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四川行（四）
“你跟着我幹什麼？”扭頭盯着從池塘跟了自己一路的男生，雲聽雨沒好氣地問道。
“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哪個規定的就你可以走？再說了，你恐怕都不是我們這兒的人，這條路就更不用說成是你的了。”男生雙手揣在牛仔褲裡，略微往後斜着身體似笑非笑地看着雲聽雨，操着四川方言說。
這小子是故意的吧？雲聽雨氣結，但是人家說的也沒錯，這條是不是她家的，她也是個陌生人，不過這裡又不是隻有這條路，所以明擺着他是故意跟她過不去。
伸出一根手指指指男生，雲聽雨轉身繼續快速朝前走。剛纔的對視雖然短暫，但是卻足夠讓聽雨看清男生的樣子，黑框眼鏡後藏着一張娃娃臉，頭髮很短卻像稻草，還有他臉上痞痞的笑，咦聽雨搖搖頭，這樣的男孩子不是應該很乖很可愛的嗎，怎麼他偏偏例外？長着娃娃臉卻讓讓人很有想扁他的衝動。
他的笑……實在太欠扁。
鎖着的門已經被打開，看樣子蘇梅他們從菜市場已經回來，裡面傳來一些說話聲和笑聲。伸手去推門，卻在手觸摸到門時多了一隻手出來。
“你幹嘛？我到家了，你跟了我一路你不會還想跟到我家去吧？”雲聽雨扭頭盯着站在跟前的男生。
“你家在這？”男生的表情也有些驚訝。
看看男生又看看門，雲聽雨略一沉思，有看着男生幾秒似乎明白了什麼，推開門走進去。
“姐姐。”
一直坐在板凳上盯着地面無聊的林鵬，聽到房門聲陡然擡起頭，看到雲聽雨時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馬上站起來，笑着慢慢往這邊走。
“姐姐，你去，哪裡了？”林鵬可憐兮兮地望着雲聽雨，跟爸爸媽媽去菜市場好無聊。
“小鵬怎麼了？”雲聽雨笑着摸摸林鵬的頭，眼神裡滿是寵溺。
“姐姐，我們，畫畫，好不好？”
看了下那邊坐在屋裡聊天此刻正看着她的五個人，雲聽雨明白林鵬剛纔怎麼了。這孩子原本不太喜歡說話，而且接觸的人除了蘇梅再無其他。後來跟蘇梅去了她家，因爲之前見過也可能因爲她的耐心林鵬特別信任依賴她，看樣子剛開大人說話林鵬插不上嘴，無聊了。
“好啊，跟姐姐回房間。”雲聽雨也不想待在外面，怎麼說她與他們來說都是外人，沒什麼可說的。
而且，身後跟了她一路男生雲聽雨猜想肯能是蘇梅哥哥的兒子，而此刻坐在屋裡看着自己的一對夫妻大概就是蘇梅的哥哥和嫂子了，因爲那男的跟蘇梅長的七八分像，身後那個男生跟他們也有幾分像。
“聽雨回來了。”蘇梅趕緊從一條長形的木凳站起來，走到聽雨跟前拉着聽雨走到那對夫妻跟前，“哥，嫂子，這就是我說的雲海的女兒，聽雨。”
“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跟天上掉下來的仙女一樣。”李敏也從長凳站起來走過來，拉着雲聽雨的手說道。
雲聽雨艱難地扯扯嘴角，算是笑了笑，“舅媽好”聽雨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不管是衣着打扮還是剛剛的說話都顯示了她是典型的家庭主婦。
一邊蘇梅的哥哥倒是沒什麼表示地坐在竹椅上看着雲聽雨，算了，她是小輩，舅媽都認了，不介意多認一個舅舅，於是走到蘇勇跟前禮貌地叫了聲“舅舅”。蘇勇淡淡地嗯了聲算是回答了。
“若凡，站在那裡發生啥子呆,快點過來。”李敏朝呆立跟了雲聽雨一路，此刻卻呆立在院子裡的男生招招手。
他叫若凡。蘇若凡。名字還不錯。這會的蘇若凡一改剛纔的玩世不恭，用手扶了下滑下鼻樑的眼睛，答應了一聲規規矩矩地走過來。這時的他看着勉強還能讓人喜歡。
但是一想到剛纔在池塘被他糟蹋的那張設計圖，雲聽雨還是對這個叫蘇若凡的男生，還是個表裡不一的男生沒一點好感。
“小梅，你走時我剛懷起若凡你還沒見過，”蘇若凡走過來，離林敏還有兩步路時被林敏一把拉到跟前，“來了就到處亂跑，一點不消停，你姑媽想看哈你都找不到人，說，又跑哪去野了？是不是又跑到遊戲廳去了？”林敏氣鼓鼓地教訓着蘇若凡。
切紙老虎，剛纔的得意勁哪去了？看到蘇若凡規規矩矩站在那裡邁着頭被林敏訓，一副虔誠受教的樣子，但是嘴巴卻一張一合不知道再說什麼，唉，又是個不安分的猴孩子。
“嫂子你別罵若凡了，小娃娃都愛耍。”蘇梅笑着把蘇若凡拉到自己跟前，仔細看了下，“都長這麼大了，我走時你還在你媽媽肚子裡呢。”蘇梅眼睛在說完這句話後有些發紅，大概是想到當初自己離開有多草率多後悔吧。
人家認親她待着在這裡幹嘛？再一看林鵬也是苦着一張臉站在那裡。偏偏又不能現在走，不然會被說沒禮貌，而且雲聽雨知道蘇梅還得叫林鵬跟蘇若凡認親就更得繼續站在那裡。
果然，蘇梅說完了，對林鵬招招手讓他過去，林鵬回頭看看雲聽雨，聽雨點點頭林鵬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蘇梅跟前。兩人認了親，但是蘇若凡明顯不喜歡林鵬這個表弟，特別是在蘇梅說林鵬有腦癱後更是有些厭惡地收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什麼人啊，用的着看怪物一樣看着小鵬嗎？雲聽雨不相信敏感如林鵬他會看不懂蘇若凡眼睛裡的東西，走過去把林鵬拉到跟前，聽雨淡淡地說，“今天還沒給小鵬，我們先回房間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拉着林鵬就走。雲聽雨算是看出來了，除了楊鳳其他人都不喜歡林鵬，小鵬只是腦癱，又不是什麼怪物瘟神，至於讓他們那樣一臉嫌惡的樣子嗎？而且小鵬還是他們家的人啊。
“姐姐……”
林鵬可憐巴巴地望着雲聽雨，下一秒便把頭埋得很低很低。聽雨把林鵬拉到牀沿邊坐下，擡起林鵬的頭，驚駭地發現林鵬眼睛裡蓄滿淚水卻倔犟的不肯落下來一滴。
“小鵬不記得姐姐跟你說的話嗎，不管別人怎麼嘲笑你看不起你不喜歡你你都要開開心心地去面對。小鵬，姐姐知道你心裡有很多委屈，但是小鵬要堅強，因爲小鵬是男子漢啊。”
給林鵬擦了下眼睛，雖然不知道什麼事讓林鵬這般委屈，但是稍微一想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林鵬看着雲聽雨，眼淚吧嗒叭嗒往下落，“姐姐，爲什麼……”
雲聽雨心頭一顫，心疼地一把把林鵬抱在懷裡，她知道林鵬想問，每個生病的人似乎都會問這樣的傻問題，“生病的那個人爲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我”明知不可能得到回答卻還是會一遍遍的問。
而這句話被林鵬問了多少遍呢？雲聽雨擦了下自己的眼角，推開林鵬，“小鵬，你知道爲什麼生病的是你不是別人？因爲小鵬是落入凡間最完美聰明的天使，所以老天都妒忌你纔會讓你生病，所以小鵬不要難過不要傷心也不要因爲別人怎麼看你怎麼說你而不開心，小鵬腦癱但是卻比很多正常的小朋友聰明好多，你會畫畫，會英語，還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學會了小學四年的課程，在姐姐心裡小鵬是最棒的孩子，所以小鵬要加油，不要因爲別人的眼光和議論看不起自己，你要告訴自己自己是最棒的，別人能做到的你一樣做的到，而且比他們做得好。”
林鵬重重地點點頭，他會把姐姐話牢牢記在心裡，他會努力，不然就辜負姐姐對他的希望了。
花了一上午時間總算完成了，舉着剛剛畫好的林鵬的素描，雲聽雨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出了自己房間往林鵬房間去。
“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那個人是誰。扭過頭淡淡地看着蘇若凡，他又想幹嘛？
“你幹嘛不跟我說話？我不值得你說話麼？還是說你在怪我弄壞你的東西？”
這算啥？道歉嗎？她怎麼沒看出一點他道歉的誠意？反而像是她小氣而他是興師問罪的。懶得跟他廢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聽到聲音，林鵬扭過頭看過來，看到是雲聽雨立刻轉回來慌忙地把小桌子上的東西藏在身後。
“小鵬把什麼東西藏起來了？怎麼，你願意給姐姐看嗎？”雲聽雨走到林鵬跟前，彎着腰好笑地看着申請緊張的林鵬。
林鵬也不回答，搖搖頭。
“好吧，小鵬不跟姐姐說姐姐也不勉強你，不過姐姐有東西送給小鵬。”
一聽姐姐有東西送給自己，林鵬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熠熠生輝，仰頭望着雲聽雨，似乎在問是什麼。
“小鵬猜猜看姐姐要送你什麼？”雲聽雨把手放在身後，笑着說，“給你點提示，是你很想要的，姐姐答應給你的，要是猜不到禮物可就是姐姐的了。”
林鵬嘟着嘴，他怎麼會知道姐姐回送他什麼？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的用一隻手撐着腦袋思考着，姐姐回送他什麼呢？姐姐說是他想要的，姐姐也答應過的。
看到林鵬認真思考，眼睛卻盯着她滴溜溜轉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雲聽雨也不着急，等着林鵬慢慢想，大概過了五分鐘，林鵬的眼睛陡然多了一些光彩。
“我，知道，了，是，小鵬，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