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盛世繁華金陵城

金陵城,南楚帝都!

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從城外奔馳而近,接近城門之時,方纔減緩速度,從那道只能通過車馬的城門洞走過。

看着城門洞上的三個極具風骨的繁體篆書,李逆的眼神有些閃爍,當他的頭顱漸漸落下之時,正透過門洞看向前方。

瞟着來往密集的人羣,他的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是憧憬,又似是感慨,彷彿整個天地都在他面前一般!

“還走不走,別站在城門擋道!”城門口的兵士見李逆停在門洞,當即出言呵斥道。

李逆此時方纔驚醒過來,立即對着那兵士說聲抱歉,確實瞬間催動繮繩,騎着駿馬向前走去。

那兵士見李逆騎的高頭大馬,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不差,也沒有計較李逆阻礙通行之罪,隨意招呼兩下,便繼續觀察入城之人,維持治安起來。

李逆入了金陵城,漸漸走過集市,卻見面前車水馬龍,四周的小販叫賣聲,百姓的呼喊聲,以及官差的開路聲連綿不絕,彷彿置身於那副北宋畫卷中的場景,只是沒了那條河罷了!

“南楚都城較之北魏,卻是繁華太多了!”李逆輕嘆一聲,卻是繼續沿街走下去,只是此時他早已下馬,改爲牽馬步行,畢竟這擁擠的街市,縱馬也行進不了半里路。

金陵與洛陽同爲國都,但是差別可不是一絲絲一點點。

北方常年遭遇戰事,而且改朝換代頗多,南方雖然也有戰事,但是好在承平日久,對百姓的波及也小。

再加上南方魚米之鄉,物產更爲豐富,百姓較爲富饒。南楚久不經兵事,歷代皇帝雖沒有太大建樹,但是也沒有如同桀紂一般的荒唐帝君。

至少南楚的稅賦,歷經幾朝都沒有加過,百姓安居樂業,卻是極爲安康的。

而洛陽雖未帝都,但是北方歷經兵事,稅賦還是抽丁爲兵,都是極爲平常之事,這樣一來,洛陽相比金陵,卻是有些差別。

洛陽城更多的是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而金陵城,更多的則是輝煌繁盛,生機無限。

這兩者說不出誰好誰壞,但是一旦過界,要麼就成了窮兵黷武的暴君治國;要麼就成了山外青山樓外樓的荒唐朝政!

李逆沒有那些感慨,只是默默在街上行走,看着前方一座座客棧,尋了一家江湖人士頗多的走了進去。

客棧小二一見李逆進來,就連忙去幫李逆牽馬。

李逆甩過一錠銀子,輕聲囑託道:“弄些上好的草料,莫要懈怠了!”

那小兒很是上道,當即打包票道:“客官放心,小的肯定用心照料這馬,就是小的餓着都不會讓馬大爺餓着!”

李逆沒功夫和小二貧嘴,當即快步走進,來到掌櫃面前,輕聲問道:“可還有客房?”

掌櫃的撫了撫白鬚,輕輕翻動冊子,淡聲道:“還有三間天字房和一間地字房,人字房則是甚多,客官要哪種?”

李逆不想太過吵鬧,便拿出一錠金子,道:“來一間天字房吧,沒有要是他,不要來打擾我!”

掌櫃見了金子,臉上輕變,知道這是位不差錢的主,當即拿出一個號牌,然後放下冊子,對着李逆指引道:“這位爺,上三樓左拐進去就是那一間了,您請!”說着他手依然指向樓梯,神情卻是誠懇不已。

李逆對這掌櫃做人的能力頗爲佩服,卻是輕輕接過號牌就上了樓梯,幾息之後已然走入房中。

房間裝飾頗爲典雅,四周更是清靜無比,顯然隔音效果很不錯,李逆將包袱放下,然後靜靜坐了一會。

很快小二就上來問李逆要些什麼,李逆隨意點了些招牌菜,又要了壺好酒,就不再多點了。

效率很快,李逆吃完飯後,又在牀上假寐良久,便到了傍晚,李逆輕輕打開窗子,一陣微風輕輕拂面,將他的睡意瞬間除去。

看着遠處燈火闌珊的金陵城,李逆卻是放下窗子,默默拿起自己的扇劍,出了客棧。

走在金陵的大街上,李逆感受着身邊人羣的洶涌,不由得嘆道:“這金陵夜晚,也是如此擁擠!”

走過朱雀長街,人羣漸漸稀少起來,李逆往着城北的湖心亭走去,那裡有着金陵第一湖玄武湖。

這玄武湖湖中有一亭子,便爲湖心亭。湖心亭與別的亭子不同,歷年新科狀元都要到此地題詩抒情,再加上南來北往的遷客騷人,大多在此分別,這湖心亭的名氣也就大了起來。

其意義已然不簡單只是一個亭子了,近年來南楚清平公主老是在玄武湖設宴款待衆人。

凡是數得上號的才子,大多被其邀請,此地儼然成了金陵的一大盛況。凡是有些才華的文人墨客,無不希望在此一舉成名,達成一段士林佳話。

李逆此去的目標便是這玄武湖的湖心亭,那璀月珠所指之處,便是此地。

李逆來了金陵,心中那股想法作祟,卻是迫不及待就來了玄武湖,準備看看那新的寶藏在何處,畢竟可以快速提升實力的東西,他李逆是很需要的。

玄武湖邊夜裡人羣不多,再加上近期也不是什麼大的盛會,除了個別才子偶爾在此吟詩,便只有一些富家子弟與心上人泛舟湖上。

李逆趕到湖心亭之時,周圍卻是沒什麼人影。李逆快步走到湖心亭中,看着點亮的油燈,卻沒有半個人影,心中卻是納悶道:“南楚就這麼奢華了麼,沒人也點油燈,不嫌浪費?”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點了燈更好,免得他黑燈瞎火不好找位置。

他在湖心亭遊走許久,看着四周文人墨客題過的詩句,卻是默默算起八卦方位來。

“乾,西北;坎,北方;艮,東北;震,東方;巽,東南;離,南方;坤,西南;兌,西方!”

李逆口中默默呢喃道,然後雙眼突然一亮,猛然看見前方的一副題字,心中卻是安穩起來,笑道:“就是你了!”

只見上面寫着一首絕句: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過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李逆嘴中輕輕唸叨着,心中卻是猶豫起來,“怎麼是春風又過江南岸,這寫的是什麼狗屁詩!”李逆不由得吐槽起來。

這首詩和前世那位王安石王大詩人的詩句只隔了一個字,其中意境卻是天差地別。

昔日那位王相公可是斟酌良久,從到,過,滿等十多個字裡挑選不斷,才選了這一個綠字,使得詩句意境大變,成爲千古傳頌的絕句。

這首詩上句頗妙,但是下句那一個“過”字,卻是把意境大大降低,遠沒有後世王相公詩句的傳神。

看着下面的題名王登,李逆卻是嘆道:“可惜境界不到,永遠都無法傳頌千古了!”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卻聽到身後有一個不屑一顧的女聲道:“一個粗鄙武夫,也敢裝作文人品評詩句,大言不慚質疑王大家的詩句,真是笑掉大牙!”

李逆聽得這言語的不屑,心中絲毫不惱怒,只是慢慢轉過頭,看着身後一女子站在面前,頗爲不屑地看着自己。

她身後有一個侍女,頗爲乖巧可愛,一手拿着河燈,另一手卻是持着一把古劍,顯得頗爲怪異。

再看女子,但見她身穿粉色底桃紅二色撒花宮裝,逶迤拖地中黃琵琶襟大鑲大滾銀枝綠葉華裙,身披水綠底孔雀紋羽緞薄紗。烏黑髮亮的秀髮,頭綰風流別致迴心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着掐銀絲綴珠金鳳勝,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翠珠連袂金釧,腰繫硃紅底柔絲束腰,上面掛着一個水綠繡白鶴展翅的香囊,腳上穿的是石藍底繡梅花月牙鞋子,整個人秀靨豔比花嬌。

不過她臉上可沒有什麼好表情,看着李逆的神情盡是不屑,彷彿李逆剛纔之言污濁不堪一般。

李逆笑了笑,道:“姑娘何必如此,各人心中各有看法,自古文人多相輕,在下品評一下王相公的詩句,又能如何,若是污了姑娘的耳朵,當做一句屁話便可,何須再來嘲諷我?”

李逆這句話說的不卑不亢,他見女子衣着,便知道她必定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甚至是朝堂官員的千金也不可,因此沒有放肆言語,只是維持了自己面子的同時,又小小反駁一番。

女子還是那般不屑,而且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你一個身着武者服的武者,非要在此裝作文化人,別以爲認得幾個字,就可以評論詩句!

當今武者地位又不低,你何必在此賣弄風騷,搞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真以爲自己是文曲星下凡,隨便胡扯就能發出驚天之言?”

不得不說女子的毒舌也是很厲害,李逆淡笑一聲,心中卻是升起了打女子臉的想法,畢竟他此刻心中被人無故辱罵,也是憋着一團火。

李逆清了清嗓子,淡聲道:“改爲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豈不是更妙?”

女子聽完那句詩,卻是瞬間沉吟起來,她本是精通詩詞之人,此刻聽到李逆詩句出口,自由一番分辨,只是倉促之間,還未品味過來。

李逆卻不給她機會,瞬間又道:“用“綠”字,好在這個字很生動形象地表現了春天到來後千里江岸一片新綠的景象變化,表現了春天的生機勃勃,側面反映了作者對前途充滿希望、充滿信心;更表現了江南綠了,家鄉也會綠的聯想,引出了作者對家鄉親人的思念。”

看着女子眼神有些鬆動,李逆心中大快,又道:“我觀王登王相公聲明不顯,必定是官場不得已纔會寄情於詩詞!詩人回首江南,大地一片翠綠,這固然是春風吹綠的,但是那蔥綠的禾苗難道不是施政於民產生的實效嗎?但是官場是險象環生的,詩人望着這瓜洲渡口,也望着鐘山的明月,發出了“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慨嘆,詩人是想早點離開是非黑白顛倒的官場,離開那醜惡,腐朽的地方體現作者希望重返那沒有利益紛爭的家鄉,很有餘韻。這首詩不僅借景抒情,情寓於景,情景交融,而且敘事也富有情致,境界開闊,格調清新。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在修辭上的錘鍊!”

李逆說到此處,看着面前呆愣的女子,卻是停下了言語,女子呆愣的看着李逆的面龐,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直到身旁的侍女搖了搖女子手臂,她方纔驚醒過來,看着李逆雙眼看着自己,臉色頓時紅霞滿布。

她低了低頭,輕輕理了理易容,方纔擡起臉看向李逆。雖然此刻她臉上還是殘留些許紅霞,但是眼神卻已然不再畏縮。

從最初的不屑,變成了隨即的欽佩了!

“沒想到閣下身着武者服,卻是一個大才子,你這一腔才華,若是讓王相公見了,說不定會引爲平生知己,拜你爲一字之師也未可?”

女子前面的話是誇耀李逆,後面卻有些過頭了。文人相輕卻也最重名聲,王登既然混這個圈子,除非胸中氣量大到宰相肚量的境界,否則絕不會拉下臉來拜他爲師。

畢竟他李逆是一個武者,文人和武者乃是天差地別,二者互不看好。

一個以爲對方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個則以爲對方身體無力,只會無病呻吟!

李逆看着女子變化的模樣,卻是輕笑道:“姑娘過譽了,而且在下確實只是一個武者,只是略通文墨,不足以受此重譽!”

要說女子也真是個奇怪的生物,她們看你不爽的時候,隨便你幹什麼,在她們心中你都是不如狗屎。

可一旦你在她們心中高大起來,不管怎麼黑他,她們都覺得只是小小錯誤,完全沒必要在意。

所以感官確實很重要,甚至能決定一個人的態度。

眼前的女子很明顯就是對李逆有了好感,這不一定是男女之間的好感,但是看着這女子對詩詞的熱愛,李逆那些話語完全就將她震到。

這兩相對比之下,女子瞬間就由最初的不屑,變得推崇起來。

畢竟先去的錯誤一旦推翻,就會無限的擡高與之相反的答案,這是人的通病,殊不知真正的答案或許並非這兩者,而在另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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