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陌然和顧少白兩個人同時一愣,好似約好了一般,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同時進入樓梯間,隔着十幾個臺階遙遙相望。那天那個霸道的吻也許同時躍入了他們兩個的腦海,讓兩個人都有些彆扭,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既然人家是自己的新老闆,她就不能對顧少白視而不見。蔣陌然朝着站在比她高些位置的顧少白禮貌一笑,邁開步子朝樓下走去。
“蔣陌然!”顧少白先開口叫住了她,人也往樓梯下走了幾步。
她仰起頭,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新老闆問:“顧總,有事嗎?”
顧少白欲言又止,他朝蔣陌然走了一步,而對方反而後退一步,這令顧少白十分惱怒:“我就是這麼讓你討厭,避之唯恐不及?”
蔣陌然面上含笑,不答反問:“徐小姐怎麼沒和你一起?”
顧少白聽着她這句話,只覺得刺耳難當:“蔣陌然,我告訴你,我和徐微苒只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罷了。等到……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和她斷的一乾二淨。”
“顧總,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蔣陌然禮貌的微微欠身:“還沒有恭喜你將星圖娛樂公司納入麾下,如果你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剛剛也在全體大會上說過了,要認真完成工作,爲公司爭光。”
“等等。”顧少白攔在她身前,冷然的眸子裡透出陰晴不定的神色:“只要你一天沒有和展少鈞結婚,我絕對不會死心,你記住我的話。”
“顧總,實話和你說,我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顧總念念不忘。”蔣陌然禮貌的與他拉開距離:“你之所以對我感興趣,是因爲我與你之前認識的女性不同。我不會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對你的身份地位公司財產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因此你覺得我是安全無礙於大局的女人,所以你想要像養一隻寵物的話,就會選擇我這樣的人。可實際上在你最深刻的思想中,我們這些女明星可能沒有一個是乾淨的,所以你對我也不是認真的。”
顧少白聽她說出這番話來,不怒反笑道:“蔣陌然,你看,你好像天生就瞭解我。我的想法,我的習慣,還有我的興趣愛好。我承認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我也承認最開始接近你是爲了利用你,不過我並沒有這麼做不是麼?”
蔣陌然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最開始沒有死纏爛打下去,是因爲發現我本身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吧?我聽說除了尚文昊尚副總外,還有某幾個董事會董事家的千金與你走的很近,還聽說公司裡有幾個一線女明星……”
“蔣陌然!”顧少白被她惹到了:“你非要把我說的如此不堪嗎?!”
蔣陌然無所謂的聳聳肩,實話實說:“顧總,對你來說,女人是最好控制的棋子,你只需要滿足她們的虛榮和幻想,她們自然會爲你做事。”她用淡漠的眼睛看着顧少白,不知是爲了那些女人悲哀,還是爲了前世的自己而心酸:“顧總,你不愛她們,又何必給人幻想?感情的欺騙比金錢的收買還要卑鄙,所以你所謂的‘不放手’在我聽來就是個笑話。”
顧少白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蔣陌然,有些想要掐住她伶仃的脖頸阻止她繼續說出這種話來的衝動。
蔣陌然默默的轉身離開,沒再去看他,也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
重生之後,她痛苦過,掙扎過,也不是沒有幻想過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將他搶過來。可她沒有再次進入顧少白的生活,因爲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是他想要的東西,他的人生裡充滿了隱忍和爭奪,世間上只有一個女人是對他最重要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鍾雲荏,是他最大的支持者,他的母親。
離開公司後蔣陌然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冷颼颼的風從她褲管裡灌進來,冷得刺骨。她不喜歡穿裙子,不論長短,哪怕是能讓她顯得千嬌百媚的氣質長裙。
有些習慣是從上輩子就帶來的,但有些人過了一輩子就不得不讓他隨風而去。
突然身後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蔣陌然一回頭,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兩個男人確定了自己沒有找錯人,抱着被他們弄暈的蔣陌然很快的離開了星圖娛樂公司附近。
蔣陌然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極其明亮的屋子裡,屋外有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把守着門口,而屋內那扇落地窗戶是一塊整體的玻璃,看起來光明無限,卻絕無出口。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默默打量着周圍環境的同時,她的大腦也在高速運轉,時時刻刻都在考慮着如何離開這裡。
門突然被人打開,僕人模樣的女人用精緻的托盤端了食物進來,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多看蔣陌然一眼。
“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們是什麼人?”
“是誰讓你們把我帶到這裡的?他人呢?”
蔣陌然問了好多好多話,可卻沒有任何人回答她的問題。她覺得無趣,也覺得對方將她綁來,不說話也不見面,更沒有提出什麼要求,肯定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她默默的坐到桌前拿起碗筷開始吃東西,最少不能在還不知道敵人是誰的時候先把自己熬垮了。
對方是什麼來頭,有什麼目的,想要幹什麼,她完全想不出頭緒來。對方不像是敲詐勒索的綁架犯,因爲她這個肉票的待遇太好了,而且他們的人手配置太高端了,又是黑衣保鏢,又是忠實僕人,不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瘋狂粉絲?她不認爲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別人做出這些事來。
所以答案也相當明顯,對方不是衝着她而來,而是需要通過將她帶走來達到某種目的。
想到這裡,蔣陌然皺緊了眉頭,心思越發的沉了。
不多時,門又重新打開,一個穿的相當閒適體面的男人走進屋子裡。他約莫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頭髮乾淨利落,身材修長,從他走路的姿勢和身體擺動的幅度可以看出他是個平日裡相當剋制自己並且擁有良好教育背景和生活習慣的男人。
這個人從進了屋子開始就沒有說過半句話,他於落地窗前的小几旁坐下,身後的僕人緊隨其後,將一壺芬芳的花草茶放到茶几上爲他滿滿的倒上一杯,然後又恭恭敬敬的端着杯子朝蔣陌然走過來。
蔣陌然覺得這樣的畫面相當奇怪,好似她只是個到別人家中小住的客人。她慢慢的吃完了這頓不知道是早飯還是午飯的東西,還很有閒情逸致的想着這個家裡的廚師真是不錯。
坐在窗前的男人默默的看着她,突然間笑起來:“既來之則安之?”
“至少你沒想要我的命,我就沒有必要那麼緊張。”蔣陌然接過僕人端來的花草茶,輕輕的抿了一小口:“等你心情好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你的目的。”
“呵呵,”男人喝着茶,笑意更濃:“怪不得顧少白會對你另眼相看。”
蔣陌然皺皺眉頭,也終於知道了這個男人的目標是顧少白了。
他揚了揚俊挺的眉峰,觀察着蔣陌然臉上的神色:“你知不知道顧少白突然收購星圖娛樂公司的原因?在他原定的計劃裡,收購星圖是兩年以後的安排,這兩年裡他還要休養生息。”
“是嗎?”蔣陌然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驚訝的神色,好像他說的話她真的毫不關心。
“他是爲了你。”男人不緊不慢的說出這五個字,好似勝券在握,將所有先機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那般得意洋洋。
蔣陌然看着他在談論顧少白時那種不屑中又時時刻刻夾雜關切的神色,十分肯定的說:“你是顧承孝。”
男人銳利的眸子一眯:“顧少白告訴你的?”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很奇怪麼顧大少?”蔣陌然笑了笑:“你似乎抓錯人了,顧總的未婚妻叫徐微苒,他收購星圖娛樂公司的目的也是爲了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也知道,鍾女士怎麼可能讓我這種身份低微的女人和她優秀的兒子扯上關係呢?”
顧承孝聽着她的話,並沒有打斷她的話,卻也沒有認可她的說法。
蔣陌然覺得自己可以和這位顧大少說的就只有這些了,信與不信取決於他,而不是自己。
顧承孝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他的手指沿着杯沿一下下的輕撫,嘴角帶着令人猜不透的笑意。
僕人很有眼色換了一壺新茶回來,顧承孝卻在此時長身而起,於她身邊說道:“蔣小姐,咱們拭目以待。”
“顧承孝!你爲什麼還要把我留在這裡?”蔣陌然在他身後問道。
顧承孝不置可否的說:“平日裡無論我做什麼生意,我那個可愛的堂弟總喜歡插一腳折騰幾下,讓我很傷腦筋。從前我這個做哥哥的總是抓不住小傢伙的軟肋,居然讓他調皮了那麼久。現在他突然做出這麼一樁不符合他性格的事來,我當然好奇,當然想弄明白自家堂弟骨子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
“請你來小住幾日,順便刺探一下堂弟的小秘密,很有意思不是嗎?”顧承孝推開門走出去,輕笑聲似乎還在這個屋子裡迴盪着。
顧承孝此人陰晴不定,比顧少白更難琢磨……
蔣陌然靠在椅背上,腦子裡不斷回想着顧承孝所說的每一句話。顧少白爲什麼會在這個關頭收購星圖娛樂公司的問題她真的沒有想到,但顧承孝所說的話蔣陌然已經信了三分。因爲最瞭解某個人的人,一定是他的對手。
蔣陌然在這個屋子裡又呆了三個日夜,顧承孝再也沒有來過一次。屋子的僕人依舊是那個樣子,從不開口說話,但卻對她有求必應。
第四天傍晚,蔣陌然突然被人帶出了那個困住她好幾日的豪華房間,等着她的是神情莫測的顧承孝和一桌豐盛的飯菜。
蔣陌然覺得好笑,開口問道:“怎麼,赴刑場前的最後一餐?”
“蔣小姐真幽默。”顧承孝主動替她拉開了座椅:“一頓便飯而已。”
“顧先生日理萬機,怎麼會有這種閒暇時間陪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吃飯?”蔣陌然直視着他的眼睛,企圖看穿他的目的。
“因爲我實在是很好奇,蔣小姐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那麼多人爲你掛心。”顧承孝微微一笑,眼眸深邃:“展少鈞,顧少白,陳安之,還有……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