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手機看看時間,已經快上午9點了。猛拍一下頭,暗罵自己一聲笨蛋,打個的士直奔二中而去。路上給劉齊打個電話解釋,順便委託他組織人手找一下一剪梅。
得知一剪梅還在芝水的劉齊比伍學長都興奮,樂呵呵的應了,順帶打個包票,保證完成任務。如果能找到一剪梅,好多事情都能水落石出。
伍學長進到學校時,上午第一節正課已經開課10分鐘。急匆匆的進了教學樓,還沒進教室,就被在外面觀望的陳光明攔了下來。
“陳老師,那個.......。”伍學長累的氣喘吁吁,自知理虧的他想解釋什麼,但陳光明沒給他機會,拉着他走到角落裡,開始詢問他關於莊晨玲的事情。
“莊晨玲怎麼啦?”伍學長裝傻充愣,明知故問。
“你知道你位子上現在坐的誰麼?秦葉!”陳光明自問自答,那焦灼的表情,分明是出於對事件不可操控性的恐慌。
“很正常啊,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莊晨玲那天出事,是秦葉救的他,知恩圖報,多好的學生啊!”伍學長打個哈哈,扯着驢脣不對馬嘴的話。
陳光明神情嚴肅,把伍學長扳正了,再一次提醒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一字不漏,一五一十的據實以報。
“事情是這樣的.........。”伍學長言辭簡略的把那天大致的情況口述一遍,裡面的暴力內容被自動略去。陳光明意猶未盡的看向他,明顯不太相信。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莊老師,這事兒,他比我清楚。”伍學長聳肩攤手,一副無奈的表情。
“你說他們會不會在早戀啊?”陳光明一把拽住擦身而過的伍學長,將他扯了回來,瞪着他,求證道。
“你覺得莊晨玲跟秦葉有戲麼?”伍學長反問了一句,拍開他的手自顧自的走了。
陳光明僵硬的站在那,心裡在綜合分析着早戀的可能性。五分鐘過後,自嘲的笑了笑,搖着頭走掉了。
恰如伍學長所言的那樣,兩個人根本沒有共通點,不是一類人。她們成爲戀人的機率比買彩票中500萬的機率還要低。
一開始的幾天,伍學長也膈應的慌,跟七喜坐在後排的他,目光在望黑板時總是不經意的掃過秦葉他們兩人。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也就適應了。甚至對於莊晨玲故意的挑釁,他也充耳不聞,側目不觀。
學校裡對於紅星社的整改計劃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莊老師他們預計在暑假前只能擬定一個大綱,具體細則要花費整個暑假的時間。也就說到秋季開學,學校纔有可能大張旗鼓的給紅星社動手術。
伍學長只是參與了一個開始就沒了興趣,學校裡的改革一點創新都沒,全是旁抄的別人成功模式。可是校方卻沾沾自喜,覺得這就是中國特色。
又到週末,伍學長正在收拾書包時,李飛他們走了過來,將一則通知口頭傳達給他。
“我事情一大堆呢,沒空。你們誰沒事的,推舉個人去參加一下就好。記住,只能列席,不能發表意見和看法。就是他們問你,你也要三緘其口,不要替紅星社做決定。”伍學長背起書包,對着衆人囑咐道。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伍學長話裡是什麼意思。沉默了幾分鐘,林天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招呼幾人離開了。
計劃不如變化快,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常理。學校的計劃再縝密,到開學的時候也得他們這些學生投票表決。沒有民主表決,那就只是一個計劃而已,永遠不會實施。
伍學長知道想要改革就不能依着學校給的葫蘆去畫瓢,到時候弄成四不像,就鬧笑話了。變化隨時都可能發生,到高二開學,學生們的心智肯定跟現在的不一樣。
“生在一個循規蹈矩、扼殺創新的時代裡,不知道是我們的錯,還是國家的錯?”伍學長衝七喜說了句嘆氣話,七喜好奇的瞪着他,沒聽懂。
伍學長來到話吧的時候,小齊正在那裡忙活的很。難得週末,一下午沒課,學生們都在排着隊伍往家打電話。伍學長把換洗衣物一股腦的丟給小齊,道聲再見,在小齊的埋怨聲中出校門打車,告知師傅往南坪精神病院開。
“小夥子,南坪遠的很,來回得一百塊呢!”師傅善意的提醒道。
伍學長沒說話,打開後門放七喜進去。自己坐在副駕駛位置,掏出一百塊,遞給司機師傅。
“坐好了,繫上安全帶。那邊正在修路,估計顛簸的緊。”司機發動汽車,一路向南。伍學長順從的繫上安全帶,懷裡抱着剛買的營養品歪頭假寐。
一路疾馳,路況比想象的還要糟。有好幾次他們都拐進了路邊村子裡,趕得雞鴨亂飛,狗吠人罵。好不容易到達南坪精神病院門口時,已經夕陽西下了。
“師傅,這窮鄉僻壤的,肯定打不到車。要不麻煩您在這等下我,我看完人就回來.這是剛開封沒抽兩支的蘇煙,您先拿着抽。”伍學長有求於人,態度好的不得了。師傅接過煙瞅了瞅,擺擺手,讓他速度點。
待到伍學長跟七喜奔遠了,降下車窗,放斜座椅,仰躺在那裡點上一支,聽着車載收音機裡的交通廣播,美滋滋的抽起來。
精神病院的保安態度生硬的將伍學長跟七喜攔在外面,摔給他一張通知,告訴他探視時間最晚5點,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沒聽說有這規定啊?”伍學長遞過一支菸,還沒伸到一半,就被保安擡手別開了。
“自從楊院長出事後就有這規定了,一看你就不常來,常來的人肯定知道。”保安低頭看着雜誌,瞧都沒瞧伍學長一眼。
“哥,行個方便吧,我是來看凌落的,她剛入住這裡不到一個星期,洗漱用品什麼的都沒帶齊全呢。”伍學長塞過去一包沂蒙山,煙盒下面是一張五十塊。
“真沒這個規定,要不你把東西放這裡,我等會兒給你送去?”保安不動聲色的接了禮物,見伍學長帶了一條狗,面露難色。
“七喜不跟我進去的,它就留這裡。您放心,這狗就是看着虎,其實甜的很,不會咬人。”伍學長右腳磕一下七喜的肚皮,七喜立馬會意的趴在地上做了個乖寶寶的樣子。
保安見伍學長固執,也就悄悄的開了側門。伍學長矮身溜進去,提着東西沿着小路
往百米遠的大樓走去。
七喜盯着伍學長的身影,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從地上長身而起。擡頭望向大樓五層,“汪汪”的吠了起來。
“吠什麼吠?沒見過帥哥麼!”保安懊惱的放下煙,衝狂吠的七喜厲聲喝道。七喜非但不收斂,反而吠的更兇了。朝着大樓方向,吼聲震天,震得保安耳膜生疼。
保安順着七喜的目光一扭頭,瞬間驚呆了。百米開外的大樓五層,一個女子破門而出,手裡拿着半截凳子腿,衝屋裡嘶吼着。
剛走了沒一半路的伍學長也發覺不對,擡頭仰望時,發現一個女人的身子探出欄杆,那扭曲的面容,不是凌落還能有誰。
“不要!”伍學長丟掉物品,撒丫子狂奔,不過還是晚了半拍。凌落腳下一空,身子直直的落下來,撲通一聲摔在水泥地面上,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疾奔到凌落身邊,跪倒在那,將她趴着的身子翻過來,整個人都摔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鮮血肆意的流淌着,將伍學長抱她的雙手染紅。
“醒醒,醒醒!”伍學長一手搖晃着她,一手掏出手機打120,緊急時候,手機卻斷了鏈子,剛撥通電話就沒電了。
聽到聲響的病人跟院方工作人員都趕了過來,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病房樓的隔離護欄一人多高,除非是自己想不開,否則不可能掉下來。
“能救麼?”伍學長看醫生在翻看眼瞼、試鼻息,趕忙問了一句。
“還沒斷氣,不過傷勢嚴重。我們這裡做不了手術,只能送到市裡去急救。可是現在正修路,急救車一時半會的估計來不到。”醫生的前半句給人以希望,但是緊隨其後的後半句又把這希望硬生生的澆滅了。
伍學長撕扯着頭髮,眼睛瞪着凌落。那種看着人在眼前慢慢死去的無力感,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折磨和煎熬。
“求你們救救她,她才20多歲,才20多歲啊!”伍學長撲通一聲跪下來,央求着醫生,可是醫生只能無奈的告訴他這裡條件不夠,實施不了手術。
“我們現在先給她止血,緊急處理一下。120已經打了,只能寄希望於急救車快點到吧。”醫生吩咐將人擡進去,衝跪倒在地的伍學長解釋道。
低頭咬脣的伍學長似乎想到了什麼,拔身而起,從護工手裡搶過凌落。抱着她,在周圍人的呼聲中朝門外奔去。
正在抽菸的司機愕然的看到伍學長抱着一個血葫蘆往這邊趕,錯愕之下,菸頭燒到了手指都沒感覺。就這樣看着伍學長單手開門,把凌落塞進去,掏出手機跟學生證等證件,丟到自己懷裡。
“師傅,麻煩您幫忙把這人送到醫院,只要您送到了,到時候是生是死都不關您的事情。這些東西是您找我的憑證,一千塊酬勞,謝謝了!”伍學長做着保證,動之以情,曉之以利。
“這........。”司機面露難色。
“兩千塊,兩千塊酬勞,只要送到市立醫院,那裡就有人接您,當場付你錢,加上換洗的費用。您看可以麼?”伍學長加大砝碼,額頭上汗如雨下。
“小夥子,不是錢的問題。這救人有救護車呢,你不能找我啊。我這車是要拉客做生意的,說句不好聽的,這要是出了差錯,我以後還怎麼拉客?”
司機推諉着,衡量着利弊得失。在他的眼裡,救不救人的跟自己沒關係,而這輛出租車,纔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