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斯剛剛走到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看號碼,他整個人都因爲緊張而變得僵硬起來。
是貝里.克蘭先生的號碼。
剛剛還在想着,這電話就直接過來了!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能這麼快的唯一解釋就是周陽那個電話之後,整個米利堅的高層都立刻騷動起來!
布魯克斯吞了吞口水,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接起手機,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克蘭先生,您好。”
“將軍,有時間給我這個老頭子說兩句話嗎?”
布魯克斯冷汗當時就下來了。
第一次打電話的時候,貝里.克蘭還是繞了個關係,從西點軍校畢業生這個關係稱了布魯克斯爲學弟,雖然兩人前後差了二十年,但需要的時候,這就是瓷實的關係,多少人想跟貝時克蘭先生攀上關係都攀不到呢。
可現在,雷林學弟變成了將軍,一杆子支出八里地遠,一下從自己人變成了外人。
“克蘭先生,我,我,我……”
“將軍啊,我這個老頭子只是個商人,直接找人你,不識趣了,還得累得你找CIA去調查,是我對不住你啊……”
“克蘭先生,我不是……”
“將軍,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按着上面的意思,本來是準備把你拿下來,找人替你來做這次的事情,不過,我想着再怎麼說咱們也是校友,你是我找來的,你出了事,我也有連事責任,所以我向上面求了情,接下來還是你來做,給李雪尹小姐做好保衛工作,確保她能順利繼承天星集團,你就可以將功補過。將軍,好好做事,不該知道的就不要想着去亂打聽……”
布魯克斯聽得全身血液都幾乎要凝固,恐懼讓他無法呼吸。
貝里.克蘭,那可是米利堅金融皇帝,據他所知的米利堅最頂層權勢圈子的人物之一,可貝里.克蘭現在卻一口一個上面!
還有什麼人在米利堅會比貝里克蘭更有權勢,能夠使役貝里.克蘭如同使役部下?
布魯克斯不由想到了一些以前聽過的似是而非的傳說。在傳說中,米利堅統治在一個極秘密的集團之下,所謂的驢象黨,所謂的資本大佬,都不過是這個集團推出來的代理人。
這個集團一度被傳說成共濟會,又被傳說成骷髏會,但布魯克斯知道,像貝里.克蘭這樣的大佬,就算是真有骷髏會或是共濟會的統治,他也只可能是其中話事的大人物,是做決策的統治者,而不會是服從命令的角色。
現在,貝里.克蘭也要用謙卑的態度去請求,這纔是米利堅真正的統治者。
在布魯克斯看來需要仰望雲端的大人物,不過是匍匐在真正統治者腳下的使役罷了。
無意之中,布魯克斯觸碰到了米利堅帝國最不可觸碰的隱密。
但是觸碰這個隱密的代價很可能是他無法承擔的。
直到貝里.克蘭說出做保讓他繼續完成這個使命的內容之後,布魯克斯那因爲恐懼而凝固的血液才重新流動起來。
生命似乎隨之又回到了他的體內。
“謝謝,謝謝您克蘭先生,我保證會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布魯克斯激動得語帶哽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將軍,在這件事情,不,應該說是在這個人面前,你的生命一文不值,所以不用向我保證了,你盡力做吧,失敗的話,終結的將不僅僅是你個人的生命,因爲我也會因此而被遷怒,而在我失去所有一切之前,我一定會將這怒火傳遞到你的層面!”
雖然是強硬的威脅,但布魯克斯聽出了其中的恐懼和軟弱!
頂尖大人物的貝.裡克蘭先生也在恐懼!
布魯克斯想着周陽隨手打出去的那個閒聊般的電話。
一個電話,就讓整個米利堅帝國都感受到了恐懼,這是什麼樣的人物!
哪怕是再狂妄的幻想中,布魯克斯都不敢相像會存在這樣的人物,或者說存在這樣一個力量!
貝里.克蘭掛上了電話,但聲音卻彷彿還回蕩在房間中。
布魯克斯孤獨地站在黑暗中,手中緊緊握着電話,甚至都忘記了從耳旁拿下來,彷彿依舊在聽着貝里.克蘭的恐懼。
突然間他彷彿從夢中驚醒一般,再次撥打起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他的妻子,珍娜.布魯克斯,目前亞洲最著名的慈善活動家,數個著名慈善NGO的發起者。
後天的慈善晚宴,就是珍娜爲了推動她新發起的一個慈善基金會而舉辦的,遍邀了亞洲各國上流社會人士、著名演藝明星、宗教人士,就算放在歐美,也是一次難得的大場面的聚會。
到時候有明星表演,有慈善拍賣,還會有宴後狂歡。
能夠如此力度,最主要的原因當然在於她有一個韓國太上皇般的老公,而另一個原因就在於她本身出身英倫貴族家族,有着令無數人眼紅的貴族頭銜,而反過來說,布魯克斯能夠最終當上駐韓美軍司令,也與珍娜的上層關係有着密不可分的原因。
“珍娜,你現在聽我說,有一個人,天星集團的李雪尹小姐,會去參加後天的晚宴,我要你安排一個機會,將李雪尹小姐介紹給大家,並且表示出與李雪尹小姐的親密。這樣吧,明天你飛過來,見見李雪尹小姐。不管你有什麼事情,都放下!不,不,這裡面有些事情,我不能對你說,但請相信我,這次如果做好了,我們將獲得無法想像的收益!對,這次晚宴其它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表現出你與李雪尹小姐的親官,要是能套上些世交之類的……我知道,我明白她的家世夠不上與你們家搞什麼世交,可是現在只是她就足夠了!”
珍娜.布魯克斯很不能理解丈夫的安排。
天星集團爭產事件她也是知道的,畢竟鬧得這麼大。可就算丈夫要表示支持李雪尹,也用不着表現出什麼親密關係吧,更何況還要提什麼世交!開玩笑,一個小小亞洲土豪的女兒,憑什麼和她這個大英帝國高貴的貴族世交,這要傳回英吉利,會被人笑話死的好不好!
可是她與雷林.布魯克斯成婚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丈夫以這種急切懇求的語氣要求她做一件事情,她在其中聽到了恐懼,壓不住的恐懼。
有什麼事情或是什麼人能夠讓在她眼中豪氣萬千的布魯克斯恐懼呢?
不可能是李雪尹,不過是個小小的亞洲土豪罷了!
就算天星集團市值再高,也不算什麼。
金錢是薩拉索塔的巨無霸豪宅,保質期就只有十年,權力是古老的石砌建築,能屹立數百年。
能給丈夫如此大壓力的,只可能是來自國內。華爾街那幫嗜血的惡狼已經盯上了天星集團。但他們可以參與天星集團爭產,可說服國會山和白宮,可以遊說五角大樓,但卻不可能直接給丈夫與壓力!
倒底是什麼讓布魯克斯如此恐懼?
珍娜想不通,但那恐懼是真切的,做爲妻子,她必須得與丈夫站在同一陣線上,共抗這種恐懼,“好的,明天我會去你那裡,見一見這位李雪尹小姐。雷林,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布魯克斯將軍鬆了口氣,他可不敢休息,馬上又撥了第二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打給駐日米軍司令哈克.安德伍德。
珍娜能夠把東京做爲她慈善活動的主要基地,自然是在有安德伍德的背書。
做爲日本的太上皇,二戰勝利者對失敗者的佔領軍,駐日米軍對日本內政的的干涉權力遠比駐韓米軍對韓國的權力要大得多。比如駐日米軍可以直接決定日本首相的人選,而駐韓米軍卻沒有權力決定韓國總統的人選。
只不過近年來,米利堅都是通過更加婉轉的方式來影響日本的經濟政治,並不動用駐軍簡單粗暴的干涉,這讓很多人都幾乎忘記了駐日米軍的這項特權。
不過日本政客們是絕對不會也不敢忘記的。
“哈克,是我,我夫人後天將會舉辦一個慈善晚宴,我希望到時您能攜夫人蔘加,對了,讓橋本首相也去參加吧,要是橋本首相願意邀請更多的人蔘加,自然是更好。”
安德伍德與布魯克斯是西點軍校的同窗,在伊拉克戰場上又是戰友,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布魯克斯草根出身,娶了現在的妻子纔有機會踏足真正的上流圈子,而安德伍德則是出身世家的花花公子,雖然他在西點多科不及格,卻不妨礙他以優異成績畢業,雖然他在伊拉克當了幾次逃命,但不妨礙他最後得到勳章,雖然他每到一處任職都會搞砸,但不妨礙他一路高升,據說他的下一步已經安排好,在不遠的將來就將接替現任太平洋司令一職,成爲米軍中真正頂尖少數大人物之一。
放在以前,安德伍德的家庭正是布魯克斯一直仰望且希望能夠達到的高度,他一度認爲達到安德伍德家的高度就是邁入了米利堅真正的最頂層圈子。
但是現在,他對安德伍德家已經沒什麼遙不可及的想法了,因爲他看到了真正的遙不可及的高度,相比較而言,安德伍德家不過是人家腳下微不足道的螻蟻罷了!
聽到布魯克斯的請求,安德伍德在電話裡笑出了聲,相較於他的身份而言,這笑聲顯得未免太過輕佻,“雷林,不過是個慈善晚宴罷了,就算對你妻子再重要,又能算得了什麼?你真打算把我的人情用在這上面?我本是想推薦你接替我的位置的,不只是駐日米軍司令,我最遲三年後就會去五角大樓,參謀長聯席會議裡已經安排了我一個位置,老傢伙們已經說定了。雷林,只要延着我走過的路,你就可以達到無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了!”
安德伍德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欠了布魯克斯一個大人物。在伊拉克戰場上,他臨陣脫逃的時候,被打中了屁股,險些被俘虜,是布魯克斯一路揹着他逃了出來。
安德伍德雖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花花公子,但有一點好處,講義氣念舊情,布魯克斯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就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報答,他親口說過,只要布魯克斯開口,無論什麼事情,他都會皆盡全力去辦,但這樣的皆盡全力只能有一次,是爲了償還他的救命之恩,當然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誼。
只不過布魯克斯一直沒有提什麼要求,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安德伍德現在也已經走上了高層位置,有能力幫助布魯克斯,就想着安排他走自己的路徑,最終像他一樣進入五角大樓,成爲米利堅強大軍隊最頂尖的人物之一。
可萬萬沒想到,他這算盤剛打好,布魯克斯就突然以鄭重無比的口氣提了這麼個無關緊要的請求。
雖然有些開玩笑,安德伍德也不覺得這種小事能抵得上救命之恩,但卻也正是因爲不理解布魯克斯的鄭重其事才說出來的。
“哈克,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無論有什麼來交換,我都必須做到。到時候我會向大家介紹韓國天星集團的李雪尹小姐,我希望你能夠和我站在一起!”
“哦,這位李雪尹小姐許了你什麼好處?據我所知,天星集團的李照健向三井財團許諾了天星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權,難道這位李雪尹小姐還能把整個天星集團都送給你?那她還爭個什麼勁兒?”
“哈克!你能幫助我嗎?”
“要不要這麼鄭重其事啊,雷林!”安德伍德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好了,好了,既然你開口,那我到時候去就是了,嗯,是不是場面越大越好,人越多越好?你是想捧這位李雪尹小姐是吧,那我跟橋本那老頭說一聲,讓日本幾個財閥和世家都出人過去參加,這總行了吧。”
“萬分感謝,哈克,不管怎麼樣,這份情我記下了。”
布魯克斯謝過安德伍德,思忖了片刻,再次撥打了第三個號碼。
這次,是打給盧泰愚總統的!