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跟六班在雷達山頂的籃球場打了場球。
都是些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精力旺盛,而且畢竟是春遊,不是正經比賽,大家打的很放鬆,卻也認真,不弄出一身大汗淋漓不算完。
戰池身上的運動衫後心被汗溼了一大塊,乾脆扒下來,揉成一團當毛巾擦着脖頸間的汗,邊還關注着場上你爭我奪的局面。
不算正經比賽,他也就沒那麼較真,但自己這方進球遠遠領先是必須的,否則他纔不會被許友鬆招呼着提前退場。
已提前下場的許友鬆正在樹蔭下喝汽水,瞧他走過來,遞一瓶給他。
山頂就這麼快地方,五班六班都混成了一塊,女生們有的三五成行去摘花摘草了,有的樹下小憩吃零食聊天,男生除了他們這夥打球的,有聚堆打撲克的,也有陪着女生去摘花摘草的。
江河鳴就被六班的學習委員畢春英慫恿,帶了一羣女生去山後摘山棗了。
兩個班主任則進去部隊基地跟人家駐地官兵親切交流去了。
戰池搜尋了兩圈也沒瞧見於青的影子。
許友鬆說:“估計找江河鳴去了吧。”
“誰?”
“五班的江河鳴啊,她初中老同學嘛,家就住山下邊那個村,於青拿來的炸春芽就是他給的。”
於青回來的時候,一屁股往樹下一坐。
心裡頭空落落的,就像一個飢餓的胃,需要往裡面填點東西,否則太難受了。
她找到自己的揹包,想翻點零食出來,撕開一包小米鍋巴,仰脖子塞了幾口亂嚼幾下,旁邊林如冬還好心給她遞水:“吃這麼快乾嘛啊,小心噎着。”
於青抖了抖自己的揹包,問:“我的包誰動過?”
“誰?”林如冬一臉問號,想了想,“你包是小池拿過來的呀。”
於青拎起揹包拍拍屁股就去了球場。
她把揹包敞開往戰池眼前一亮:“我東西呢?”
對方抿着嘴不說話,坐在戰池身邊的許友鬆探頭往包裡瞧了一眼,問:“少東西了?”
於青不搭理許友鬆,只對準戰池:“我再問你一遍,我東西呢?”
那人不肯瞧她,腦袋擰去了別處。
過了一會,硬硬的甩出兩個字:“扔了。”
於青眉毛一豎,嗓音一下就尖利無比:“你憑什麼扔我東西??”
對方繼續擰着頭,沉默。
於青上前一步,吼的無比大聲:“問你那!!!!!你憑、什、麼!丟我的東西???”
這一聲很引人注目,球場上樹蔭下幾夥人都朝他們扭過頭來。
許友鬆一下子站起身,攔住於青,扶住她兩條胳膊,將她身子不動聲色的往後推,輕聲:“於青,五班人也都在,這麼好的日子,在別班人面前吵架,大家心裡會有疙瘩的。你別急,小池哪裡惹到你,你跟我說……我來收拾他。”
戰池依舊悶頭坐在那裡,突然悶聲了一句:“不就是那點破東西麼,回去我賠你兩箱。不,五箱。”
於青伸腿就跺了他一腳:“你個混蛋!”
話一出口音是顫的,眼睛裡的淚就跑了出來,許友鬆瞧見她這模樣心裡一驚,忙不迭一把拽了她就走:“你跟我來。”
到底是男生,力氣大,真要鐵了心的拽她走,於青還真反抗不得。
擦身而過的瞬間,戰池擡起頭,見她一張臉上滿是淚,一時驚愕,竟是動彈不得。
許友鬆直把人拽去一個避風的大石旁,這裡放眼一大片下勢的山坡,長滿了高大的狗尾巴草和白色的蘆梗。
他一把人放開,於青就把揹包砸去了地上,氣急敗壞的大哭:“他這個壞蛋!他憑什麼扔我的東西!他這個壞蛋!!!”
猶不解恨,她把無辜的揹包又從地上給揪了起來,然後再狠狠砸出去!
還待要撲上去跺幾腳的時候,許友鬆從身後攔抱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拖了幾步,一臉無奈:“差不多得了啊,那可是你的包,踩壞了還不都是自己的。”
她不聽,一臉的鼻涕眼淚,跺腳大哭。
哭了好一會,真的是好大一會,從聲嘶力竭到終於聲勢漸緩。
於青拿黏糊糊的手背揉着悶悶的鼻子,這才反應過來:“我的包?”
許友鬆哭笑不得,拿瓶礦泉水沾溼了帕子,遞給她:“你以爲是誰的?小池的?”
於青拿手帕擦乾淨了臉,嘴尤不解恨:“壞蛋!”
“於大青,不至於啊。”許友鬆瞧着她,目光審視。
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真不至於。便是小池真把江河鳴送你的東西給扔了,你也不至於這樣啊。說吧,怎麼了?”
午後的陽光暖煦,曬的人有點發暈。
於青愣愣的瞧着他,半響說:“有什麼不至於的?他把我的春芽給丟了,那是我拿回去要給我爸當下酒菜的。我的東西他憑什麼扔?他是我什麼人?他是班委了不起啊?他有錢了不起啊?他是書記的兒子了不起啊?他有權有勢了不起啊?他……就這麼欺負我啊。”
許友鬆嘆了口氣,順手幫她攏了攏被揉亂的頭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麼會欺負你。”
於青不聽:“這不叫欺負那怎麼才叫欺負?”
許友鬆眯着眼睛,瞧她半響,一顆梨渦隨着肌肉的運動在脣角若隱若現。
於青見他久不吭聲,有點毛毛的:“你幹嘛這麼看我?”
她踢着腳邊的土坷垃快,低聲吐槽:“我知道你們是發小,可護兄弟也沒見這麼個護法的。”
她義正言辭:“你可是班長,得公平一點。”
“好吧。”
他突然拍了她的腦袋一下,於青驚了一跳,就見他又露出來熟悉的笑容。
“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他細心又遞給她一張紙巾,“”反正你現在氣也發完了,哭也哭完了。小池那邊嘛,肯定也被你弄得這一出給嚇懵了,也算是給他個教訓了。”
他問:”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她拿紙巾揉着鼻子:“好些了。”
他探頭去瞧她的臉,撿着她下巴上的紙巾碎屑:“那沒事了吧?”
“……沒事了。”
“那就好。”許友鬆拍拍手,突然自憐的摟了把自己肩膀,一臉苦相,“於大青,說實話,今天我累壞了。你就權當可憐可憐我,別鬧了,咱現在啥事都沒有,你也別再找小池麻煩,免得叫五班人瞧了咱們的笑話。你看這樣成嗎?”
於青這才方覺得自己是矯情的有點過,真的有點過。
她齉着鼻子,有點不好意思:“成……成啊。”
少年在陽光下微笑起來,金色的陽光撫摸着他的頭髮和雙肩,而他伸手過來,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這纔對嘛,於大青真乖。”
於青一直在揉鼻子,待反應過來:“KAO!班長你!你佔我便宜!”
“哈哈”,佔了人便宜的班長已經蹦去了三米開外,回頭露出一臉狡黠的笑,脣角的梨渦甜得叫人牙癢癢,“就佔你便宜了咋地,哎吆吆,來追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