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學長撓撓頭,他不是傻子,伍學究的意思很清楚,他要補習的只有英語和數學而已。伍學長越發覺得這個哥哥不簡單,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用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唯心主義也有存在的必要。
看了會兒書,心裡靜不下來。跟小齊打個招呼,就準備出去買點書,順便取點錢,去醫院看看劉齊。雖然劉齊現在有護工照看,但是伍學長心裡還是沒底,幾天不見,怪想的慌。
先去樓下不遠處的正金銀行網點取錢,在自動取款機上一刷卡查詢,伍學長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餘額是組五位數,七開頭的,比自己想的多十多倍。
“大伯真有錢。”伍學長取了一千塊,退卡打車,直奔市醫院而去。
劉齊正在睡午覺,伍學長想推門進去,看了會兒,最終沒下手。搖醒正在長椅上打盹的護工,將手裡的營養品交到他手裡,另外多給了他一百塊的辛苦錢。護工很是詫異,以前都是陪護捱罵,拖欠工資,現在居然有人給小費。 “小夥子,我們有工資的,這個不能要。”男護工將錢還給伍學長,侷促的搓着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伍學長重又把錢塞到他手裡,說這是他應得的,自己不常來看兄弟,而且兄弟脾氣不好,讓他多擔待點。
“小夥子會辦事啊。”護工將小費放進口袋,望着消失在走廊盡頭的伍學長,感慨道。
不一會兒,走廊裡響起紛亂的腳步聲,農民打扮的一羣男女咋咋呼呼的走了過來。他們挨個病房推門查看,鬧得雞飛狗跳,病房區一片亂騰。
男護工站起身來,他的這個是特護病房,絕對不能讓這幫活閻王闖進來。他擋在門口,拉起門簾,左手裡抓着鏈子鎖,右手開始給保衛科和院方打電話。
“漢子,俺問你,有個叫劉齊的混混是不是在這家醫院裡。”五短身材的男人走過來,袖子擼着,手上提着齊眉短棍。護工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站在門口如刀槍。
“你讓開,讓俺們進去看看,就一眼,要是不在這個病房,俺們繼續下一家。”男人瞅一眼護工,瞥見了鏈子鎖,沒敢硬衝,想再商量一翻。
“沒見,這個是特護病房,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哪可能是潑皮混子。”護工冷冰冰的回到,眼睛瞪得老大,其實他的後背已經溼透了。
男人撮撮牙花子,皺着眉頭瞧瞧門正上方的牌子,自己四個字只認識倆。身後有認識的靠上前來,附在他耳邊說了。男人心下猶豫,站在那裡不好決斷。自己平頭老百姓,要是真爲了丟閨女這樣的小事驚動領導,把全家拖下水,那樣不值得。
“當家的,咋不進去了呢?咱們閨女養了十八年,還沒給咱掙一分錢呢,就被小癟犢子拐跑了,這口氣能忍?”一個裹着藍色頭巾的中年婦女走上前,兩片香蕉嘴不停的扒拉着,慫恿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一狠心,一跺腳,想想自己找不到就虧大發了,招呼一聲就準備往裡面衝。護工冷汗直冒,一邊心裡罵着保衛科怎麼還不來,一邊將鏈子鎖橫在胸前。身後的病房門是鋼化玻璃做的,架不住一次衝擊,自己就是最後的防線。男人踏步上前,兩個人武器都舉了起來,眼看就要衝撞到一起。
“幹什麼的,住手!”白大褂腦科醫生走了過來,大聲呼喝,身後跟着伍學長。伍學長有些納悶,這是誰找來的羣衆演員,連一套衣服都發不起。
“這裡是特護病房,是屬於病人的私人區域,你們亂闖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手持器械,在醫院這樣的公共場合鬧事,是危害公共安全罪,是要坐牢的!”醫生義正詞嚴,滿嘴跑火車,還跑的有模有樣。伍學長在後面暗地豎起大拇指,這一招用來嚇法盲,再合適不過了。
“俺們只是找閨女,只是......”男人收起棍子,主動後退一步。身後的老婆一聽要坐牢,已經被嚇破了膽,拉着他的衣角不放鬆。
“只是什麼?你們有事去找醫院的負責人,這樣亂來,捅破了天,出了事,你們誰的腦袋也擔不起!”醫生扶扶眼鏡,繼續施壓,幾個農民大眼瞪小眼,徹底慌了。找個閨女居然是掉腦袋的事,這不是一般的虧,虧大了。
幾個農民嚇的趕忙走了,醫生長出一口氣,擦擦額頭,剛纔自己也嚇的不清,要是沒唬住,老虎發了威,估計今天幾個人都得交代在這裡。伍學長衝護工說謝謝,護工說自己應該的。三個人進了劉齊的病房,劉齊已經醒了。
“他現在情況很好,原定的手術時間可以提前,明天就能做。要是沒意見的話,等會去我辦公室籤個《手術承諾意向書》吧。手術有風險,簽字需謹慎。”醫生看着呆呆的劉齊,再看看伍學長,提醒道。
病牀上的劉齊雙眼無神,不時的傻笑,大腦裡的積液越滲越多,這樣下去,遲早會是植物人。伍學長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昔日劉齊的痞賴貨形象不斷在腦海裡出現閃過。
“齊哥,你也不想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吧。人生匆匆幾十載,試問能有幾回搏,咱們賭一把。”伍學長對着劉齊說道,劉齊嘿嘿的笑着,似乎想到了開心事。拿定主意,跟隨醫生來到辦公室,簽下意向書,按了手印。
從醫院出來,一幫找閨女的人還站在那裡。伍學長站在醫院門崗旁邊,望着他們,心裡一沉。“該不會是找那個女生的吧?”伍學長暗自嘀咕道。
“大叔大嬸,你們剛纔找的那個劉齊我認識,你們女兒我也見過。”伍學長走上前,他決定給姚修竹找個事做,省的他沒事老找自己麻煩。刻刀的話他記得,但是刻刀的保證他卻拿不準。
“小夥子,你認識俺閨女?俺閨女長的可俊了,人老實又善良,還每學期拿獎學金回家呢!”五短漢子急匆匆的上前,遞過一張照片,盯着伍學長,滿臉希冀。
“是,就是她,前兩天我在街上看到她被姚修竹帶走了,當時劉齊只是恰好路過,兩個人連對話都沒,我在租房門口看的清清楚楚。”伍學長信口雌黃,對面大叔大嬸半信半疑。
“可是那個姓姚的說,是劉齊把俺們閨女帶走了,不關他的事,他兇巴巴的,身邊一羣混子,不像好人。”婆娘上前說道,眼神閃爍。伍學長知道他們肯定被姚修竹連哄帶嚇,軟硬兼施,這纔來醫院找劉齊的,姚修竹辦這個事在行。
“大叔大嬸,就是被他帶走了。您找他就對了,他給你們錢,嚇唬你們,那就是說明他心虛,把人藏起來了。”伍學長順着杆子爬,扯完這句,爲了將疑點擴大化,又把姚修竹在學校的所作所爲瞎編一通,居然把一幫人給哄住了。女生的父母對他說聲感謝,招呼人走了。他決定找個時間,再去一趟蒙山北麓,看看山峰上那個被壓死的女孩還在不在。
“有點難辦啊。”他撓着頭,心裡悶球死了。
去書城買了不少參考書,然後買了個書包,坐公汽回家。小齊正在屋裡收拾房間,弄的烏煙瘴氣,滿是粉塵。七喜蹲在窗口那裡,不住的打噴嚏。
伍學長放下東西,接過一個紙質的濟公帽,開始幫着打掃房間。碰到天花板上夠不到的地方,我就給小齊當凳子和梯子。一會兒抱,一會兒抗的,樂的小齊哈哈大笑,弄的他灰頭土臉。正在鬧着呢,伍學究回來了,看到他們曖昧的姿勢,沒說啥,開門進了自己臥室。
趕忙把小齊放下來,好事被撞破,臉紅紅的。收拾完客廳,已經太陽落山了。洗完澡後,渾身痠痛的他們躺在牀上,誰都不想做飯,但是肚子餓的咕咕叫。望着臥室的天花板,開始鬥嘴。
“齊姐,我是少爺哎,你居然讓我服侍你?”
“有你這樣苦哈哈的少爺麼?我不管,我是病人,你要照顧我。”
“你有毛線的病啊,不就是天天賴我牀上吃我豆腐麼?”
“好啊,每天吃我那麼多豆腐,得了便宜還賣乖,看我怎麼收拾你!”
“哎呀, 啊,痛啊.....!”
兩個人折騰完了,還是餓,只得出去找吃的。伍學長打開冰箱,看看自己買的熟食,很鬱悶。
茶庵街的夏夜很熱鬧,到處都是乘涼的人,大家三五一羣,圍在小區門口一個個夜市攤上,灌一紮啤酒,叫一碟毛豆和花生,就可以胡吹海侃一晚上。街上還有拉二胡的,流浪歌手,紅男綠女,高矮胖瘦,凡所應有,無所不有。
晃着晃着,再次來到陳記燒烤的攤位面前。齊姐照例拿了五十塊錢的東西,然後接了三杯扎啤。伍學長看看老闆,老闆對他笑笑,沒說啥,倒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姐,我現在有錢,你再點一點吧,都是青菜,七喜吃不飽。”拍拍在那裡盯母狗的七喜,大傢伙立馬收回心神,配合伍學長做出哀求的表情。眼淚汪汪的,跟動漫裡的人性化狗狗一樣。
“哎呀,這狗萌死了。那就看在它的面子上再點二十塊錢的烤肉。”齊姐大手一揮,很是豪氣,伍學長和七喜對望一眼,無語凝噎。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要不是我,你早把伍伯給你的錢敗光了。我決定了,明天吃飯的錢,我來保管,你先去取一萬給我。”齊姐喝完扎啤,開始大舌頭,面色潮紅,盯着伍學長,像個過了門的管家婆。伍學長有些後悔,自己沒聽大伯的話,將給錢的事說給了小齊聽。
正準備埋汰埋汰她呢,身後傳來一陣聲響,是桌椅杯盤倒地的聲音。回頭一看,一幫客人在遠處角落裡正跟老闆發生爭執。陳風陪着笑,低聲下氣,但是對方顯然不買賬,嚷嚷着要賠償,踹翻桌子,將一紮生啤倒在陳風的頭上。
陳風也是有火氣的人,東北大個子,抄起地上的馬紮子就砸倒一個。一幫癟三玩HIGH了,亮出後背上斜插的鋼管,摟頭就打。陳風左支右絀,腳下一滑,倒在地上,一幫小混子狂吼着圍上來,棍棒齊下,拳腳相加。
剛纔還滿滿當當的燒烤攤子,這一會的功夫已經空了出來。很多人趁亂沒付賬,直接溜掉了,有的還將扎啤倒在塑料袋裡拎着跑。
伍學長站起身,小齊一把上來拉住他。兩人面面相對,小齊眨着眼,讓他別逞強。
“走吧,跟咱們沒關係,天底下不平事多了去了,你能都趟平了?”小齊變拉爲抱,90來斤的量,一米六的個子,比伍學長矮了半個頭。
“娘們家家的,起開。我認得那羣找茬人的頭,就是姚修竹,他媽的,今天老子不打的他吐出屎來,我以後怎麼保護你!”伍學長扳開擋在身前的小齊,衝七喜一眨眼,七喜扯住了小齊的褲子。彎腰上前,抄起一個桌子上的大玻璃杯,從陰影裡蹩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