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打了個哏。
要放上輩子,她都這麼放低姿態了,按理說對方也該借坡下驢,然後雙方握手言和,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攜手共建和諧社會纔是最正確的打開方式。
可沒想到,這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糖衣炮彈都打出去了,貌似也見效了,這傢伙半路又殺個回馬槍是個嘛意思?
好在於大青多活的這輩子別的本事沒長,就是臉皮比上輩子厚了不止一倍,所以她打完哏噗嗤一下就捂嘴樂開了,邊樂邊往人懷裡鑽:“什麼啊,纔不是因爲他。”
對方還堅守着一張冰冷的木頭臉,被她這一鑽一貼又險些給晃歪了去,現忍了好幾忍,才粗着嗓子問:“那是因爲啥?”
“笨蛋,”女孩子吹氣如蘭,“當然是因爲你啊。”
“我就是不想叫你誤會我嘛,不想看你生氣,不想讓你對我生氣,不想叫你對我失望……小池——”
她雙手捧住他的臉,直視他的眼睛,讓他看見自己的真誠,“我只喜歡你一個人。陳曦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我不否認我以前曾經對他很上心,但那是以前了。我現在只喜歡你,我只喜歡你,小池。”
上輩子互聯網上有句話:自古真誠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
在於青認爲,其實用用套路未嘗不可,但再把真誠一塊摻進去,那豈不是更無往不利?
大男生果然愣愣瞧了她,似是一時呆了。
於青瞧着他那傻樣子,一時又是好笑,又是滿心柔情四溢,伸手去摸他的臉:“怎麼了?”
他捉住了她的手,呼吸有點不穩,默了好一會,才慢慢問:“你說真的?”
她鼓着嘴瞪他:“當然真的,我在你跟前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小池沒說話。
她重新貼近他,把臉頰依偎去他的心口,聽耳畔他心臟有力的跳動:“所以你別跟我生氣嘛,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你就當我是爛好人一回行不行?別跟我計較,我以後一定注意!”
她朝天舉起兩根手指頭來,一副賭咒發誓的賴皮樣:“要是再有下次,你再嚴厲懲處,到時候任打任挨,全憑老大你處置,好不好?”
他果斷瞪她:“你還想有下次?”
她趕緊搖頭:“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他望了她,緩緩咬了脣,沒說話——然後捧了她的手,放去脣邊,低頭輕輕吻着她的掌心。
於青縮脖子一笑:“好癢!”
他不肯鬆開,將她的掌心貼去自己臉上,他的臉頰有點涼,嘴脣卻溫熱,一雙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透過幾縷劉海安靜的向她望過來,聲音沉沉的:“那麼,我不生氣,你也要說到做到,好不好?”
她當然用力的點頭:“好!”
竄着身子往上,重重親了人兩口,眉開眼笑:“最喜歡小池了!”
木頭臉上終於起了波動,大男生亦笑起來,雙臂用力抱緊她:“再說一遍。”
“於大青最最喜歡戰小池,木有之一!這輩子都喜歡他,喜歡的長長久久,沒有——”
往下的話她沒有說完,被人盡數拿嘴給堵回了肚子。
昏暗而陳舊的藝術教室裡,高大的少年箍住女孩的腰身,將人摁在門板上,低頭深深吻她,鼻息滾燙,彼此的呼吸聲交纏,好像只有這種最直接的肢體接觸,才能把彼此胸中澎湃的熱情給抒發出來——兩個年輕人在昏黃的光影中彼此親暱着,輕輕笑着。
“我愛你,於青,長長久久的愛你。”
最後的最後,他在她耳邊低聲嘆息。
而她,終於放下了哄人的嬉皮笑臉,沉默幾許,踮腳伸長胳臂緊緊摟住他的脖頸:“我也是……”
兩個人牽手走出藝術樓時,天已經黑了。
於青這時候才感到肚子咕咕直叫,嗯,他倆消磨了整個晚飯時間,擼起袖子瞅瞅手錶,嗯,晚自習很快就要打鈴了。
得益於肚子叫喚的聲音太大,小池扭過頭來,摸摸她的頭髮:“餓了吧?”
於青苦着臉:“可是快上課了呀!”
趁着夜色他大模大樣的摟住她脖子往自己懷裡一帶:“上就上唄,反正咱們班現在羣龍無首,而且反正有松子在,總不會記你個曠課就是了。走吧,我帶你吃東西去——”
於青好生斟酌了斟酌,話說她向來是個好學生,從不無故曠課啥的,特別是上了高三,每天就跟上緊了發條似得緊張有序,再說了,今天下午她已經浪費一節自習課了,這要是晚自習再不上……
“咕嚕咕嚕!”
可自個肚子就像跟她對着幹似得,叫喚的格外歡,於青忍不住拍了肚皮一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親熱特別浪費體力還是啥的,現在她真心覺得超級餓!
小池哈哈一樂,摟了她腳步一轉,就往車棚走去:“走吧,都緊巴巴這麼久了,一節晚自習不上影響不了高考成績,走走走,我正好有個地,早就想帶你去吃了,一直沒機會,今天正好。”
於青還想說啥,他突然低頭舔了她耳廓一口,沉聲:“其實我也餓了……”
於青被這一口舔的真心全身打了個寒噤,後背上的寒毛都要直立起來了,頭皮也跟着發炸,特別是熊孩子這一聲男低音到簡直魅惑到她兩根小腿都要發軟的節奏,害的她必須得伸手擰他一把才能保持節操:“討厭!”
對方表示很冤枉:“我真的也餓了嘛。”
她不管,手指頭在他肚皮上亂擰着耍賴:“討厭討厭討厭!!”
對方“嗤”一聲笑,伸手捏了她臉蛋一把,摟着她脖子就大步開路:“走走走,虧啥也不能虧了自個肚子。”
十來分鐘後,他倆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一個麻辣燙攤位前,吃的渾身冒熱氣——於青一手端了一個套着塑料袋的紙碟子,上面芝麻醬橫流,另隻手舉了雙一次性筷子。
小池正彎着腰往她碟子裡往下擼串,邊擼邊問:“魚丸要不要?白菜呢?蘑菇?豆泡?我看凍豆腐也差不多了,也來點吧?”
於青嘴巴里正翻滾着一塊滾燙的鴨血,又麻又辣,她呵着氣跺着腳點着頭,說話都含混不清,嗚哩哇啦的,不過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要!都要!
小池瞧她這幅模樣,忍不住直樂,特別是瞧見她嘴角上還沾着一點芝麻醬,想都沒想,低頭湊過去拿舌尖一舔!
於青好不容易纔把那塊鴨血給嚥下去,被他這一撩,本來就被熱氣薰的紅撲撲的臉,不由又紅了一個度,偷眼瞧了攤子後正忙活的老闆,又去使勁瞪那個始作俑者。
奈何對方完全沒有害羞的自覺,反而轉身又去大鍋裡捻了串魚糕出來,拿筷子擼去她碟子裡:“諾,你最喜歡的。”
魚糕的確是她最喜歡的,熱氣騰騰麻辣鮮香軟糯可口,於青食指大動,也顧不上瞪人了,忙低頭又去大塊朵碩——呵着氣塞了滿嘴,一擡頭就見小池正站在自己跟前,像是正在若有所思。
他手裡還拿着筷子,幫她把碟子裡的魚丸啊豆泡啊都給均勻的沾上芝麻醬,突然說了一句:“真希望10年、20年、幾十年之後,我們還能這樣。”
於青舌頭顛來倒去的把魚糕給嚥下去,問:“這樣是哪樣?”
幾縷劉海撫在寬闊的額上,少年眼神溫柔的望了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而後淺淺一笑:“兩個人在一塊,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