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迎來送往的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往年的這個時候,伍學長一般待在家裡做作業看電影,偶爾跟小齊逛個街,和齊哥打個架之類的,自得其樂。
但如今,他不再是那個耍單幫的無名少年,而是身後跟了一大幫子人的當家之主。小年一過,天頂天的陪着陳風、劉齊等人去登門拜訪,半個月說的話,趕上他以往大半年的。
“學長啊,明天黎氏集團在麗都大酒店有個晚宴,這是派人登門給我的邀請函。可是我跟幾個老朋友相約去聚賢莊聽京戲,人家大老遠的從各地趕過來,實在不好推脫啊。要不你幫幫忙,跟光明去麗都玩一晚上?”陳老滿飲一杯酒,朝正在灌果汁的伍學長說道。
“咳,咳.......。”伍學長被果汁嗆到,低頭咳嗽,朝陳老擺擺手,連說不行。人家黎氏集團的晚宴,請的都是芝水市的達官顯貴,自己一介白衣,去那裡鬧呢。
“你要我幫的忙,我可是從來沒推脫過哦。我就讓你幫我這麼一個小忙,你就推三阻四的?”陳老故作生氣,板起一張臉。
“爸,你別逗他了,你不想去,推掉就是,難爲小孩子幹嘛?”陳光明拿牙籤挑着田螺,邊吃邊想給伍學長解圍。
“推掉?你說的好輕巧。你知道黎氏集團的背景麼?你知道人家現在在芝水市經濟圈的位置麼?我告訴你,如果他們現在撤資,芝水市的經濟立馬倒退十年。”陳老瞪着滿不在乎的陳光明,一雙筷子敲在他裝田螺的盤子沿上。
“您唬我呢,這要是在資本主義國家,您說這個我信,可是咱這是在中國,公有制經濟佔主體........。”陳光明振振有詞的反駁道,旁邊順過氣來的伍學長猛點頭表示贊同。
“書讀多了,讀傻了吧?別拿課本上的標準答案來回我,我只相信根據實際情況分析的。你不信可以問問陳大個子,他也算半個商人了,圈子裡的事應該知道點。”陳老打斷陳光明的話,手指向下首一直寡言少語的陳風。
在座的幾個人都望了過去,直盯的陳風發毛。怔了一下,鄭重的點點頭。
“不是吧?”陳光明扶扶眼鏡,很是驚訝。他第一次聽說外資佔了重頭戲,而且不是沿海,是在身處內陸的芝水市。
“陳老師,您天天在學校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事。我這樣跟您說吧,芝水市現在的房地產是黎氏集團下的青聯建設挑大頭,他們佔了份額的70%,在建的所有商住樓盤以及廣場別墅都有他們在參與。”
“另外他們還涉足其他經濟領域,能賺錢的,幾乎一個不落。在黎氏集團強大的海外資本支持下,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把芝水市本土的民營資本吃掉了一半還多,至於集體所有制跟國有企業,幾乎都在跟他們合作,謀求共同發展。”
“說一句誅心的話,除了國有資本控股的硬性條件沒變外,其他能變通的,都早已變通完畢。芝水市的經濟現在發展很快,一年兩位數的增幅,不過原來並駕齊驅的三輛馬車其中兩匹已經差不多累死了,只有外資這一匹生機勃勃,朝前在拉動。”
陳風解釋完畢,繼續吃自己的東西去了。剩下陳光明跟伍學長面面相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現在很理解陳老的話,尤其是那句黎氏集團撤資,芝水經濟倒退十年的話。即使不倒退十年,經濟崩盤也是能預料到的。
兩人都收起輕視的心思,順理成章的接受了陳老的指派。不僅僅是爲了見到傳說中的黎氏掌舵人跟少掌門,更是爲了在晚宴中混個臉熟,日後有些小麻煩之類的事情可以去麻煩麻煩他們,多個朋友,多一條路嘛。
第二天晚上剛過六點,陳光明就開着借來的奧迪車停在伍學長樓下。早就準備好的伍學長出門登車,坐在副駕駛上瞅着一大排出入通行證,很是驚訝:“教父,這車是誰的,連市**大院都隨便進出呢。”
“牛吧,這車是公安局的徐局長座駕,今天司機開車送你師嫂來找我玩,我順便就把車給扣下了,哦,是借下了。”陳光明啓動汽車,沿着長街邊行邊吹牛。
“這推倒之後跟推倒之前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連人帶車都上趕着送。”伍學長嘀咕一句,翻看着車載音樂目錄,見裡面都是些老掉牙的革命歌曲,不由得撇撇嘴。
“你說啥?”陳光明扭過頭問道。
“哦,沒說什麼啊?我就是問問今晚能吃到澳洲龍蝦不?”伍學長撒謊不打草稿,信口而言。
“吃你妹,還龍蝦,澳洲恐龍倒是有一個。”陳光明罵罵咧咧的,迎面一輛大客車駛過來,匆忙間一撥方向盤,差點把車開到溝裡去。
汽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早有保安上前開門。陳光明故作瀟灑的丟給保安五十塊,拽了句TIP,保安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伍學長一把將錢抓回來,推着陳光明就進了電梯。電梯裡的保安通過對講機呼叫樓層經理,要求調配一位會英文的迎賓到三樓電梯口接待。
陳光明看看伍學長,露出一張苦瓜臉。伍學長衝他翻翻白眼,比着口型說:“叫你臭顯擺,看等會兒怎麼收場。”
電梯開門,早有迎賓等在那裡,不過迎賓身後還有一人,高貴冷豔,臉上掛着七分笑。見到陳光明望向自己,伸出手來,自我介紹:“Hello Mr. Chen, I'm Lucy, Li Yunfei President's secretary, Mr Li orders me to meet you.”
“她說啥?”陳光明伸出手去,扭頭求救式的看向伍學長。他英文是個二把刀,大學連四級都擦線過的。
“陳先生您好,我是露西,黎雲飛總裁的秘書,黎先生派我來接待您。”露西搶在伍學長的前頭說道,她笑容很甜,小酒窩長睫毛,屬於迷死人不償命的類型。
“您好,我,我是陳光明。我父親那個, 那個有事來不了,所以就,就........。”陳光明突然間發現自己舌頭不好使,有點硬,還有點卷。
“令尊已經跟我們黎總通過電話了,沒事的。晚宴馬上就開始了,您這邊請。”露西側身彎腰,左臂優雅一伸。跟她一比較,後面的那個迎賓簡直成了醜小鴨。
一路寒暄,等進入大廳後,伍學長才發現自己真沒白來。扯了扯陳光明的衣袖,朝主席臺左下方努努嘴:“教父,真有澳洲恐龍。”
“她叫安,是我們小姐的隨行醫生,不是澳洲的,而是來自美國加利福尼亞。”露西淺笑依然,朝伍學長解釋道。
伍學長本來是逗耍陳光明的,沒想到自己挖坑埋自己,臉一下子紅了,扭頭看向別處。陳光明強忍着沒笑出來,跟露西道別後,找個位子拉伍學長坐下。
“她知道恐龍的意思麼?”伍學長還抱着一絲希望。
“你猜?”陳光明吃着水果沙拉,歪頭反問。
“.........。”伍學長垂下頭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廳裡觥籌交錯,熙熙攘攘。臺上是一個姓劉的老頭在演講,照本宣科,像足了三味書屋裡的私塾先生。
他們躲在人羣最後面,自顧自的吃喝,已經把來時的目的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自助餐區裡全是好吃的東西,現做現吃,不夠還可以再要。兩人就如掉進米缸裡的小老鼠,還沒開餐就已經撐得打飽嗝。
一陣掌聲響起,坐着的人都紛紛起立。陳光明擦一擦油嘴,將還在吃的伍學長提起來。踮腳瞧向主席臺,上面一個文質彬彬的正裝青年。
青年一出口就是地道的臺灣話,軟軟的,彎彎的,好像舌頭伸不直一樣。聽的起膩的伍學長瞧一眼陳光明,發現陳老師正聚精會神。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露西衝他們點頭微笑。
“陳老師,你悠着點,可別被電死了。”伍學長戳一下他咯吱窩,好心的提醒道。
“沒事,哥是電大畢業的。” 陳光明拍掉他的手,目不轉睛,眉眼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