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安宸根本聯繫不上!”
“八成是那女人在騙我們,我看安宸根本就不關心他兒子死活。”
“那現在怎麼辦?人都綁來了難不成還送回去?我餘傑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可除了第一次之外安宸根本不接電話,這樣我們根本沒辦法談贖金。”
“我們等一天,若安宸還不管他兒子死活的話就找那女人要錢。”
“可那女人不是說要……餘哥,這樣不好吧?那小子才十一歲。”
“要怪就怪他自己有那麼一個老子!”
……
低低的談話聲清晰的竄入耳朵,讓還未睜開眼的安溪有些懵。他以爲這次應該徹底消失了,怎麼還聽見了那個人的名字?而且……綁架?十一歲?這兩個關鍵詞讓安溪很快就從記憶中找到了相關事件。
是了,那是他唯一一次綁架,不是說他被保護的好之後再無人能夠綁走他,而是因爲這次事件之後,世人皆知安宸對他安溪的死活根本就不在乎,抓了他安溪無法威脅到安宸半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就沒人熱衷了。最新章節來自??~www)?wenxuelou?[coM]以前一心沉浸在被父親疏遠的難受之中,現在想來倒也不是一件壞事,最起碼讓他往後十年的生命過的很平順。
只是……安溪使勁的想了想,發現和之前任何一次一樣,對於那次綁架的具體過程他的記憶很模糊,他能夠記得的只是出校門時的昏迷和其中幾次清醒後的期盼和失望,隨後再清醒他已經躺在了家中的牀上。從蘇爺爺的口中他知曉是那幫綁匪在警察追蹤而至時逃亡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而被作爲人質帶走的他則異常幸運的只受了一點輕傷,當然,從蘇爺爺閃爍其詞中他還拼湊出了安宸把整件事都交給了警方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關心過進展這個事實。
不過現在,聽這對話還出現了一個想要他命的女人,以前聽了可能會毫無頭緒,但現在不難想到這個女人是誰,畢竟,殺了他能夠獲得最大利益的也只有已經有安宸孩子的女人了。
就算知曉了這些,安溪也只是毫不在意的扯脣笑笑就拋之腦後了,他是不知道老天讓他看這一幕幕以前不清楚的事實是爲何,但他都已經死了,想要計較都不行,幹嘛還要去記住去在意?還是說,老天看他一生活成了個笑話動了惻隱之心讓他看個明白死的瞑目?
悠悠的任由思緒各處飄,直到身體被人踹了一腳疼痛感席捲了全身,安溪才驀然驚醒,原來他並不是自認爲的靈魂,而是實實在在活生生的人。最新章節來自??~www)?wenxueloU?[com]驚愕的睜大了眼瞪着踹自己的那個帶着面具的男人,安溪的思緒一瞬間停止了搖擺,對自己身上的轉變感到不可思議。
——他死了又活了?還是說他的死只是一場夢?或者說往後的十年只是一場自編自演的噩夢?若是噩夢,苦悶冷痛未免太過真實,十年追逐一次次失望漸冷的心,最後徹底的放棄,死亡時的灼燒的咽喉,那些不知道的真相……這些,他怎可就歸於一場噩夢?
“看着老子幹什麼?你們這些有錢人全TMD的不是好東西!”
本來一心可以大撈一筆,卻不想事情超出了預料,安宸非但沒有給錢現在自己還有可能要動手殺人,這讓這個從沒想過要當殺人犯的男人一肚子火氣,沒處泄火的他被安溪這麼一瞪就更加暴躁,罵罵咧咧了起來。
抿了抿脣有些刺痛,應該是長久未喝水造成了乾裂。安溪心裡慢騰騰的想着,收回了視線,耳裡聽着男人粗魯的罵桑沉默不語,或許,他可以藉着這次機會逃出去。重活一世,他可不是爲了回安家等待被宰的。
見安溪垂眸,沒有表情的臉蛋上因爲拖拽而變得髒兮兮的,小小的身體被綁住了手腳蜷縮在角落中,再一想到或許不久後這個小男孩就會命喪黃泉,暴躁的男人心中升起隱隱的不忍停止了踹罵。儘管男人不是好人,但一直以來手上都沒染上過人命,還沒有殺手那種對人命的漠視,男人心中的憐憫還未全部被消磨殆盡。
準確的捕捉到男人眼中這股微弱的憐憫,安溪儘可能的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悽慘的憋出了淚花,可憐兮兮的瞅着男人,滿臉怯弱和懼怕,偶爾偷偷的瞄向男人旁邊那張破舊的大桌子上的礦泉水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又在下一瞬驚慌的收回視線,偷瞄向男人的眼清晰的印着害怕。
男人眼中的不忍更明顯了,猶豫的看着安溪半晌,隨後又有些憂怕的往外面看了一眼,隨後想起另一人此刻外出一時半刻不會回來後放下了心,對着安溪粗聲威脅道:“我解開你嘴巴上的膠帶,但是不準叫,如果叫的話就割斷你的脖子,知道了嗎?”
“唔唔!”嘴巴發出了唔唔的聲音,安溪半是驚喜半是懼怕的用力點頭,等男人撕開了膠帶後,也緊緊閉着嘴沒發出聲音,這讓男人滿意之餘也放下了心,把水瓶擰開蓋子,餵了些水給安溪。
待喝了些水,趁着男人還沒有重新黏上膠帶,安溪怯怯開口,“你會殺了我嗎?我爸爸他……不會因爲我付錢給你們的。”黯淡下去的臉低垂着,話語中含着濃濃的失落和強忍的傷心。
安溪知道,若這些情緒出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那麼就是怯懦無能的讓人厭煩,但若按在十一歲的孩子身上,就可以把那些讓人同情的元素無限的放大,尤其對方本就已經對他生出了憐憫的猶疑。
本準備貼上膠帶的手慢慢的停了下來,男人僅僅露出的雙眼中遲疑神色更深了。本來這次綁架只是在餘傑的慫恿下被金錢誘惑的頭腦一熱,待冷下來時他就後悔了,但現實不允許他退縮。
他自詡從來不做好事,但要知道,壞人其實也有區別的,比如餘傑就不是他這種級別能夠比的,人家混的時間比他久混的板塊也和他不一樣,殺人都成了家常便飯,就如同對待眼前這個孩子,開口說殺了就和宰只雞沒什麼分別,對這種人他根本不敢開口說要中途退出。但真的要殺了這孩子嗎?殺人和綁架可是有很大區別的啊。
抓住男人的瞬間的動搖,安溪蜷縮着身體讓自己儘可能的看上去更悽慘,說話模仿着孩童的天真稚嫩,連聲音也隱隱的帶出了幾分抽泣,“爸爸一直都不理我,馬嫂說爸爸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我,馬嫂還說爸爸在我出生時就恨不得我消失,她還說我的名字中的溪本來是休息的息,爸爸想讓我死。但媽媽說我是他們的寶貝,安溪是平安珍惜的諧音,媽媽的話纔是對的,爸爸沒有讓我死的意思,對不對?”
被一個孩子滿懷希望和依賴的盯着,這種體驗對男人而言是新奇的,孩童柔弱需要保護的屬性恰好滿足了大男人主義的心態,瞬間讓男人生出一股保護弱者的英雄主義情節,對安溪竟不知不覺的放下了一些母雞護仔的感情。
“你老子就是個冷血混蛋,你理他做啥?”拉過小板凳在安溪的身旁坐下,男人幫安溪擺正了一下姿勢後壓低了聲音開口,“我也不想殺你,想殺你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有槍,我如果放你走的話會沒命的。現在也只能期待你那個混蛋老子在明天之前肯給錢了。”
乖巧的搖了搖頭,安溪仿若天真的不諳世事,圓溜溜的貓眼中淨是對男人的依賴,“我沒有要你放我走,我知道那個人肯定很厲害你打不過,我就是想……”
說着,安溪的聲音突的低了下去,露出的兩隻小耳朵紅彤彤的,害羞似得低垂下腦袋,吞吞吐吐的把聲音含在嘴裡讓人無法聽清晰,囁嚅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