個人穩立不動,似乎都未曾受到若雨琴音的影響。
羿九陽強絕一時,就算是受到了若雨琴音的影響,表面上亦是會絲毫沒有反應,這是絕頂高手的面子,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後那四個綠衣人似乎不受琴音影響,這就很讓人費解了!
李丘平用六識探過,那四人雖然也很強,卻不能讓他有任何威脅感,也就是說,這幾個人的修爲絕不可能已經達到了這種面不改色的程度,除非……
“你們誰是李丘平?”羿九陽周身散着無窮的殺意,但話語中卻不帶絲毫煙火,就如同是在與一衆人拉家常一般,端的是詭異之極。
李丘平跨出一步,狄戈二人立刻補上了他留下的空位,此時那些投石手多已力竭神衰,飛來的投石也越來越少,狄戈二人已經應付有餘。
“我就是,閣下有何指教?”李丘平劍尖斜指地面,淡淡的說道。
羿九陽是五嶽派死仇,這一點毋庸置疑,對着大仇人,雖然沒有必要口出惡言,卻也不必假客氣而委屈自己,“前輩”二字,李丘平是斷然叫不出口的。
羿九陽隨意間就能逼退燕牧然這樣的高手,武功之強實屬李丘平生平僅見,保命也好,報仇也罷,只有保持住淡定的心境,纔有可能揮出本身全部的實力。
羿九陽點點頭,喝道:“接住了!”說罷左手一翻,向李丘平甩出一件事物。
李丘平不敢大意,電光火石間,已經用六識將那事物上所附勁力探察了一遍,見那事物上並未有任何異常之處,李丘平又將混元真氣蓄於左掌掌心,輕輕的將那事物接下。
入手即知,那事物原本是一本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書冊。
李丘平心中一動,卻聽羿九陽說道:“前日裡你與咱們大金的一位王爺打賭,羿某人都聽說了,這本就是《劍道》,你可收好了,今天好叫你等知道,我大金國人亦是重承諾的好漢!”
場中五嶽弟子均是大喜,李丘平心中卻是無憂無樂,點了點頭,便將那《劍道》收入懷中。
“你可收妥了嗎?”羿九陽似笑非笑的問道。
李丘平全力提起混元真氣,擡手間,憑欄問遙指羿九陽:“收妥了,來吧!”
羿九陽眼中掠過激賞之色:“不錯,難怪老狼一直說你是我大金國的心腹大患,果然有些本事!嘿嘿,連隗老毒物都殺了,不簡單啊!且看看今天你能否在羿某手裡保住這《劍道》吧!”
李丘平不再理會羿九陽,卻自顧將憑欄問在身前空處左一指,右一劃,似書如畫,讓人摸不着頭腦。五嶽衆弟子不識奧妙,皆大急,強敵在前,這李長老怎麼卻突然莫名其妙的抽起風來了?
羿九陽眼中激賞之色愈濃:“居然還有這樣使劍的,好,很好!羿某人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了,真是不枉此行!年輕人,留意了!”
羿九陽說罷將手一揮,他身後那四個綠衣人分成兩組,疾撲狄戈與杭天昊,羿九陽自己則往前跨了一個大步,硬生生衝入李丘平所布劍陣之中。
那四個綠衣人便如李丘平所料一般,都是耳聾之人,四人原本都是羿九陽收的僕人,生性就適合練武,羿九陽閒來無事也會指點一二,這時間一長,竟然就都練成了一身一流的武功,比之羿九陽的幾個親傳弟子也是毫不遜色。
而這四人卻是天天生的耳聾,倒不是羿九陽爲了若雨的琴音而特意爲之。本來是天生不利於武人的殘疾,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卻反而大佔便宜了!狄戈與杭天昊的武功原本遠勝這四人,但他們既要防着天上飛石,又要抵禦若雨的琴音,這消長之勢十分明顯,二人反而還落在了下風。
卻說羿九陽這一跨步間,李丘平所佈下的無數重劍意便受到了他氣機的牽引,如天羅地網般將羿九陽罩定。李丘平面無表情,憑欄問爆閃出太陽般耀目的光華,平平刺向羿九陽胸口。
李丘平的這路劍陣,乃是事先預備劍意,那就好比是對方讓了他十餘招一般。在這路劍陣下,從來就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連狼神也不敢硬闖。李丘平知道羿九陽自視甚高,多半明知吃虧也會硬闖,所以索性也示於大方,就明打明的設下這個陷阱,結果不出他之所料,羿九陽絕不避讓,恃強硬闖。
羿九陽嘿然一笑,橙衣充氣般鼓脹而起,身形一轉,一股強悍至極的勁力席捲而起,那四周無數衝他而來的劍氣頓時被清掃一空,羿九陽猛然站定,曲指一彈,正中憑欄問的劍脊。
羿九陽必然能破解這一招,李丘平早已有心理準備,既然是金國的絕頂高手,豈會連這一式都化解不了,但是羿九陽的實力依然過了李丘平的想象,這一式他化解得也實在太過容易了!在強力量的面前,那凝聚了李丘平巨量真氣和劍意的絕技,簡直就如兒戲一般!
李丘平暗運萬曆的破力心法,將羿九陽送入憑欄問的那股真力輕輕化解,手腕一抖:“雲光千幻!”
羿九陽臉上笑意依舊,心裡卻大感驚訝,一招之間,他就已經基本上知道了李丘平的內功修爲,還正在奇怪,一個內力這麼弱的年輕人,怎麼會有偌大的名聲時,李丘平不動聲色間就化解了他的那一指。
羿九陽的這一指,乃是算準了李丘平的承受能力而,想來眼前這個劍法遠強於內力的年輕人不是當場棄劍,就是立刻受傷的局面,卻萬沒想到,李丘平連毫毛也沒傷到,就將他認爲必中的一指化解了。
羿九陽只是偶爾聽說過李丘平的傳聞,像李丘平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也沒有資格讓他專門打探研究,因此,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年輕人的內力遠不止他看到的那麼簡單,只不過受到了某種限制揮不出來而已。而萬曆的心法,在李丘平之前更是從未現世,也不能怪羿九陽孤陋寡聞了!
羿九陽見李丘平竟然使出這招“雲光千幻”,不由得一哂,這一招他在清剿五嶽派時見得多了,李丘平足夠高明,雖然已經不像那些人一樣使得全是虛招,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卻又有何用處!
羿九陽右手一握一放,凌空劈出一掌,強烈的掌風壓得那燦然無匹的劍影縮成了一小團。李丘平暗自心驚,運力一刺一圈,又將羿九陽的這一掌輕輕化解。
李丘平正欲再次搶攻,但羿九陽卻豈能容他連連佔先,左手一揮,又是一掌擊來。
那羿九陽舉手投足間蘊藏有大威力,李丘平內力不足,受其壓力下種種精妙的劍法都施展不開,無奈之下只得轉攻爲守,便依仗着萬曆的那套心法,見力破力,以待時機。
不過,羿九陽遠非狼神可比,其人的修爲早已過了入微的境界,便是萬曆復生與他鬥,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其實,在三招之後,羿九陽就已經大致的摸到了李丘平的破力技巧,只不過他想試試李丘平的這路功夫到底有多管用,這才陪他多打了幾招而已!
此時,“孤聲”已經彈奏到了終段,那琴音便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波盛於一波的衝擊着在場中的各人。外圍的投石手已經盡數死絕,而中間那些天鷹堂精銳也逐漸抵禦不住,一個接一個開始倒斃。
羿九陽凌駕衆生,從來就沒有把天鷹堂的這些人放在眼裡,但他現在好歹是天鷹堂的供奉,倒也不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都被大宋的高手滅絕。
羿九陽不再出掌,只見他雙手一合,周身涌現出暗紅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