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
米色的牆壁因爲窗簾的遮擋有些暗,在直接鑲入了牆壁和梁木之內的燈光照射下影影綽綽,鑲嵌式的書架上擺放的書並不多但非常潔淨整齊,古棕色的書桌上連張相框都沒擺上,空空的蔓延出一種壓抑的氣息。最新章節來自??~www?)wenxUelou?[com]
一個男人坐在寬大柔軟的椅子中,連人帶椅都斜側了過去,朝着被遮住的窗戶方向,陷入陰影中的臉,上面的表情讓人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隔着書桌,二十左右的男子眼中毫不遮掩他激動的喜悅,甚至連聲音都有些不穩。
“爸爸,您讓餘辰交代的事情我都準備好了,只等明日把他入葬時那些記者“偷拍”到我對他的兄弟情深了。”
男人沒有動,表情愈發的模糊了起來,支起的雙手撐着下巴,傳出的聲音也如同表情一般的迷糊,“知道了,下去吧。”
“是,爸爸。”對於男人顯得冷淡的言辭舉止,年輕的男子並無半分不滿,臉上的笑宣告着他的好心情。
待年輕男子離開後,一直坐着的男人依舊沉默如昔,擡起的臉暴露在亮堂的光線中,面無表情,就如同雕刻的蠟像,栩栩如生卻缺少了那份人類該有的溫度。最新章節來自??~www)?wenxueloU?[com]
一直都是這樣,冷的讓人打心底的發顫。漂浮在半空之中把兩人對話都聽入耳底的安溪微微的勾脣,笑容中帶着自嘲的苦澀。世上還有誰如他這般無知?到死後才知道原來爸爸還有一個兒子,到死後才知道,原來他的死竟是他最重視的人一手的安排。
他不知道爲何死了他還存在,更不知曉爲何他能夠穿過時間的帷幕回到過去,被迫看着一幕幕爸爸和他那個弟弟的相處,談不上親密,但絕對比對他好太多,最起碼給了足夠的正視,而不是像對他那般直接無視了過去,行如無物。
他也終於知道爲何爸爸會如此厭惡與他,因爲媽媽是爺爺逼着還羽翼未豐的爸爸娶的,這對於爸爸來說是一種屈辱,而他,對爸爸而言是一種屈辱的印記的延續,時時刻刻提醒着他那時受制於人的滋味,這對於性格強勢不喜別人干涉生活的爸爸而言是無法忍受的污點。儘管,媽媽沒有錯他也沒有錯,但遷怒這個詞並不需要憑空捏造就已經存在於世上了。
所以,小時候的他印象中只有溫柔的媽媽和喜歡抱着他逗他笑的爺爺,他愛他們。但對於爸爸,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對爸爸沒多大的印象,只覺得是個冷冰冰的讓他覺得害怕該是熟悉卻陌生的可以的男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之後對爸爸的全心依賴,直到爺爺和媽媽相繼離世,他只剩下了爸爸,在還稚嫩的心裡,就把這個唯一的血親當成了他的一切來依戀,只可惜,爸爸對此不屑一顧。
爸爸啊……呵,安溪無聲的笑起,這個詞對他而言真的足夠諷刺的,本還奢望只是餘辰他們的背叛,可剛剛的對話讓他把最後僅剩的那絲自欺欺人打破殆盡。的確,他的父親從爺爺手中奪得安家後一直對安家事無鉅細運籌帷幄,餘辰安排人殺了他又豈會是自作主張?沒有父親的認同又哪會成功?
明明有太多的方法達成目的,更多可以讓他無知無覺的方法,偏偏他的父親選了最簡單最直接也是最殘忍的一種。父親僱人殺死自己的兒子,這難道不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嗎?
第一次那麼光明正大的直視這個男人,安溪眼中隱隱的生出幾分譏諷:一手安排我的死亡,趁事造勢,利用我的死爲弟弟鋪路,讓他順理成章的進入安家還可博得一個兄弟情深的美稱。殺了一個兒子捧高另一個兒子,父親,你真的夠魄力,不是嗎?
像他們這種家族總是乾淨不到哪裡去的,夫妻貌合神離的多的是,但不論情感如何,一直都只有婚生子地位高於私生子,可在他父親偏偏逆其道而行,在他眼裡自己這個婚生子連私生子的半根頭髮絲都比不上。也就只有他一人愚蠢的一頭熱追逐着這人吧,明知道一切期待都是那麼遙遙無期。
世人皆認他資質平庸,暗地裡說他是安家的恥辱,這些他都不否認,與安家的人比他的確夠平庸,可他平庸並不是智障,父親對他的漠視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知道而已。無知的人才可以幸福一些,不是嗎?無知了,纔可以繼續去期待一些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也許,父親也曾對他寄予厚望過吧,是他不夠優秀才導致了父親對他的放棄。他還記得在媽媽去世的那段時間,緊緊拽着父親哭昏過去之後,一向對他冷淡的父親竟開始不再無視他,逐漸親近於他。他興奮他努力,可是他不夠聰明,無論怎麼努力都只能達到旁人眼中的優秀卻夠不到父親的滿意。
是從何時起的呢?他父親再次對他冷淡起來,那個時候的他還可笑的拼命尋找自己的錯誤想要改正來挽留住父親的喜歡。可無論他怎麼做都不行,父親對他的親近開始消失,現在看來,那應該是他那個好弟弟初展聰慧開始的吧,兩相比較,父親自然選擇了深得他心又比自己聰慧的弟弟,很簡單的選擇,不是嗎?
疲憊的嘆息一聲,安溪突然生出了一股解脫的快·感,一直以來的追逐和勉強太累,至今終於可以放下,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圓滿。緩緩的閉上了眼,似可以清晰的聽見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和留戀從心臟上慢慢剝離的聲音,靈魂中升騰而起的輕盈讓他舒服的想要呻·吟,嘴角的笑第一次可以那麼明媚而滿足。終於,他的生命完全屬於自己,不需要把喜怒贈與別人的感覺真好,儘管這種醒悟來的太晚。
安溪的意識逐漸消失,卻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之後,那個被他放棄的男人終於不再一徑的沉默,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踱步來到窗前拉開了窗簾。碩大的雨滴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噼裡啪啦的炸開成爲一灘水跡,倒映着破碎的世界。
天空陰沉沉的不透半絲光亮,烏雲壓下來倒映在男人的眼底,那黑沉竟似深深刻印在那雙黑眸之中,寒冷如冰,如進食前的野獸,泛起了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