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武館那一席站出一人,手一圈便欲扶住林顧。哪知林顧看似急跌,便要撞得人仰桌翻,臨近酒席時卻莫名其妙地緩了下來,林顧雙足踏地,晃了幾晃便即站定,他身後那人判斷不準,這一下便扶了個空。
望月樓中霎時間鴉雀無聲!
李丘平傲立於擂臺之上,衣抉無風自擺,剛纔那一式無論招法及力量運用,都大顯宗師風範,樓上唐凌絕等人無不暗自讚歎,但自己人不好喝彩出聲,便也沉默不語。
林顧在臨安還談不上是頭頭有面的人物,但其人武功了得卻是人盡皆知,衆人何曾想過有人能一招之下將他擊敗。李丘平就只這一手,樓中本來躍躍欲試的武林好手都已知並非其敵了,又不是生死仇家,如何還能真的一擁齊上!
衆人都沒回過神來,過了好半晌,林顧抱拳道:“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林某人服了,多謝少俠留手之德!”
李丘平點了點頭,卻不做答。暗道,這林顧前踞後恭,輸了反而更是坦然,倒也算得上是個直爽漢子。自己一直以來講究以德服人,看來也未必就那麼對路,有的人,還真的就只能以力服之,還省卻一番口水!
“老夫來得遲了,李統領贖罪啊!”
一招震住了樓中武林人士,李丘平見無人再敢挑戰,正欲返回坐席時,秦檜的話語聲自大門處傳來。
“原來李統領正在演武,看來老夫側是過慮了,還以爲怠慢了顧客呢!呵呵,李統領且請稍歇,待本相介紹幾位緊要人物給你認識!”
李丘平巍然不動,沉聲道:“若是要試試李某武力,擂臺相見罷。李某沒有一會再次上來的打算。”
“呵呵!李統領果然是武人本色。”秦檜笑容不改,似是絲毫不以爲杵。卻向身邊幾人說道:“諸位意下如何?李統領乃是神州軍領袖,等閒只怕是不會輕易與人過招了。這次可是機會難得哦!”
秦檜身後護衛衆多,但左右卻只站了三人。其中之一李丘平卻是識得,此人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竿一般,身披鮮紅法袍,正是那西藏高僧大日法王。左側一人年約四十,身着勁裝。全身肌肉隆起,手中提着根金燦燦碗口粗細的大杵,一看就知是精通外門功夫的高手。
最後一人手提一柄狹長彎刀。腳踏木屐。身着異服,身上陰柔冷厲的氣勢四下裡溢散,此人所過之處。旁人均不自覺的微微避開。這人不用說了,定然就是李丘平所見過地那東川十兵衛一流,倭人是也!
“本人金守剛,代家主前來拜訪李少俠,少俠既有意伸量,守剛只好不自量力討教一二了!”
金守剛便是那個手持黃金杵的大漢,他故意拖着那黃金杵走上擂臺,直將那木製擂臺壓得吱吱作響。離他近地席間出驚歎,衆人轉眼看去,只見金守剛方纔所過之處,堅硬的青石地面被他那黃金杵拖出了一條深槽!
“我這黃金杵重一百八十個乃取五金之精而成,守剛曾以之擊斃過六十七個江湖蟊賊,李少俠,你自小心了。”
李丘平並未認真聽他說話,心思卻轉到了閒來無事時,東方素雅曾同他說起地武林第七家,他從來也沒有打過交道的這金姓世家。
金家淵源流長,唐代就已極盛。這一家以外門武功的修煉見長,而家族中的高手卻並不遜與同時代的內家強手,可以這麼說,金家的外門絕技,當世唯少林派或可與之比肩!江湖上曾有一個傳說,著名地四大外門名掌之一的鐵流掌,就是由金家流傳出來的,而金家則以此爲恥,自此後再無人修煉掌法。
金家雖然號稱七大家之一,卻世居京城,隨朝廷而遷,家族中所有地人都以謀求正式官職爲最高目標。唐代時,朝廷地護衛,捕快,軍中教席等武職,大半出於金家。
但到了宋朝,趙氏重文輕武,金家的地位已大不如前,皇室南遷後,趙構大批更換朝廷以前的武職人員,金家家主活躍於朝堂上下,依靠秦檜爭取到了不少職務,家族這才略略有了一些起色。
金家人是絕不願意與尋常江湖人爲伍地,與苗家恰恰相反,金家高手經常踏足江湖,卻恥於頭上這七大家的名頭,旁人若當着他們提起,往往就是立即翻臉的局面。因此,江湖人戲稱他們爲,武林第七家!
武林中竟有如此看重名利的家族,真是不解這些勢利人是如何修煉出一身上乘武技的!李丘平心中轉念,嘴角露出了微笑。
“李某這柄劍,出自天機堡,殺過多少賊子不記得了,不過它算是比較鋒利,金先生,你應該小心纔是!”李丘平抽出憑欄問施施然道:“李某先前說過一句話,各位既然剛到,那再說一次亦是不妨。李某人能用一招,絕不使第二式,閣下切莫兒戲了。”
金守剛不怒反笑,“很好,如今的年輕人,很好!好威風,好殺氣,既是如此,須怪不得金某人手重了!”
“出手罷!”李丘平不再廢話,憑欄問斜指地面,目光卻盯着劍尖。
李丘平這樣的姿勢,在旁人眼中,他對金守剛蔑視已然到了極點。而金守剛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乃虎吼一聲,單手猛提,黃金重杵在他頭頂盤旋了一圈,兜頭朝李丘平轟下。
“撕”地一聲銳響,金守剛剛剛出招,眼前的對手便已消失不見,他亦知道這是對方輕功極高,瞬間便已移動的緣故,待要轉身換招,耳邊撕裂空氣的劍風已然響起。
又是“鐺地一聲輕響,金守剛只覺得手上一輕,不敢置信地看着自煉成以來從未有過半分損傷的黃金杵被斬成了兩截!
金守剛轉念極快,方纔那勁風就在耳旁,乃轉頭看去。只見李丘平就站在他左側,伸手可及之處,手中寶劍已然插回鞘中。
金守剛背上直冒冷汗,這年輕人非但手持神兵,武功亦是遠勝於他,直是到了他無法理解的地步,方纔那一瞬,他就象是砧上魚肉,可以任人宰割。
金守剛久離江湖,如今終於見識到了真正的高手,在他的感覺裡,便是家主金守仁,亦遜了這少年不止一籌。而今方知,什麼叫天外有天了!
“承讓了!”李丘平退後一步,抱拳道。
金守剛卻沒有絲毫反應,他連轉了幾個念頭,思想集中到了同一個問題上。世上怎會有如此武功?我金家數百年延續,何曾出過如斯強人!我金家向來以武林第七家爲恥,但若真與人爭霸於江湖,這第七家的名頭可保得住麼?
金守剛的認知在一瞬間被李丘平擊得粉碎,思維也出現了急劇混亂。但其實,他與李丘平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巨大的差距!
李丘平境界確是遠勝於他,但方纔那一下,李丘平同時施展了絕頂的輕功和劍道中尚在理解中的一記絕學,可以說是已出全力,就象他自己說的,“能用一招,絕不使第二式”!
這樣的一劍,李丘平並不是一定能揮出來,這是方纔見到了觀止大師,引動了蘊藏已久的某些神奇意識,這才成功施展。這一劍,不要說是金守剛,便是換了弈九陽這等絕頂高手,亦必是手忙腳亂大失先手的局面,而金守剛只是正好充當了一個試劍的倒黴角色罷了!
“好劍法,李少俠武功又有精進,當真可喜可賀。老衲冒昧請問,這路劍法的出處和名字?”
李丘平轉頭處,只見大日法王正向自己合什見禮。對這個藏僧,李丘平倒是沒有什麼惡感,甚至還有些崇敬。無論如何此人的弟子都是折在了鐵血盟手中,雖然是誤會,但當日他說放手就放手,盡顯前輩高手的風範,如何不讓人感佩。
李丘平也合什還了一禮,道:“法王別來無恙!此劍乃晚輩祖師凌劍仙所創,名曰:咫尺天涯!”
大日法王微微頜,“好名字!好劍法!中原人士,果然代有英才!凌劍仙前輩高人,令人仰慕!李少俠年紀輕輕居然能煉到了這種境界,亦當真讓人驚歎!”
“不外如是!”
一句陰柔森冷的話語聲在旁響起,樓中衆人盡皆鄂然,連秦檜亦是大惑不解。
金守剛在臨安實是享有盛譽,衆人絕沒想到有人能夠一招將其擊敗,李丘平方纔的表現,在衆人眼中已是接近於無敵的存在。而忽然有人冷冰冰地冒出這麼一句,衆人均是大感不忿,這也就是說,說話的人才是真正的無敵強手羅!
最關鍵的是,大言不慚的這個傢伙衣着古怪,分明就是蠻夷之流。李丘平雖然囂張了點,但人家確實有真本事,而且也是自家人,卻怎輪得到區區蠻夷在這裡指指點點,滿口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